納蘭嘗着甜甜的湯圓,可是,心裡卻是百般的苦澀。夫人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卻很清楚,夜梟能有所起伏的心情,永遠都和那個女人有關
白粟葉撥出那串號碼,聽着電話里長久的嘟嘟音,心底那根弦,緊緊繃着。
第一次,電話無人接聽。
她遲疑一瞬,擡目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深吸口氣,又撥了一次。
這一次
電話響到第三聲的時候,手機,終於被接起來。
沉默。
那邊,更是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這種沉默,讓她覺得悶得隨時都要窒息。她重重的吸了口氣,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夜梟,我懷孕了”
那邊
依舊是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個消息,顯然對夜梟來說,衝擊性很大。
白粟葉深吸口氣,眼眶緊澀,“明天我會去拿掉孩子。”
話到這,手機被人從那邊重重的掛斷了。白粟葉聽着電話裡,機械而冰冷的嘟嘟聲,只覺得心也是冰冷的。
他沒有要聽她的解釋,直接就把電話掛了。大概,是氣到了極點吧
正想着,是不是該再把電話打過去,手機,就在此刻乍然響起。
是一條短信。
來自於他。
很簡短。
“在婚禮彩排。”
她還來不及反應,又是一條信息跳進來,“孩子,拿掉吧。”
她怔忡的看着最後那五個字,手抖了下。下一瞬,只覺得小腹突然鑽心的痛起來,痛得她喘不過氣。
她摁住小腹,緩緩蹲下身,本以爲這樣會好受一些,可是,那股痛絲毫沒有緩解,反倒是越演越烈。
隱隱的
她覺得有什麼很寶貴的東西正從自己身體裡被一寸一寸剝離出來
額上,冷汗直冒。
她只覺得自己痛得快昏厥過去。拿着手機,用最後一絲力氣摁出急救電話
納蘭斷然的將信息和來電記錄刪除,放下手機,又謹慎的將手機擺回原位。
腦海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白粟葉那句懷孕的話。
她竟然有了夜梟的孩子
她會拿掉嗎
如果夜梟知道她懷孕了,那麼,明天的婚禮恐怕
越想越慌,越想越亂。
直到嘩啦一聲響,浴室的門,被從裡面推開來,她驚得一跳,不敢回頭。
“你怎麼在這兒”夜梟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沉。
“我伯母給我們做了湯圓,說是取團團圓圓的兆頭。讓我給你端進來。”納蘭解釋。
夜梟探尋的視線看了她好一會兒,她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敢對上他的眼。
“還有事嗎”
終究,夜梟開口。
她暗自鬆口氣,才又道:“夜梟,明天我們”
“我累了,你出去吧。”夜梟打斷她的話。他看起來是真的累了,聲線裡盡是疲倦。他在沙發上坐下,看了眼那些湯圓,毫無胃口。
團團圓圓
真是可笑。
揣着一顆不完整的心,又讓他和誰團圓
此刻,另一邊
“流了很多血,孩子保不住了”
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痛得連眼都睜不開。背上,冷汗如洗。
醫生的話,在她耳邊響着,依舊令她肝腸寸斷。
保不住了
早知道是要保不住的,可是,當孩子從她體內一點一點棄她而去的時候,她還是打擊過度的快要昏厥過去。
終究
連他們的孩子,都拋棄她了
他們之間,真的就什麼都不再剩下了
“孩子爸爸呢家屬在哪小姐,要給誰打個電話嗎”
“不要”她強抓着最後一絲理智,幾乎是用着全身的力氣拒絕醫生,“不要給任何人打電話”
他不要這個孩子
在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情況下,只給了她最簡單最直接也最殘酷的兩個字拿掉
那一刻,就像是將她的心,都摘掉了一樣。
之後,所有的過程,她清醒着又麻木着。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體內攪動,似乎感覺不到疼,可是,又分明疼得每一個細胞都縮在了一起。
再後來,她渾渾噩噩的沉睡過去,沒有了任何知覺。
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的早上。
天晴了,陽光穿透雲層,投射進房間。外面的積雪,已經化了,看起來有些溫暖。
“白小姐,醒了。”護士推門進來,和她打招呼,“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白粟葉搖頭,有些虛弱的開口:“還好。”
“好好休息,你身體不是很好。要不要打開電視看一看”
“好。”她點頭。電視開着,至少熱鬧些。不會顯得那麼孤單。
電視打開,她拿着遙控隨意的換着臺。手機,就在此刻乍然響起。她拿出來看了眼,屏幕上閃爍着白狼二字。
“部長,你下來吧,我現在在你樓下。”
“不用了,今天你忙你自己的吧,不用陪我了。”白粟葉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不動手術了”白狼問。
白粟葉剛想說什麼,可是,電視臺一閃而過的畫面,讓她愣住。
電視臺,正在播新聞。而新聞的畫面竟然是播報夜梟今天的婚禮。
婚禮現場,很隆重。鏡頭一路帶過去,並沒有見到今天的新郎,但是,偶爾出現在鏡頭前的新娘卻是一臉的幸福
她看着看着,眼眶微微溼潤了。
“部長”白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在那邊輕問了一句。
“我在。”她回過神來,勾了勾脣,將眼淚硬生生的壓下,“我在看夜梟婚禮的轉播,很隆重”
白狼在那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語氣,那樣憂傷,又那麼淒涼。
“你懷孕的事,到底和他說了沒有”白狼問。
“說了。”
“那他怎麼說”
“怎麼說”她苦笑,“他現在是別人的新郎了,你說,他會怎麼說呢”
白狼立刻就知道她換來的是什麼答案,氣惱的低咒一聲,罵了句靠
“我累了,先不和你說了。”白粟葉掛斷電話,將手機也一併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