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淡青色的蓮臺,憑空而現,悠然的懸浮在徐暮頭頂。
蓮臺精緻如活物,含苞待放,晶瑩剔透,花瓣上還帶着幾顆露水。
清光如水,蓮臺散發出一陣柔和溫潤的霧氣,向上升起,形如一顆巨大水滴,透明而美麗。一股極清潤極柔和的氣息,迅速的瀰漫開來,不斷有雨滴墜落。
徐暮受到的壓力頓然消失,如沐春風,全身都有一種無比的舒適感。
“羅明。”
清音如唱,好像從遙遠的天際飄來似的,一名女子從雲端緩緩走出,她行在薄色的雲紗中,曼妙身姿時隱時現。
正是羅憶萱。
她的眼眸如星芒閃動,看不出什麼情緒,和上次相比,她的眉心多了一道青色紋路,綻放出燦爛而有柔和的光輝。整個人如緩緩流動的河流,感覺不出多大的力量,實際上卻深沉廣博,讓人感覺深不可測。
“你爲什麼會出來?”
羅明神色大變,不自主的退了幾步。
時間退回一點,感覺到金丹的連續震爆,閉關中的羅憶萱甦醒過來。
剛剛走出門口,就見到在一旁苦苦守候的羅尋。
“老祖!”羅尋連忙上前行禮,低垂着頭,並不敢直視羅憶萱。
羅憶萱在世家中的地位極高,形象高潔淡雅,在他心中猶如聖女一般,不可褻瀆。
她看向羅尋,“什麼事?”
同時她放出了神識,很快就將陣外的情況看在眼裡。她不由怔了一下。竟是徐暮。那個佔有她情絲的修者。
這讓她的心神有些不定,很多疑惑油然而生,“他怎麼會來這裡,是來找我的嗎?爲什麼羅明會擋住他?”
羅尋猶豫了一會,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愣在那裡不動。
她皺了皺眉,“你若不說,我可要走了。”
羅尋橫下些心。擡起頭來,“老祖,羅尋有事要說,……”
一旦開了口,就停不下來,他速度極快的把徐暮和他的推斷全都說出來,當然,手上的陣符和那塊玉板也全都託在手中。
羅憶萱神色一直淡定,看不出什麼起伏,只輕聲道。“果然是這樣麼……”
她素手一揚,那塊玉板飛起。懸在半空,隨即伸指一點,玉板上頓時顯出一些影像來,電影一般在她的識海里一一展現。
許多藏在心底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答。
她輕嘆了一口氣,幽幽道,“羅明,你機關算盡,可曾想到會有這樣的時候?現在想來,白玉清也是你搗的鬼吧,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五百年前,她和羅明同爲少年天才,爲羅家重視,一同修煉,共同進步,情同兄妹。
眼看着就要一起凝丹,成爲羅家的未來,然而將要凝丹前卻出了意外。她的意中人,心湖派的白玉清竟被人圍攻殺死,這讓她心神大亂,一心只想爲白玉清報仇,情結深困,凝丹也成了泡影。
後來兇手始終沒有找到,她也荒廢了許多時光,修爲逐步下跌。後來得授移情訣,讓她移去了一切感情,才能順利凝丹。
但剛剛凝丹不久,寄託着情絲的畫像又被人偷走……
本來已經忘卻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讓她無法平靜。
見羅憶萱不言不語,羅尋急切的問道,“老祖,羅明老祖這樣的做法,已然違反了好幾條羅家的門規,我們該怎麼做?”
羅憶萱眉目凝然,“先去救人。”
她已經看見,徐暮被天羅網困住,危在旦夕。她怎麼也不能讓徐暮死,畢竟,這是個和她有着難言關係的男子。
放出蓮臺解救了徐暮,她注視着羅明,眼光平靜如水。
“師妹,你怎麼出來了,還是回去閉關吧。這裡沒事,不過是一名宵小,我很快就能解決。”羅明斂定了心神,故作淡然。
羅憶萱輕輕搖頭,“師兄,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了。”
“啊!”邊上的羅家修者一陣譁然。
好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上寫滿了驚訝。
只有劉伯,他在羅家已有六百年,對往事瞭如指掌,他也猜出了些許端倪,垂頭嘆了口氣。
“師妹,你怎麼說這樣的話,未免太傷害我們家族的感情了。”羅明皺起眉頭,有些生氣的道。
“你看看這個吧。”
羅憶萱淡然道,她托起手中的玉板,法訣使出,頓時,一個栩栩如生的虛像,浮現在衆人眼前。
那虛像赫然便是羅明。
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視着虛像,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虛像大聲喝道,“董景和,給我去殺了那個小子,不然我就殺了你!當年你弟弟沒有把畫像給我,自己逃走了,而你,是絕對逃不走的!”
衆修者神色大變,齊齊的盯在羅明身上,眼中充滿了疑惑,詫異,甚至鄙夷和痛恨。
“老祖爲何去叫董景和來殺徐暮?”
“當年羅憶萱老祖的畫像,難道是老祖讓董景同去偷的,怎麼會這樣……”
“難怪羅憶萱老祖遲遲不能達到元嬰,原來都是羅明做的好事!”
羅明看了眼衆人,神情變得極度猙獰,“羅憶萱,你這是污衊,污衊!”
羅憶萱平靜的道,“是不是污衊,你應該很清楚,我只是想問一問,你爲什麼要做這些事?”
聲音很輕,卻像炮彈一樣的打在羅明身上,他的身形不住的抖動着,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了。
徐暮淡然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一絲言語。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去喜歡那個白玉清,不喜歡我?爲什麼連那什麼破小子徐暮都能得到你,而我什麼都得不到?”羅明突然大聲吼起來,吼得聲嘶力竭,很難想象這是一名元嬰境的修士能做出來的。
周圍的修者頓時愣住。
“你爲情所困,難道我就不是爲情所困嗎?你學了移情訣,你可知道,我爲了你,也學了移情訣才能凝丹?”
羅明鬚髮皆張,聲音也越來越大了,“若不是白玉清那小子,我們該是多好的一對道侶,但是卻變成這樣,一切都是爲了你,你還……”
“夠了。”
羅憶萱搖了搖頭,“這些事和我無關,我沒有興趣知道,你違反了四條門規,我要代表羅家處罰你。”
她的語氣清冷無比,這對羅明的情緒造成了進一步的打擊。
羅明幾乎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