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何大仁的意外得獎,以至於後面在宣佈最佳導演是王重、最佳影片是《三山》的時候,現場還有很多人沉浸在前者帶來的震驚之中。
相比較之下,王重和《三山》的拿獎則完全是在預料之內了。
大熱之作《暮春》最終顆粒無聲,最佳劇本獎被《白色珍珠》拿走,最佳攝影被另一部電影給奪走。
可以說,《三山》是今天晚上的最大贏家。
陸嚴河雖然也震驚於最佳男主角的結果,可這個時候還是選擇先安慰這位失意的朋友。
“第一次拍電影就已經能夠拿到這麼多提名,你已經很久了,你看王導,都拍了很久的戲了,還是第一次在飛鴻獎拿最佳導演呢。”陸嚴河說,“你肯定是輸在年紀太小了。”
劉畢戈斜眼看着陸嚴河手裡的獎盃。
“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最佳男配角獲得者,跟我說我就是輸在年紀太小了。”劉畢戈看着陸嚴河,“安慰我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理由。”
陸嚴河笑着說:“最佳導演還是不一樣嘛。”
他們說說笑笑了一番,坐在後面的苗月走了過來。
提名了最佳劇本獎,苗月作爲編劇之一,也出席了今天晚上的頒獎典禮,很可惜,最後沒有拿獎。
劉畢戈有些無奈,說:“我還以爲,怎麼樣也至少會給我們一個最佳劇本獎的。”
確實,《暮春》的劇本是沒有爭議的好。
《白色珍珠》這個譭譽參半的電影拿了最佳劇本——只能說它可能真的很對這一屆評委的胃口吧。
苗月笑了笑,說:“沒拿獎,下次再接再礪吧。”
劉畢戈問陸嚴河:“你等下就直接先回去還是怎麼樣?”
陸嚴河說:“你們還準備搞別的活動嗎?”
“這一個獎沒拿,現在回去太難受了,找地方喝酒去。”劉畢戈說,“你去不去?”
明天是週六,沒有課。陸嚴河點點頭,問:“孔繁他們呢?”
劉畢戈說:“他們等會兒過來,都還有點別的安排。”
陸嚴河點頭。
劉畢戈好奇地問:“你拿獎了,不用跟《三山》劇組一起慶功嗎?”
陸嚴河說:“我們都慶過好幾次了,今天也沒有聽說要繼續慶啊,王導估計也累了吧。”
不過,今天晚上《三山》是最大贏家,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全部拿到手,這份殊榮確實值得慶功。
正說着呢,王重導演長期合作的製片人陳嶺就過來了。
他張羅着等會兒一塊兒聚一聚。
陸嚴河說:“我已經說好要跟畢戈他們一塊兒去喝酒了。”
陳嶺笑着說:“畢戈導演一塊兒來吧,你們《暮春》劇組的人都一起來。”
陸嚴河看向劉畢戈。
劉畢戈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說行啊。
-
陸嚴河把李彼和賀蘭也叫上了,一塊兒。
不過,專門叮囑了,接下來就不要再拍照錄像了,不是公開場合,注重私密性。
李彼很懂數,點頭。
陸嚴河偶爾有這樣的機會,都會把《跳起來》的人帶上,讓他們有機會認識各種人。
很多時候真的是必須自己認識的人,才能在關鍵時候起到作用。
陸嚴河不希望《跳起來》的人都是Title比名字更響亮——這很難,但是也不能因爲很難就安於現狀。
李彼已經輕車熟路,但是賀蘭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有很多名人的聚會。
賀蘭難免緊張。
不過,當她發現之前還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都卸了妝、換上了便服出現,不像之前在頒獎典禮現場上那樣“貴重”,有了平易近人的氣場,她才鬆了口氣。
《三山》和《暮春》這兩個劇組,陸嚴河都太熟了。
主要是跟兩個導演熟,所以,陸嚴河一點都沒有社交上的負擔。
他把李彼和賀蘭介紹給大家認識以後,就沒管了,拉着劉畢戈在角落裡喝酒聊天。
苗月反而跟王重導演他們幾個人聊起了最近上映的一部電影。
劉畢戈問:“你拍完《榮耀之路》以後,是不是真的會去演那個叫《焚火》的奇幻片?”
陸嚴河點頭,“有這個打算,梓妍姐跟我說,我前面接嚴肅的藝術片太多了,沒有拍過商業大片,久而久之,會讓業內對我形成刻板印象。我也不想讓大家誤解,我只想演文藝片。”
劉畢戈:“你去演商業片肯定也沒問題,不過本來我還有一部戲是要在明年拍,本來想找你。”
“啊?是你之前在威尼斯跟我提過的那個嗎?”
“那個不是,那個劇本還在改,月月她對劇本有新的想法。”劉畢戈說,“是龍巖影業送過來的一個劇本,他們想讓我來拍,其實也算是他們之前支持我拍《暮春》,當時答應了拍完《暮春》就幫他們拍一部商業性強一點的電影。”
“我明年的檔期沒有定,你這部電影什麼時候開始拍,你定了嗎?”
“估計是明年三四月的樣子開吧。”劉畢戈搖頭,“你明年三四月是不是也在忙着上課呢?”
“我的必修課這個學期修得差不多了,下個學期課不多,如果戲能安排在玉明拍,那我就還好,如果不在玉明拍,那夠嗆。”陸嚴河說,“什麼角色啊,你想找我拍。”
“一個神經病富二代,爲了擺脫一個比他更神經病的女生追他,決定假死,結果惹出了一堆的麻煩事,一個喜劇。”劉畢戈說,“我是很喜歡這個設定,覺得有意思,而且熱熱鬧鬧的,你看《暮春》就知道,我就喜歡那種人多的戲,這裡頭各種各樣的人物輪番出場,很妙,而且,劇本雖然很俗,但不庸俗,有那種聽小道消息、聽八卦的那種狗血感。”
陸嚴河聞言,說:“那這個角色你可以去找李治百演,你一說我就覺得,他適合這個角色,比我更適合,他演神經病富二代絕對手到擒來。”
劉畢戈有些驚訝,“是嗎?他演技怎麼樣?”
“你沒看過他演的戲嗎?”
“偶爾刷到過一些片段。”劉畢戈說,“不過,電影表演跟那還是不一樣,其實也有人給我推薦過李治百演這個角色,還給我拿來了一個他在偶像劇裡的表演片段,也是一個類似的人物形象,我是覺得他演得太簡單了,不夠神經質。”
陸嚴河說:“那絕對是因爲電視劇不允許他演得太神經質,你是想要這個男主角身上有一點邪性的神經質,對吧?然後在這種外表之下,本質上肯定還是一個善良的人。”
“嗯。”
“那就是李治百,我用我的信譽跟你做保證。”陸嚴河笑着說,“你跟他見一面,讓他試試戲,你就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說了。”
“我倒不是懷疑你,行,那我回頭跟他聯繫一下。”劉畢戈點頭,“有空來給我客串一個角色。”
“行。”陸嚴河很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劉畢戈忽然想起什麼,說:“你是不是明年下半年就基本上沒有什麼課了?”
“對,就要開始寫畢業論文了,我已經聯繫了老師,開始選題了。”陸嚴河說,“準備提前開始寫。”
“這樣最好,我跟月月寫的那個新戲,你得給我留檔期,專門爲你量身定製的。”
“嗯,你定了拍攝時間,提前告訴我和梓妍姐。”陸嚴河說,“會給你留好的。”
這時,隋芳然他們幾個人過來了。
是專門來跟劉畢戈打招呼的。
陸嚴河立即充當了介紹人。
劉畢戈對隋芳然他們也挺友善熱情的,說:“我對你們三個人的印象都很深刻,你們在《三山》裡表現真不錯。”他們幾個忙說謝謝。
陸嚴河端起酒杯,“那你們先聊吧,我去找一下王導。”
他一轉身,看見李彼這個時候竟然沒有像他往常在這個場合一樣長袖善舞,而是眉頭緊鎖地看着手機。
陸嚴河便走了過去,問:“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李彼馬上說:“因爲最佳男主角爆冷門,現在網上吵翻了。”
網上會吵翻天這事,陸嚴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這個結果出來的那一刻,估計所有人都預料到了後面的情形。
陸嚴河說:“有什麼新的消息出來嗎?”
李彼說:“陳品河的經紀人接受了一家媒體的採訪,說這一次何大仁拿獎,讓飛鴻獎顯得很不專業,而且意有所指地說,演得再好也不如有一個做評委會主席的老同學。”
陸嚴河驚訝地皺眉:“什麼意思?”
“有人在網上曝光,說何大仁跟今年飛鴻獎的評委會主席席偉安是大學同學。”李彼說,“這件事應該是真的,都曝光了當年他們大學的合影了。”
陸嚴河驚訝地張大嘴,“真是因爲這樣,所以今天晚上最佳男主角才大爆冷門嗎?”
陸嚴河還以爲是因爲《銀河九曲》這部電影票房太少,都沒有幾個人看過,包括他在內,錯過了一個很了不起的表演。
他還真沒有往黑幕這個方向想過。
在這一行,陸嚴河知道很多戲、很多演員,其實都有着不輸拿獎片、影帝影后的品質,僅僅是因爲沒有多少名氣,所以沒有被看見。
像國內的三大獎,尤其是電影三大獎,時不時就會爆出幾個冷門,把一些大家不認識的人推到聚光燈下。
冷門是爆了,但往往也不會有人質疑說這些得獎人的實力不夠。
像這一次這樣弄出了“裙帶關係”醜聞的,陸嚴河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了。
李彼深吸一口氣,“這個熱點我是真想抓住啊,現在全網討論這件事都爆了,尤其是你和其他幾位提名者的粉絲,都聚集了起來,跟飛鴻獎討說法,鬧得轟轟烈烈。”
陸嚴河:“飛鴻獎迴應了嗎?”
“沒有。”李彼搖頭,“事發突然,估計飛鴻獎主辦方自己都還在調查情況呢。”
這件事鬧得確實大。
陸嚴河來到王重跟前的時候,王重就在接電話。
王重用眼神示意他稍等一下。
陸嚴河做了一個“你慢慢講”的姿態,在一旁等着。
王重講這個電話似乎也沒有讓陸嚴河迴避的意思,陸嚴河因此聽到了“何大仁”“飛鴻獎”還有“席偉安”幾個名字。
從李彼那兒已經聽說情況以後,陸嚴河便猜到了王重正在講的這個電話,大概是什麼內容。
也不知道是誰給王重打電話在講這件事。
陸嚴河等王重把這個電話打完。
王重問:“你聽說何大仁跟席偉安曾經是大學同學的事情了嗎?聽說網上已經完全發酵了起來,都在討論這件事。”
陸嚴河點頭,說:“嗯,是的,剛纔已經聽說了,所以是真的嗎?”
“曾經是大學同學是真的,但是不是因爲這層關係所以在最佳男主角這個獎項上出現了出乎意料的結果,現在還不知道,正在調查。”王重說。
“評委會那麼多人,也不是席偉安一個人說了算的,不過,這個結果確實讓人感到吃驚,所以才引起了這麼大的爭議吧。”
“如果真調查出來,這一次最佳男主角的評選結果被席偉安嚴重影響了,那這個醜就出大了,據我所知,飛鴻獎每個獎項一般都是評委會的成員一起投票投出來的,評委會主席一般也就是在出現了意見嚴重不一致的時候,要協調所有的評委,當然,他的意見也很重要,實際上每一個結果都還是要他簽字的。”
王重忽然一笑,看向陸嚴河,說:“這件事要是後面越鬧越大的話,我估計你也難以置身事外了,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要你發表看法。”
“讓我發表看法?”陸嚴河有些驚訝,說:“這我有什麼好發表看法的,我就是一個陪跑的,與我無關。”
“你這麼說,別人不這麼覺得啊。”王重笑,笑完了還忍不住撓頭,“唉,明年飛鴻獎還找我去當評委會主席,這燙手山芋,到時候多燙手啊。”
陸嚴河有些驚喜地看着王重,“明年你是評委會主席嗎?”
“嗯。”王重點頭,“所以,好好演《榮耀之路》,爭取明年就拿個影帝。”
“那我多不好意思啊。”陸嚴河雖然這麼說,可眼睛卻亮晶晶的,儼然很期待。
如果是王重當評委會主席,不說別的,關於他年齡的偏見肯定會被減弱到最小程度。
“但是,我在《榮耀之路》也不是男主角。”陸嚴河說,“拿不了啦。”
“那就來個最佳男配角連莊。”王重開玩笑似的笑着說,“不過,你要是被別人比下去了,我也不可能幫你說話啊,這裙帶關係的醜聞,我可不想有一天發生在我的身上。”
“知道了。”陸嚴河笑了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胭脂扣》怎麼辦?碧舸姐應該是想報最佳女主角的吧?”
王重陷入沉思,說:“這還真是個問題。”
過了兩秒,“也不算大問題,《胭脂扣》未必能在明年上映。”
陸嚴河一愣,“啊?”
王重說:“我剪電影沒有那麼快,而且,明年確實也沒有必要急急忙忙地趕着上映,那個片子,我覺得放到冬天上映會更有感覺。”
王重就這麼說了一句,陸嚴河腦海中馬上就有了畫面。
冬天那種鋪天蓋地的白、黑、灰組成的色調,蕭瑟,冷清。
一個世紀都彷彿要在這裡結束。
想一想,在電影院看完《胭脂扣》,出來,走入茫茫夜幕之中,那種氛圍——
陸嚴河跟王重說:“你說得對,這部電影應該放到冬天去上映。”
“發愁呢,我們國內的冬天,對這種片子可不是個好時候,基本上都被賀歲檔和春節檔給佔據了,幾乎沒有《胭脂扣》這種劇情片生存的空間。”王重說,“還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在冬天上映。”
《胭脂扣》的製作成本不低,衝着至少一億票房去的,肯定不能任性。
-
飛鴻獎結束以後,獲獎名單備受矚目,當然,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和熱度都被最佳男主角的結果給搶走了。
陸嚴河的最佳男配角,即使破了飛鴻獎的記錄,也只是被他的粉絲們宣傳了一下,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
第二天,席偉安就站了出來,對所謂的“老同學照顧老同學”說法做了迴應。
“如果知道我們評委會關於每一個獎項是怎麼決定的,就會知道一個獎項的結果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們一共有九個評委,大家商議完後,各自投票,票高者獲得這個獎項。”席偉安強調,“就算我是評委會主席,我也只是一票,只對結果影響九分之一。”
席偉安的解釋有人買單,也有人不肯買單。
對於這種事情,基本上只要發生了,就不會有一個十全十美的結果。
但是,至少是一個迴應。
按照陸嚴河對這件事的理解,以及對於這類事情的走向,就算有人不理解,估計這件事也就到此爲止了。
不管怎麼樣,這個獎都已經頒給了何大仁,不可能收回來。
而哪怕評審過程中有一些問題,這些問題肯定也是被封鎖在小範圍內,不會公開。
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有人爆料了最佳男主角評審投票的細節。
細節再次掀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