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見過馮世晴,但與徐恬往來交好的女子有幾個文靜的?如何稱得上溫柔嫺淑?凌靖雪忍住笑意,點頭應允:“馮大人與家翁交好,夫人儘管放心。只有一樣,來日馮四小姐過門,我可要討一封媒人紅包。”
耿夫人自然滿口答允,緊接着說起徐寒的事:“其實不用徐將軍提,我家老爺也覺得魏將軍太過草率。我只稍稍一提,老爺便答應替徐將軍上書,連夜寫好命人帶到了驛站。估摸着最遲十來天到京師,正好趕上魏將軍的請功表。”
樁樁件件都辦妥了,凌靖雪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懶得計較她撈了好處才辦事的作風。兩人閒話了一陣,耿夫人便藉口孩子生病告辭而去。凌靖雪忙叫墨竹給徐寒傳了消息,又坐下來給太夫人回信。
折騰了大半日,中午時分徐寒穿着盔甲急匆匆進了門,大口飲了一碗茶,丟下一句:“南邊苗寨有異動,我與耿三公子帶兵過去看看。你好生在府裡歇着,莫要四處走動,有事儘管去找魏將軍和耿大人。”
自從上次被苗寨俘虜,徐寒每次出戰都要先回來囑咐她一番。凌靖雪心頭陣陣甜蜜,卻不忘打趣他:“知道了,駙馬這話少說也重複了七八遍,就算我不記得,墨竹也該背下來了,還怕我跑了不成?”
墨竹看着他們夫妻情深心裡歡喜,笑着插話:“奴婢笨得很,哪裡記得住二少爺的話!不如公主讓荷瀾姐姐寫下來,貼在牆上天天看着可好?”
推了她一把,凌靖雪笑着啐道:“現下還在我身邊做事,心倒飛到別處去了。”一邊調笑眼睛一邊盯在硯劍身上,弄得他十分不好意思。
墨竹臉紅到了脖子根,撅着嘴扭過身:“公主慣會取笑。”
看着硯劍不好意思的樣子,徐寒笑得前仰後合,乾脆指着他二人道:“揀日不如撞日,這次回來便把你們的婚事辦了,老太太那邊你信裡說一聲便是。”
口裡答應着,凌靖雪卻不肯輕易放過墨竹:“你的家人要不要一起接來?還有硯劍的?我和駙馬可沒你們這麼大的兒女。”墨竹和硯劍都是家生子,主子與父母的地位是一樣的。遠在西南家裡人不能參加婚禮,徐寒和凌靖雪少不得要坐主位。
“公主!”墨竹臊得沒法,一張俏臉漲成了豬肝色,不客氣地瞪着硯劍。硯劍滿臉是笑,傻呵呵撓着頭髮呆,說不出一句解圍的話。
徐寒心情大好,雄姿英發一揮手帶着人出了門。凌靖雪倚在門邊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漸漸入了迷。墨竹緩過神,端上一盞銀耳湯,低聲勸道:“公主早晨到現在只吃了一碗粥。這是廚房裡新熬的,公主多少用一點吧。”
心不在焉嗯了一聲,凌靖雪怏怏坐下,拿起調羹嚐了一口。忽然覺得一陣煩惡從胸口直涌上來,在喉頭翻滾了兩下,終於忍不住掩口奔到了淨房。
墨竹手忙腳亂爲她捶着背:“奴婢請個大夫來瞧瞧,好不好?”
乾嘔了幾口,凌靖雪覺得舒服了不少,無力地搖搖手:“我不礙事,休息一會兒就是了。大戰在即,莫要傳出去讓駙馬分心。”
墨竹急得跺腳,口不擇言:“公主連着夜不安寢,奴婢一直不敢告訴二少爺。倘若真有什麼好歹,奴婢死一萬次也抵不上罪過!”
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巴巴望着凌靖雪,令她感動莫名:“也罷,你悄悄領了大夫從後門進來,就說爲荷瀾瞧瞧身子,莫要驚動任何人。”
墨竹大喜過望,磕了個頭忙不迭去了,不過半日便領了人回來。凌靖雪躺在牀上,從帷幔中拉出一根細細的紅繩。張大夫第一次見這樣的陣仗,不敢怠慢,翻來覆去診了好幾次,心中拿定了主意,拱手道:“貴人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凌靖雪大喜過望,隱隱不敢相信他的話,一顆心怦怦直跳。墨竹知道她的心思,又驚又喜地追問張大夫:“真的?你敢確定麼?”
“脈象雖不算十分穩定,卻清晰無疑。”張大夫絮絮說了一大堆藥理保胎的話,末了重複道:“貴人已有一個多月身孕,定要好生保重身子。”
墨竹又請了兩位大夫過來,皆是同樣的說辭。凌靖雪歡喜無限,一手撫着小腹,一手拉着荷瀾,熱淚盈眶:“我有孩子了,荷瀾,我真的有了!”
“寧妃娘娘在天之靈保佑,”荷瀾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眼中亦是淚光閃爍:“奴婢這就熬雞湯去,公主近日操勞,可得好好補補身子。”
若在往日,徐寒出門征戰,凌靖雪無論如何也吃不下東西。但她記掛着腹中胎兒,忙不迭點頭,不忘叮囑墨竹:“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駙馬,一切等他們回來再說。”
戰事緊急,以此刻徐寒對凌靖雪的關心,聽說了非趕回來看看不能安心。墨竹明白道理,笑吟吟接話:“奴婢省得,公主好生休息。”
躺在牀上,她似乎感覺到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腹中醞釀,脣邊浮起甜蜜的笑容。曾幾何時,她的生命裡只有復仇、陰謀、勾心鬥角,從沒想到竟能與心愛的人共同誕育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儘管嘴上不說,但徐寒有多渴望一個孩子,她心裡一清二楚。知道了方五娘沒有懷孕,他有多失望,她同樣知道。手輕輕搭在小腹,她覺得心中充滿了歡樂,十年來沒有過的幸福感覺在她心頭擴散,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臉上的微笑。
透過門縫觀察着她的側影,荷瀾悄悄與墨竹打了個手勢:“你按着張大夫的方子抓藥,千萬不要讓公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