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語擡起頭,看到她撞上的是一名約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此男雖然面容帶和藹笑容,可渾身透着一股威嚴之氣,乍看之下便覺不凡。
“大膽!”中年男人身後站着好幾個人,其中一名長得細皮嫩肉、五官精緻、雌雄難辮的人大聲怒喝道。
男人擡手,那個人才乖乖地閉上嘴,不敢再多言。
顧昕語站了起來,端看這幾人好像認識她的樣子,其實她很想問問那個人是不是傳說中的太監?虧得長了一副好皮相,聲音卻尖細而難聽。
“顧三小姐,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那男子笑問道。
“請問您是?”果然是認識她,她再看那些人之中還有一人側着臉,似在閃躲,不過還是被她認出是誰了,不就是陸梓瀚嗎?做了什麼虧心事,見不得人?
陸梓瀚,還有這個男人的氣質,莫非這人就是皇上?
有人要開口,男人再次阻止了,他道:“你不認識我?”
顧昕語搖頭,暗想猜是猜到了,就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那麼那個不男不女的人應該就是太監了。
“我是你爹的同僚,你這會不是應該在花園?”此人確實是當今聖上陸致榮,他剛到安定侯府,不想過於招搖,就與幾位近臣從後門進入,要去花園就得經過這條走廊。不想會遇上顧昕語,可顧昕語居然會不認識他,這倒令他匪夷所思了。
“我二姐姐身體不適,我陪同她過來歇息,這就要過去。”顧昕語在這人面前不好太過造次,既然方纔都說不認識他了,那就裝傻吧。
“走錯方向了,你去領路。”陸致榮指了一名身材矮胖的男人說道。
“微……”這男人是安定侯,他正要自稱微臣,卻得了陸致榮一個不得多言的眼神,只得將話重咽回肚子。
“一起走。”語氣是不容質疑的。
顧昕語淡笑,沒有推辭,再有意無意地看了陸梓瀚一眼道:“這不是三皇子殿下嗎?您怎麼沒去陪雲大小姐?”
被點到名的陸梓瀚自是不好裝作沒聽見,只好回過頭,正面面對顧昕語,不冷不熱道:“不勞你費心。”
他臨時被陸致榮傳召進宮,陪聖駕來到安定侯府,即便沒有,他是準備躲在自己府上足不出戶的,因爲……
因爲他渾身上下起了點點紅斑,至那日開始紅點非但不退,反而擴展成紅斑、伸展到臉上,求醫無治,醫術高明的李太醫寧可抗拒皇命也不願給他診治。
父皇明知他如今不願見人,還要他伴駕,皇命又不可違。
顧昕語沒有再理會他,只覺得好笑,又猜得到應該是邵祁揚做的好事。
與他們一道走,就快到時,陸致榮身後那個太監突然撐開一把油紙傘,擋住了陸致榮的臉。
“你自己過去。”陸致榮對顧昕語說道,便往離大會所在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顧昕語見那座涼亭四周被白色輕紗包圍住。由外看去,是看不到裡面的,相信在裡面望向外面應該是看得極清晰,他是想在裡面觀看大會的情景。
“皇上來了?”邵祁揚不知是何時來到顧昕語的身後的。
“真是皇上,我猜得不錯。”顧昕語道,兩人偕同一道走進花園。
“陸梓瀚也同來了。”邵祁揚很肯定道,原來陸梓瀚身上的紅點不消,真的是他所爲,是他讓人在陸梓瀚沐浴所用的水裡下了藥粉,也是他向皇上提議讓陸梓瀚伴駕。
“他那樣子很難看。”顧昕語勾脣諷笑。
說話間,兩人重回到花園,大會已經進行至一半,而此時雲倩柔出盡了風頭,只見她吟了幾句詩。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顧昕語一聽就知道是盜用王昌齡的採蓮曲,真是會應景盜詩,見到前面有荷花池,就盜了這首詩。
“好、好!”掌聲與稱好聲不斷,還不到比拼的時候,雲倩柔卻先來下馬威。
“想不到她還真的有幾分才情。”不知情的邵祁揚也被糊弄過去了。
顧昕語動了動脣,最後到底還是沒有說。
“你心情不好?別擔心,一切有我在。”邵祁揚以爲她是在擔心會輸給雲倩柔,便安慰道。
“不是。”顧昕語搖頭道,她只是心裡悶得發慌,雲倩柔憑什麼如此心安理得地在這裡招搖撞騙?
“顧小姐,你說我們該如何比?怎麼比?”雲倩柔示威似的來到顧昕語面前道。
“你想如何比?讓你一分,你來決定方式。”深知雲倩柔性情的顧昕語,故作大度道,說好她們等到最後才比,雲倩柔卻等不及了。
“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深得她心意啊!雖然雲倩柔表面看來信心滿滿,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顧昕語既然有第一才女之稱,應該很了得纔是,萬一真要比琴棋書之類的,那就糟糕了,她只會背誦一些詩詞來糊弄這些古人,還會畫些國畫可以矇混。
“請!”顧昕語伸手作了一個請勢,有禮道。
人人皆是兩眼放光直直地盯着她們,顧昕語甚少在世人面前展露才情,他們算是趕上了。
“我們來比畫,可好?”雲倩柔提議道,她可是有備而來的。
畫畫?就知道,顧昕語哪裡會不知道雲倩柔除了繪畫之外沒有什麼可拿得出手的,真想大笑,正中下懷。
此時邵祁揚捕捉到安牧岺眼底的異色,想提醒顧昕語這畫畫也是有門道,但顧昕語已經應下了,他心裡隱隱涌起幾分不好的預感。
“還是比別的吧?”邵祁揚以僅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怎麼?你怕我會輸給她嗎?”顧昕語瞥他一眼,只是這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擔憂。
“不是,是怕你太笨,被她算計了。”邵祁揚損道。
“那麼,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就對我如此沒信心?”顧昕語沒有不悅,只當作他是故意在與她說笑,畢竟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好話很難。
邵祁揚還想說什麼,但見她一臉不甚在意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