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間冷暖

這顆大桔子掛在桔園裡最大的一棵桔樹的最高的枝頭上,在陽光的襯托下,金光閃閃,猶如桔中帝王一般斜眼俯視着其它桔子。

本來它是可以繼續高高在上,享受着萬桔臣服的快樂生活,可惜,太出衆了也是一種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它,被人給盯上了。

樹下,葉寒冒光的雙眼牢牢鎖定了這顆似乎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大桔子,剛纔摘了兩百斤的桔子,遊戲都沒反應,偏偏看到這顆就有反應了,很明顯,這顆桔子有問題,想想也是,看它的外形就知道,這是一顆萬里挑一的桔子王。

“這遊戲還挺挑剔的嘛。”葉寒忍不住輕笑一聲,微微翹起的嘴角盪漾着無限風情,可惜沒有哪個幸運的人能夠看到。

“桔子掛得有點高啊。”葉寒仰着頭,一手放在額上,遮擋刺眼的陽光,一手在那裡比算着高度,“大概有三米,怎麼把它摘下來呢?”

葉寒有點傷腦筋,爬上去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頂部的枝條已然是極細,倘若再加上葉寒這幾十斤的重量,肯定是枝毀人落的下場,如果找根長棍來打的話,又怕傷到那桔子,即使沒傷到,從這麼高的地方落在地上,估計也砸爛了。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葉寒脫了外套,開始做起準備運動,她打算依靠自己的彈跳力來摘了這顆桔王。雖然沒有測試過,但身體的本能告訴她,三米的高度,她能夠到。

快速地做了幾個高擡腿,又往上撐了撐手臂,葉寒的信心越發充足了。這具身體的身高雖然沒量過,但一米七應該是有的,而且手臂纖細修長,體重也輕,大概在九十左右,跳起來總有一股意猶未盡的輕盈感,所以彈跳力不會差,身體的協調性和柔韌度也非常不錯,哪怕是擁有一雙驚心動魄的大長腿,她依然能夠彎腰前俯,把雙手按到地上。

深吸一口氣,目光牢牢地盯着大桔子,葉寒準備起跳了。

身子下蹲,足尖用力一點,整個人瞬間騰空而起,快速起跳的力量把衣物緊緊地壓在了她的身上,顯露出那讓人一看就捨不得移開目光的身軀,陽光的沐浴,讓她有如林間躍動的妖精,嫵媚而神秘。

上升的力量消失了,葉寒赫然發現大桔子就在她的眼前。

“哈哈,抓到你了!”乘着短暫的滯空,葉寒滿懷欣喜地一把抓住了大桔子,隨後又在重力的作用下輕盈地落了下來。

枝頭空空如也,只有枝條仍在那“沙沙沙”地劇烈抖動,灑落一陣葉雨,底下的老黃被這巨大的動靜嚇了一大跳,撒開腿逃出去好遠,縮在草叢裡,探着半個腦袋不敢過來。

而原本應該歡呼雀躍的葉寒卻是狼狽地抱着大桔子蹲在地上,臉頰似滾動着朝霞般通紅痛紅的,眼裡充盈着滿滿的羞憤:“我的胸啊!”最後索性把腦袋埋進了自己的懷裡,裝起了鴕鳥。

剛纔一時興起,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個女孩子,而且是個“大”女孩,更忘記了她廉價的襯衫和體恤裡面是真空的。這一上一下劇烈的抖動和摩擦,帶來的那種千言萬語也說不盡道不明的奇妙滋味,讓她恨不能地上有個坑,好直接把自己埋進去。

良久,老黃小跑着來到依然在裝鴕鳥的葉寒的身邊,“嗚嗚”低哼了幾聲,又用腦袋拱了拱葉寒的手臂,它看到小主人這麼長時間一動不動,有點擔心。

然而!

“啪!”它得到了小主人賞賜的一個腦瓜子,“都怪你啦!”把最後一絲尷尬甩鍋到無辜的老黃身上後,葉寒終於肯起身了,雙頰還殘留着淡淡的紅暈,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回家了老黃。”擡腳戳了戳還在那用爪子撫着腦袋,一臉幽怨的老黃,葉寒感到良心受到了譴責,“好啦好啦,是我不對,來,摸摸,摸摸,不疼啊,晚上給你做醬汁大排。”

秋風掠過,少女抱着大袋的桔子,側着頭小心翼翼地走在田間小路上,老黃狗在前面盡心地開路,來回跑個不停,踏彎了每一根雜草,不讓它們絆倒自己的小主人,她們頭頂的天空,一絲雲都沒有,藍得明亮,藍得純淨。

…………

“嗡嗡嗡”隨着汽車抖動的停止,葉寒也搬下了最後一袋桔子,下午的時候,她又去了一趟桔園,把所有能摘的桔子都摘了下來,等她搬完桔子開車到家後,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分了,深秋的天黑得特別早,幸好這一路上還有點點路燈相伴,讓她不用摸黑回家,家在小弄堂裡,車子是開不進去的,只能停在外面。

“加油!加油!”給自己已經精疲力盡地身體打打氣,葉寒費力的抱起這最後一袋桔子,往家裡挪去,“老黃,開路!”

“汪汪!”老黃唰地衝了出去,很快又折了回來,在光亮的路燈底下搖尾吐舌,靜待自己的主人。

幾分鐘後,葉寒終於把自己挪到了院門前,隨後她身子一震,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袋子,直起身子,什麼也沒說,就靜默地站着。

視線的盡頭,是門口那一小堆白白胖胖的嫩蘿蔔,明亮的路燈下,還能夠看到蘿蔔底部黑乎乎的泥塊,這是剛從地裡拔出來的新鮮蘿蔔。

太陽落山後,秋天的夜就涼得特別快,然而葉寒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她走過去,直接把那一小堆蘿蔔抱在懷裡,打開院門,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在廚房的餐桌上,其實葉寒是很討厭吃蘿蔔的,但是這個時候她卻很想嘗一嘗它們的滋味,雙眼莫名地又酸了起來,葉寒用力吸了幾下鼻子,自嘲着:“女人就是麻煩,這麼多愁善感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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