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哭聲傳出來後,衆人皆是一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傅太醫連忙讓人給傾嵐送進去止血藥。
接生的婆子們趕緊將實現準備的襁褓給新出生的小皇子包上,可是包的時候卻發現,嬰兒早已沒了氣息,嚇得趕緊跑了出去,“回皇上,小皇子沒氣了!”
“啪!”嘉慶剛剛放鬆下來端過一杯茶,一瞬間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屏風內傳來幻月打大叫:“娘娘,娘娘!”
原來傾嵐正在喝止血藥,忽然聽到屏風外接生婆的彙報,一口未吞下的藥混着血便吐了出來,然後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聽到幻月的聲音,嘉慶顧不得產房污穢之說便衝了進去,一看傾嵐一驚昏了過去,便大叫:“傅太醫,快救恩妃,派人將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請來,救不回恩妃,你們統統陪葬。”
衆人趕緊加快腳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嘉慶看了一眼嬤嬤懷裡抱着的死嬰,閉了閉眼睛,輕聲說道:“皇四子綿禮,生母烏雅氏最得朕心,今不幸薨逝,深爲軫悼,喪儀應視皇子爲優,入金棺,百官致哀。”
“謝皇上!”巧慧和幻月哭着跪下謝恩,其他衆人也下了跪,“請皇上節哀。”
消息一傳出,穆辛宇便坐不住了,“好好地如何會落了胎?”
“不知道,好在傾嵐並無大礙。”柚說,“皇上爲皇子舉行皇太子喪儀,請百官致哀,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送一兩個靈臺?”
穆辛宇點點頭,“當然。讓各大酒樓都送一臺,出殯當日傾嵐肯定會出宮,這是我的機會!”
“好嘞,我立馬讓人去辦。”柚答應着走了出去。
傾嵐醒後足足沉默了好幾天,今日幻月才說動她出去走走。可沒走兩步,傾嵐便沒了精神,嘆口氣往一旁的石頭上坐去,幻月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到一旁。
“接生的婆子都說從沒見過不足五個月的嬰兒生下來還能哭出來的。”石頭那邊傳來一個女聲,幻月一驚。這不是正說的傾嵐麼?
“這孩子不會是在她進宮以前便有了吧?”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我看是,不然怎麼可能一進宮便封了妃位,這可是沒有的。”
“怪不得皇上等不及明年選秀便將她接近了宮。”說完兩個宮女還笑了笑,轉過身來便看到了坐在石頭上的傾嵐和一旁怒氣衝衝瞪着她們的幻月,兩人嚇得手裡的東西都打翻了。慌忙跪了下去,“娘娘恕罪。”
“背後議論主子是什麼罪,你們不想要腦袋了是不是!”幻月氣急,搶在傾嵐前面開了口。
傾嵐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搭住幻月起了身,有氣無力地說:“宮女們犯了錯,交慎行司去就行,你犯不着發火。”
“是。”幻月點點頭。扶住傾嵐,回頭瞪了一眼地上的兩名宮女,便扶着傾嵐慢慢走了。
“姐姐。如妃的阿瑪已經放出來了,可是您因爲她卻……”幻月話說到一般低下頭去。
傾嵐雙眼迷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合着是我沒這個命,怪不了別人。”
“姐姐,沒了孩子我們是不是要出宮了?”幻月猶豫了一下問,進宮後她日日跟着傾嵐。傾嵐對嘉慶的態度她都看在眼裡,知道她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不過是爲了給自己肚中的孩子尋求一個庇護,如今孩子沒了。她應該是不會在願意在宮中長待了。
“現在還不行。”傾嵐搖搖頭說,“我還有甚多事情沒有弄明白,等弄清一切我們再走也不遲。”
“可是……”幻月本來想說宮中太危險了,可是說了一半又忍回去了,突然笑笑,“姐姐說在哪我就在哪。”
傾嵐回頭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幻月扶着傾嵐回去,正好看到香蘭從墨韻堂裡走出來,看到傾嵐笑着行了禮,“我還以爲今兒見不到恩妃娘娘了。”
“我嫌屋裡悶,出去坐了坐。”傾嵐淡淡一笑,拉着香蘭進了屋,“姐姐等好久了?”
“沒有,我纔來,蔡姑姑說你出門了,我便想等會兒再來。”香蘭說着嘆了一口氣,握住傾嵐的手,“太上皇知道你定是萬分傷心,讓奴婢過來勸勸你,既然已經沒有了,便過去了吧,你還年輕,皇上又寵你,終會再有的。”
“替我謝謝太上皇。”傾嵐微微一笑說,“我會想開點的。”
“這樣最好。”香蘭笑笑。
傾嵐突然想起一件事,擡頭問香蘭,“香蘭,董太妃身邊有個叫綠蘿的宮女你認識麼?”
“綠蘿?”香蘭輕輕唸叨了一句,“好像是有一個,挺安靜的一個宮女,太上皇讓位之後董太妃都是一個人在嘉輝堂,奴婢對她宮裡也不瞭解,你問她做什麼?”
“沒事。”傾嵐淡淡一笑,“聽人誇過她便好奇問一問。”
“嗯,”香蘭也沒再往下追問,站起了身,“太上皇醒來就該喝藥了,我便先回去了。”
“好,幻月,送送。”傾嵐微笑着說。
等香蘭一走,傾嵐仔細想了想,要想弄明白箬瀾跟宮裡的關係,看來還是應該先接近董太妃。
想了許久才見幻月進來,傾嵐便問了句:“怎麼去了這麼久?”
幻月看看身旁的人,笑了笑,“香蘭姐姐教了我一些幫娘娘調理身子的方法,說是娘娘好得快,就能早日再懷上皇子了。”
傾嵐看她的神情便明白,香蘭定是跟她說了些什麼不能當着所有人面說的事情,於是淡淡一笑,“真是難爲她了。”便不再多問。
直至臨睡前,傾嵐才找到機會悄悄問幻月,香蘭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幻月挨着傾嵐坐下說:“香蘭姐說姐姐的胎都四個多月了,很穩固了,不可能跪了半個時辰都沒有就出事的,讓我小心宮裡的人,防着是不是誰錯了注意。”
“我的飲食除了你,便是巧慧了,巧慧經歷了上次,我相信她應該是不敢再害我的。”傾嵐說。
“香蘭姐說這種事也不定是飲食除了問題,有時候一些香囊,帕子上沾染的味道也是足以讓人小產的。”幻月又說。
“帕子,香囊?”傾嵐默默唸了一句,這些東西里若是沾染了什麼,是最容易進入身體裡的,“這些都是蔡和負責的,她曾經爲了救本宮差點丟了性命,我想不出她爲什麼要害我。”
“也不一定就是她。”幻月說,“這些帕子香囊都由不同的人收着,或許是其他人也不可知,不過既然香蘭姐提到了,我們不妨試她一試。”
“也好。”傾嵐點點頭,“若不是她,也好消了我們的疑慮。”
傾嵐這日早起後,突然下定決心去看一眼自己未曾謀面的兒子,便帶着幻月悄悄前去,正是行“初祭禮”的日子,傾嵐和幻月悄悄躲在一旁,看着四品以上官員和親王貝勒們跪在一旁行禮,還有不下百名金袈裟寺僧在念誦經文,更是有近三十桌的饌筵,擺着各種不同的祭品,傾嵐躲在一旁,等衆人行完禮散去才悄悄走了出來。
金棺外髹朱漆,再施繪雲龍等圖案,顯得高貴華麗,一旁堆滿了金銀紙錠,金棺蓋得嚴實,上面還蓋了錦緞,傾嵐只微微地伸手上去摸了摸棺材蓋,眼淚便要忍不住了,幻月連忙上前將她扶開,“娘娘節哀吧。”
傾嵐忍住淚,走到祭臺前點上一柱香,拜了拜,幻月接過香插進香爐裡,兩人轉身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令妃,她也是一身喪服,擡頭看了一眼傾嵐,竟然笑了,“方纔本宮行禮的時候便看見牆角有個人影像是妹妹,沒想到還真是,這孩子沒了做母親的自然傷心,不過本宮勸妹妹想開點,四皇子雖死得早,可是卻是最有福的人,這葬禮,皇上可是命禮部按着親王的等級辦的,你我百年之後都不見得能有這等規格。”
傾嵐冷冷一笑,“我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姐姐是肯定沒有的!”傾嵐一向在人前溫和,從不這樣冷嘲熱諷的,可是今天實在自己孩兒的靈位前,她必須在氣勢上壓住這個女人,不能給自己的孩子丟了氣勢。
“你!”令妃一聽這話,這不是在詛咒自己麼?氣得舉起手便要朝傾嵐臉上打過來,傾嵐冷笑一聲,早已經緊緊握住了令妃的,淡淡一笑,“姐姐這一耳光打下去可要有個好的心理準備哦。”說完傾嵐鬆開令妃的手,令妃隨着慣性,手便落到了傾嵐的臉上,只是輕輕一擦,可是傾嵐做了個扭頭的動作,在旁人眼裡看去,令妃娘娘這一下可是打得不輕,嚇得在靈堂前的宮女和太監們大氣都不敢喘,連誦經的和尚都停了下來。
傾嵐回過頭輕輕笑着看了一眼錯愕的令妃,“幻月,我們走~”
幻月不明所以然,扶住傾嵐從令妃身邊走了去,留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大錯的令妃娘娘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傾嵐第一次覺得皇宮讓她的心變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