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辛宇出了木里居,也沒回書房,只往園中各處逛了逛,可是這園中卻處處都有傾嵐的身影。
他擡頭望着眼前這棵只剩下樹幹的梨樹,想着傾嵐曾經爲了幫自己找尋海關文印,自己爬上去,差點摔下來的情景,穆辛宇不禁笑了笑。
再往前走,便是梧桐苑了,重新修繕之後,房屋已經恢復了之前的面貌,只是屋旁那株梧桐樹被燒黑的樹幹,還在提醒着大家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我曾經在這裡吃了很多苦,所以我不喜歡這裡,也不喜歡肚子裡的孩子,早就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傾嵐說話的聲音穆辛宇的腦海裡跳了出來,穆辛宇一皺眉頭,伸手捂住胸口,心痛的感覺鋪散開來。
不行,我不能失去傾嵐,我必須讓她和孩子留下來,我要告訴她,我不僅僅是爲了孩子纔對她好的。穆辛宇想着,趕緊往木里居趕去。
進了木里居,發現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坐着,穆辛宇問幻月,“夫人還沒用膳麼?”
“沒有,夫人說等老爺回來再用,現在睡着了。”幻月說。
穆辛宇笑笑,想起有一次也是來木里居吃飯,傾嵐也是等自己等得睡着了。他走進暖閣,看了一眼在軟榻上睡得正香的傾嵐,笑了笑,之前所有的心痛一掃而光,過去將傾嵐抱了起來。
剛放到牀上,傾嵐便睜開了眼,“咦,你回啦?”傾嵐笑着坐起身。
穆辛宇笑笑,扶她起來,“以後我沒來你便自己先吃啊,別總是餓着肚子等我。”
傾嵐下了牀,洗洗手,“今天特意爲你做的菜,自然得等你,趕緊吃飯去。”傾嵐說着挽住穆辛宇的胳膊,將他拉了出去。
穆辛宇笑笑,跟着傾嵐坐下吃飯。
“好吃不?”傾嵐笑着問。
穆辛宇點點頭,笑笑,“夫人做的菜就是好吃。”惹得一旁的丫鬟都跟着笑了起來。
麗珠見夜色下來了,連忙爲淼淼點上了燈,“夫人,吃了師太準備的藥,您的咳嗽好多了。”
淼淼點點頭,拿過燈到書桌旁,“這幾日聽師太說經,也覺得心裡暢快了很多。”
“如今天氣也好了,明日我們便繼續上路吧。”麗珠笑着說,“在下一場雪之前趕到保定。”
“麗珠,明日你跟着車伕往保定去。”淼淼一面說着疫苗展開桌上的佛經,拿起筆來。
“我和車伕?”麗珠疑惑地說,“您不和我們一起走?”
“不了,”淼淼淡定地說,“這幾日誦經持齋,我已看破了塵俗,已向師太請求留在觀中帶髮修行。”
“夫人,”麗珠一聽,連忙跪倒了地上,“老爺讓夫人去保定,比不是驅趕夫人之意,夫人何苦這般呢。”
淼淼放下手中的筆,離座扶起了麗珠,“是我真的看破這塵俗了,跟老爺無關。明日你隨車伕往保定去,若是老爺去接我,你便回北京城,若是老爺不再接我,你只管在保定府內自行婚嫁。”
“不。”麗珠哭着搖搖頭,“夫人在哪奴婢就跟到哪,夫人若是不離開,奴婢便留在這觀衆做尼姑,日日陪夫人唸經吃齋。”
“麗珠,你這是何苦了,你還年輕,何苦陪我在這裡耗費。”淼淼說。
麗珠哭着跪倒地上,“球夫人不要趕麗珠走。”
淼淼看着跪在麗珠,心疼地扶起她,“既是這樣,你也同我一樣在這觀衆帶髮修行吧。”
“嗯。”麗珠站起身,抹了抹眼淚,破涕而笑。
“這便是皇上賞賜的那塊玉佩。”穆辛宇看着傾嵐從腰帶裡摸出一塊三色玉珏塞到枕頭下面便問。
“嗯,”傾嵐點點頭,將玉珏遞給穆辛宇,“說是皇上賞的,倒不如說是我自己後者臉皮要的。”
穆辛宇拿着三色珏看了幾眼,將它還給傾嵐,“確實是件不錯的寶物,可是它真的對你有作用麼?”
傾嵐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千萬不能讓穆辛宇知道自己還想着回去,連忙回頭將三色珏塞回枕頭下面,回過頭笑笑,“有沒有用不知道,不過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碰到了,自然要爭取一下了。”
如今的穆辛宇,處處擔心傾嵐會離開,儘管只是那一閃而過的不安,也弄得穆辛宇心裡一陣緊張。
“你怎麼了?”傾嵐見穆辛宇在發呆,伸手拉了一下他,“站在下面不冷麼?還不上來。”
穆辛宇笑笑,脫鞋上了牀,“我是在擔心着帝王之愛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
“是福是禍,我也已經躲不過了。”傾嵐側過身子看着穆辛宇說,“好幾日沒看到柚了,他最近是不是特別忙?”
“那小子爲了討好岳父大人,日日往西街去。”穆辛宇笑笑說,“我打算把西街的兩家店交給他了,許大夫不喜歡他舞刀弄槍的,我想讓他從此一心從商,也好讓許大夫安心。”
“嗯,你考慮得很周到。”傾嵐點點頭,往穆辛宇身邊靠了靠,“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穆辛宇不急思索地說。
“哼,重男輕女。”傾嵐推了一下他說,“依我看,女孩子更好,你看可可多麼的乖巧。女孩子長大也懂得疼人。”
“那我這麼大的家業總得有個兒子來繼承吧。”穆辛宇說着抱了一下傾嵐,“你要喜歡女兒,我們以後再生。”
“誰說以後還給你生的。”傾嵐說着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
第二日一早,觀中鐘聲響起,淼淼和麗珠換了道服跪在大殿中央,一羣尼姑跟着師太進了大殿。
“兩位施主,可真心皈依我佛?”師太開口說。
“我等心意已決,師太行禮吧。”淼淼雙手合十,眼睛看着殿上方的觀音像說。
師太點點頭,拿起一隻鑲金毛筆,沾了一下碗中的清水,在兩人額間點了一下,然後替她們戴上帽子,將一串佛珠送到她們手中,“從此不問塵俗,靜心向佛。”
淼淼和麗珠接過師太遞過來的佛珠,對着觀音像拜了三下,“從此不問塵俗,靜心向佛。”
觀中再一次響起了清脆的鐘聲,繼而是尼姑們的誦經聲在晨霧中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