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不，不做手術
衆人早已經手忙腳亂，誰都不敢出聲，好在管家這時候把車開來了，卓辰立即抱着顧千青坐進車裡，“馬上開車去醫院！”
車子很快開出別墅，車燈消失在墨色的深夜裡。
原本安靜的夜晚因爲這一出而不再安寧，這初夏的夜晚是越加的沉悶，壓着人的胸前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始作俑者秦悠親眼看着衆人爲顧千青忙碌，親眼看着卓辰驚慌失措的抱着顧千青坐上開往醫院的車子。
她回頭看向客廳裡樓梯下方那一灘泛着濃烈血腥氣息的血液，心裡發了狠，，顧千青，你就應該這樣摔死！
……
安寂的醫院因爲卓辰的出現變得不安寧，他抱着顧千青出現在醫院的時候大聲吼着：“醫生呢？都給我出來！”
值班的護士正在打盹，被他這一聲大吼驚得一下子坐直身子，然後走出值班室一看，男人長得英俊，只是一張俊臉此刻森冷恐怖，他懷裡抱着的女人臉色如死一般的白，男人白色的襯衫上是猩紅的血。
見怪生死的護士這一刻不是被那血色嚇到，而是被男人冷酷的面容嚇到，她急急忙忙的去喚其他護士和醫生。
卓辰看向懷裡的顧千青，她好像又睡過去了，這一刻的她那麼孱弱，好似用大一點的力氣都能將她捏死。
他的心像被人緊緊的抓着，一呼吸都是痛，“千青，不要睡，不准你睡……”
早已經忘記了什麼仇怨，即便是本該恨她入骨，這一刻卻是心疼得不得了。
……
醫生快速的做了檢查，對站在病牀後面的卓辰說：“卓少，很遺憾，顧小姐這是流產了。”
醫生話音一落，卓辰高大的身軀站不穩似得倒退了一步，挺直的背脊都彎下來，黑眸劃過冷厲的光，倏然伸手揪住醫生的衣領，“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醫生被他突然散發的戾氣震住，但不忘醫生的本份，輕聲說着：“卓少，顧小姐流產了，現在要儘快做清宮手術，否則對大人不利。”
卓辰的手緊緊的攥着醫生的衣領，可是他的手卻是在顫抖，那麼明顯的顫抖着！他死死的盯着醫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本以爲已經昏迷過去的顧千青這會卻是突然出聲，“不！我沒有流產，沒有！”她擡手撫着小腹，突然哽咽着請求，“醫生，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沒有流產，一定能保住的！我要保住他！”
顧千青接受不了纔剛剛知道懷孕就流產這事，她接受不了，即使這孩子來的出乎意料，作位母親她還是不能接受失去孩子這樣的事！
醫生這會是極其爲難了，這邊卓辰像是要殺了他一般死攥着他，那一邊顧千青是悽慘的求他保住孩子，他額頭冒出冷汗，“顧小姐……孩子已經沒有了，爲了身體着想還是儘快做清宮手術。”
“不，我的孩子還在，醫生你幫我保住他，現在醫術那麼厲害，一定能保住的，一定能……”起初精神渙散的她這一刻突然有了力氣，堅決的拒絕醫生的提議。
她已經沒有精力思考其它，只是聽到醫生說她流產的時候，她的心都在顫抖，沒有時間思考這突如其來的孩子對她有多重要。
她只是知道，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啊……
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沒有了……
卓辰緊緊的閉一閉眼，深深的呼一口氣，手終於鬆開醫生的衣領，雙腳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的走向病牀邊。
看見顧千青雙手抓緊了被單，那一雙眼睛裡噙着清澈的淚珠，她痛苦的乞求着，求醫生保住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卓辰，你跟醫生說不要清宮好不好，我一定不會粗心大意了，一定會好好保護孩子……”她抓住卓辰的手，眼裡的淚水終於如蓄滿的水一下子決堤，嘩啦啦的抑制不住的流下來。
卓辰繃緊了臉，嘴脣緊抿，用了十足的力道反握住她的手，“千青，聽醫生的話做手術，等你養好身體，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他已經儘量的放輕了聲音去勸慰她。
這個孩子對他而言也是那麼的突然，他沒有絲毫的準備，他甚至沒有想過要和顧千青生一個他們的孩子！
現在孩子沒有了，這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說不在乎那都是假話！
顧千青驚恐的瞪視他，拼命的搖頭，“不，我不做手術，不做！”
卓辰咬咬脣，撇開目光不看哭求的顧千青，冷聲低喝：“醫生還不送她進去做手術！”
“是。”醫生不敢在耽擱，馬上安排手術。
顧千青死盯着卓辰，那淚水還在流，她尖聲嚷着：“卓辰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流掉我的孩子！你不能！”
見醫生已經準備幫她打入麻醉針，她又是絕望又是驚懼的怒吼：“卓辰我的孩子要是沒有了，我一定會恨死你！恨死你！”
護士幫忙按住情緒激動的顧千青，那麻醉針打入顧千青的體內，不消半刻，病房裡安靜下來，顧千青的嚷叫聲也逐漸散去。
卓辰握緊了她的手，看向她已經昏迷的蒼白臉色，暗暗想着，顧千青，你就算是恨我，這手術也不得不做。
現在，就讓我們互相仇恨好了。
……
顧千青被送入手術室，卓辰守在外面，他那一身白色襯衫沾染了鮮紅的血，他第一個孩子的血！
他左邊的心臟忽然跳的很快，呼吸也異常的困難，一陣一陣的疼痛從左胸口蔓延出來，他後背靠着牆壁，感覺從未有過的心力交瘁，一手緊緊按住左胸口。
他大口的喘息着，這顆心這個時候那麼的痛，是因爲那個人在心痛她嗎？這顆心裡面還住着顧千青嗎？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顆心的原主人爲顧千青心痛了！
許久之後，他的呼吸不再那麼困難，只是那心還在痛，他右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頂住額頭，閉着眼睛，微啓的嘴裡深深的呼出積壓在胸腔裡壓抑的氣息。
手術室長長的走廊這一頭，女人高挑的身影被燈投影在地板上，她看着那一頭，守在手術室門口的男人。
這是秦悠第一次看見卓辰流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即便是卓家集團幾乎倒閉的時候他也只是冷着臉沒有表情，而現在的他那表情確確實實是隱忍的艱澀，兩道俊眉幾乎凝結在一起。
他握成拳頭的手抵着額頭，似在努力的剋制，剋制心裡綿延的無邊疼痛。
秦悠身影一閃躲到轉角，她一手扶着牆壁深深的呼吸，她不知道顧千青已經懷了卓辰的孩子，腦子裡回放顧千青滾下樓梯的那一幕，她趴在地上身下流出一灘血水的一幕。
她咬緊的嘴脣放開，緩緩的勾起一抹無比陰冷的笑，幸好，幸好顧千青這個孩子沒有了，她就不配幫卓辰生孩子！
卓辰的第一個孩子怎麼可以是別的女人幫他生的？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允許！
眼裡一絲陰險的冷光劃過，秦悠站直了身子腳步邁出堅定的步伐走出醫院。
……
清宮手術很快就完成，醫生給顧千青打的麻醉劑量很輕，手術完成幾分鐘後她就醒過來了。
她模糊的睜開眼睛，視線裡立即是卓辰焦慮的面容，他站在病牀前俯首凝視她，“千青你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對視着迎面而來的卓辰，顧千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孩子……我第一個孩子沒有了……”話音一落，清泉滾滾從她眼眶滑落。
明明是剛剛從麻醉的意識中醒過來，明明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可不由自主的，下意識裡就是一陣悲慟。
卓辰握住她擡起來急切要抓住什麼的手，聽見她的第一句話神情都冷寂下來，有那麼一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坐在病牀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顫抖，他只能扯一扯幾乎僵硬的面容，輕聲說着：“不要難過，還會有的……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第一次說話是那麼的沒有底氣，也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顧千青還是安慰他自己。
顧千青卻似沒有聽見他的話，偏開頭，泛着淚光的眼眸看向窗外，一手撫摸着還有些悶痛的小腹，纖細的手指一圈一圈的輕輕撫摸着肚子，好似那裡面還有他們的孩子。
瞧見她這幅模樣，他的心又是一痛，咬緊了牙關，那力道幾乎要把一口白牙都咬碎！
李嬸連夜煮了補身子的燙送過來，她把保溫盒放在桌子上，瞧一眼神情呆滯目不轉睛看窗外的顧千青，心疼得在心裡暗歎一口氣，轉頭悄聲對自家少爺說：“少爺，這些補湯對顧千青身子恢復有好處，多少讓她喝一點。”
卓辰點點頭，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顧千青。
李嬸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十分不放心，一步三回頭的走向病房門口。
只聽卓辰低聲對顧千青說：“千青，來喝一點補湯吧。”他把保溫杯盒裡的湯倒在碗裡，小心的端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