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是不是還有人沒到?”
“摩根呢?她跑哪去了?”
“我們得找到她:有人缺席會讓父親的凱旋儀式蒙塵。”
在烏蘭諾稀薄的白日與泛着鐵鏽味的猩紅霾埃中,帝國的牧狼神維繫着他的權威:用盡可能溫和的話語與儘可能友善的笑容,站在諸原體中最高的席位上,向世人展露出他的喜悅和驕傲。
荷魯斯的喜悅是真心的,他的驕傲也是。
他在這世上最親近、最信賴的十六位兄弟接踵而至,一個個宛如化身塵世的天神,舉手投足間便是無可匹敵的力量與權威,個體的光芒遠比誓死追隨他們腳步的偉大軍隊更加璀璨,令人難以忘懷。
牧狼神佇立在爲了他們和帝皇而準備的閱兵高臺上,一座巨大的凱旋門剛剛落座於此,它是將三千萬顆強大獸人頭目的的顱骨悉數碾碎爲粉末,再經過多道的複雜工序後重新鍛造而成的藝術品,鑄造過程爲期六個月,有數以萬計的泰拉工匠和藝術家爲了其上的一磚一瓦而傾訴了自己的心血。
這便是帝皇御臨烏蘭諾時所高居的王座,是他蕩平了一切荼毒銀河的罪惡巢穴,開闢萬世之功業的榮耀象徵,是他席捲寰宇八方的怒火的具象化:桂冠、雷霆與金色的雙頭鷹作爲人類之主那不可直視的容貌的替代品,在衆多原體雕像的簇擁上,正是如日方升。
提議建造這座可怖奇觀的正是執掌第三軍團的鳳凰大君,即原體福格瑞姆,他親自設計了草圖並細心的監督着每一個鑄造流程:用鳳凰大君的話來說,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這種【適度的浪費】更能彰顯出人類帝國的極盛國力,以及帝皇揮劍銀河的滔天武勳了。
雖然總覺得這種觀念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荷魯斯和其他原體也終究沒有說什麼:畢竟帝皇並沒有反對這個方案,而且機械神教圍繞着烏蘭諾的大興土木本就已經積累出了驚人的消耗,隨手再建造一座奇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數百萬機僕與勞改犯人的性命遠不及人類之主的一個點頭。
再說了,它的確很漂亮:福格瑞姆的眼光還是值得誇耀的。
牧狼神的手指逐一拂過凱旋門上蛋白石色的原體雕塑,從他本人到阿爾法瑞斯,將英武的面相與他的血親兄弟們一一對應:每當確認了一個,荷魯斯都要在內心中好好的覆盤一下他與自己的關係,以及對於這位兄弟的瞭解程度。
結果讓他感到欣慰,大約三分之二的兄弟與他關係友善,剩下的也大多被他了解,知曉他們的某種執念或者弱點:唯有遠東的那幾位依舊披着層神秘的面紗,所幸他們中的大部分並不讓人擔憂。
阿瓦隆的摩根不過是一個能力出衆,斤斤計較的小店主,她的野心從未抵達到銀河的另一面,她的國度也是:更別說這位姐妹的性格的確無可挑剔,他們之間存在着締結永久和平的可能性。
至於康拉德,則是個舉步維艱的愛麗絲,被困在一座光怪陸離的樹洞旁邊,他的生命註定要遭受命運的折磨,過去與未來宛如一本瘋狂的童話書籍:荷魯斯憐憫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幫助。
因爲康拉德拒絕與他的兄弟們有更多的交集,他以一種獨特的方式遊走在帝皇的子嗣中間,像是幻影般難以捕捉:與他異曲同工的還有科拉克斯,不過鴉王的不苟言笑更多是針對荷魯斯一人的。
這一點令牧狼神很是苦惱。
牧狼神很清楚,因爲發生在過往的某些恩怨,他和科拉克斯也許註定無法成爲要好的兄弟,但這不代表他不想補償鴉王,並至少和他維繫一個在表面上的和平:只不過科拉克斯的來去無影,讓這一切企圖終爲泡沫。
但這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在思考間,荷魯斯走到了浮雕的最邊緣,一位離羣索居的原體被排除在衆兄弟之外,但沒有任何人能夠忽略他的存在,這傢伙一向就是這樣:孤傲的排斥所有人,卻又強大到令他們不得不忌憚。
沒人能說清在基裡曼君王般的內心,到底在想着什麼,就連荷魯斯對此都一無所知,無知到了近乎於恐懼的地步: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馬庫拉格人肯定在他孤獨的外表下埋藏着無邊的壯志,只等着他將其掏出,燃燒銀河的那一刻。
這一點從基裡曼將他們的姐妹摩根推出來,作爲遠東三王領名義上的代言人,從而讓他自己能夠抽身於事外,遠離衆人的視野,隱藏自己的目的,便可見一斑:真是嫺熟的禍水東引,不知道基裡曼的羽毛筆又沙沙作響了幾次?
荷魯斯捫心自問,照例得不到令人滿意的答案,只能憂心忡忡地回到了帝皇爲他提前準備好的私人看臺上:良好的視野能夠迅速捕捉到每一位來到地面上的原體,絲質的遮陽棚則是在小心的維護着正值枯水期的額頭,海綠色的目光掃過光潔的花崗岩地面,他威武的兄弟們正在上面行走。
他的大部分兄弟與十年前相比並無什麼不同,時間在他們的身上彷彿停滯了,牧狼神簡短又迅速地評估了每一個人:除了多恩,因爲他一直陪在荷魯斯的身邊,就如同他長此以往的忠誠般毫無改變,真是令人放心。
與之相比,哪怕是莊森都是有了些變化的:雄獅這次的衣品明顯改觀了不少,看起來是終於有人替他操心了一番,雖然他的面相看起來依舊不怎麼好,不過身邊儼然已經多了些兄弟的陪伴。
且不說纏在莊森身邊,趕都趕不走的康拉德,還有科拉克斯看起來與雄獅也有些共同話題,屬於佩圖拉博的鋼鐵機器人與卡利班的隊列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基裡曼則是遠遠的墜在了最後方。
雄獅皺着眉頭,看起來對這個臃腫的組合很不耐煩:但當科拉克斯與康拉德因爲某個問題而駐足爭吵的時候,莊森卻並沒有藉機加快腳步離開,只是一臉不耐煩的停留在了原地,直到他的兩位兄弟再次跟上了他的步伐。
牧狼神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點了點頭,衷心的爲莊森的改變而感到欣喜:在內心深處,荷魯斯一直把雄獅視爲一個強勁的對手,他渴望莊森變得更強,只有這樣,他的勝利纔會富有含金量。
而順着莊森的步伐。更早抵達的原體們紛紛現身。
福格瑞姆和他的鳳凰衛隊似乎比不久之前更華麗了一點,牧狼神已經有些看不懂鳳凰大軍那淡紫色的盔甲上,無數花紋、雕刻與裝飾品的含義了,他其實更喜歡之前那種較爲簡約的美。
察合臺可汗的不少怯薛衛士已經有了統治者的派頭,荷魯斯聽人說他的這位兄弟在賞賜手下的凡人軍官時毫不吝嗇,大片大片的星球和土地被他分封了出去,這些封地被稱作【普通區】,並鼓勵他們自行向外擴張,而與之共同建立的還有由白色傷疤軍團的怯薛戰士直接管理的【特轄區】。
黎曼魯斯和他的衛隊也許是所有人中變化最大的那一個,尤其是他的衛隊:狼王明顯爲了這場盛宴而精心準備了一番,常人印象裡那支作風粗獷,長髮粗鬢的野狼衛隊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隊令行禁止的冷酷軍人,宛如隱藏在冰冷盔甲後的殺戮騎士。
倒是羅嘉的懷言者,有了幾分太空野狼昔日的風采,荷魯斯已經不想再去聽圍繞在第十七軍團身旁的血腥流言了,他最近關注的是另外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說鋼鐵勇士和火星的密切合作,費魯斯轄區中的靈能者騷亂,以及在巴爾宙域裡出現的,將聖吉列斯作爲崇拜對象的新興宗教。
哦,還有盧瑟:聽說他的卡利班轄區最近鬧出了些亂子,幾次大規模暴動的範圍甚至波及到了周圍的數個星系,而盧瑟則用殘酷無情的手段鎮壓了他們,鮮血一路流淌到了卡地亞,老騎士展現出來的恩威並施令荷魯斯讚歎。
他怎麼就沒有一位像這樣的凡人英傑來輔佐呢?
牧狼神在心中嘀咕着,恰逢最後一個兄弟安格隆也到了,荷魯斯迅速從高臺上走了下來,沿路還拽走了正蹲在牆角處,檢驗工程結果的帝拳之主,與他共同奔赴向原體兄弟們的久別重逢。
接下來的場面,足以讓牧狼神終生難忘。
十九位半神首次集體登場的震撼令人印象深刻,哪怕是他們自己都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只有能夠撬動整個銀河命運的盛會才能配得上如此壯觀的景象,與此時此刻相比,那些因爲原體們的調離而被迫停下的遠征,以及銀河邊緣無數舉步不前的戰線,都是可以被忽略不計的微小犧牲。
而與原體們一同抵達的,還有來自於十九個軍團的二十萬阿斯塔特戰士,其中不乏名震整個大遠征的冠軍勇士,他們的功績響徹神聖泰拉的御庭,在他們身後則是來自於各個凡人輔助軍部隊,總計一千六百萬等待檢閱的戰士,數以萬計的旗幟、徽記和榮譽勳章組成了肅殺的海洋,連如巨人般屹立的泰坦都顯得如此平凡。
“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的勇士聚集在一起的場景。”
荷魯斯用同等的熱情擁抱完着他的最後一個兄弟,無論是佩圖拉博的冰冷還是莫塔裡安的孤僻,都在牧狼神面前融化了,如鏡面般光潔的花崗岩地面,如今倒映着原體們微笑的臉龐。
兄弟與兄弟,血親與血親。
空氣中流淌的只有最純粹的笑聲與最樸素的親情。
“我也沒有。”
第一個迴應牧狼神的是他的至親聖吉列斯。
“畢竟在大遠征中,從未有如此強悍的對手,值得我們動員每一個阿斯塔特軍團。”
“但現在有了。”
福格瑞姆輕哼了一聲。
“那便是帝國,是大遠征和帝國的輝煌本身,倘若我們不動用自己的全力,就根本描繪不出來我們到底打下了何等的基業:我們的豐功偉績已經成爲了最大的對手。”
“如果我們還想再進步的話。”
兄弟之間傳出了笑聲。
“你還想進步麼?福格瑞姆?”
“我可太想了:我可是才一百多歲啊,正是奮鬥的年紀。”
#更多的笑聲#
“說真的,各位,我真爲這些記述者和藝術家們感到哀悼。”
誰能想到,說出這句話來的居然是黎曼魯斯。
“他們身處於歷史的巔峰,身處於任何一位同僚願意付出生命所奔赴的伊甸園,但他們卻註定無法將這幸運轉化爲現實:凡人的才能幾乎不可能將此時此刻的榮耀一一具現出來,我爲他們感到悲哀。”
“請別爲我的悲哀。”
可汗瞥了一眼他的兄弟。
“我帶來的藝術家們,完全能夠駕馭如今的場面。”
“他們描繪着自然的宏偉,能力已經爐火純青,而人類或其他文明所打造的一切在自然的偉力面前都是蒼白且短暫的。”
“你是認真的?”
“草原容不下謊言,魯斯。”
“我可不這麼認爲:最自由的地方便是最沒秩序的地方,需要靠人的自覺來維繫,但人類的自覺從來都不值得信任。”
“我想我們達成了共識。”
可汗撫摸着鬍鬚。
“就【共識】這個問題而言。”
狼王咧嘴一笑,他和可汗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鋒了一下,然後又迅速的錯開了,兩者都沒有因爲這次突兀的摩擦而憤怒,反倒是牧狼神在旁邊打起了圓場。
“先別爲凡人們爭吵了:這還不是需要他們發揮的時候。”
“我們還有兄弟沒到。”
言罷,牧狼神便走到了佩圖拉博的鐵甲面前,敲了敲,刺耳的響聲告訴在場所有人,裡面只是一副純粹的鋼鐵之軀:真正的奧林匹亞人顯然還在別的地方。
“誰知道佩圖拉博在哪:他還在尼凱亞那裡忙麼?”
牧狼神掃視一圈,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他確切的答案。
“我上一次見到佩圖拉博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最近深居簡出。”
“沒錯:不過我聽說我現在火星倒是和他關係甚密,卡爾伯哈爾在最近幾年裡,頻繁地到訪佩圖拉博的鋼鐵之血號,不少火星和小型鑄造世界的機械神甫們如今都在往鋼鐵勇士軍團的遠征艦隊裡鑽:我以前倒是沒聽說過有這麼多。”
“這種事情,也許我們應該問一下費魯斯纔是。”
“費魯斯?”
“別看我,我這幾年和機械神教的關係已經沒有那麼緊密了,而且我在擔心北方的事情:我的轄區最近不怎麼太平,恐懼之眼附近已經涌現出了太多的失控靈能者,他們甚至摧毀了兩個世界。”
“很抱歉,兄弟:但你應該能處理好廢土的問題吧?”
“那可是我的專長。”
“【廢土上的繁華】:我發誓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
伴隨着鳳凰的輕笑,話題在不知不覺間跑歪了,直到一直遊走在衆人邊緣的安格隆,突然間向前一步,在吸引着目光的同時,看向荷魯斯,然後點了點頭。
“盡情發言,兄弟。”
荷魯斯微笑着,他很喜歡安格隆這位兄弟,他的悍勇氣息與血之覺悟令牧狼神讚歎不已,兩人雖然只在幾十年前見過三四次,但他們的合作很愉快,吞世者軍團的戰鬥力也令人印象深刻。
“我見過他。”
安格隆的嗓音依舊沙啞。
“佩圖拉博?”
“是的,他在尼凱亞:不是什麼機器人,而是真人,他花了太長時間的尼凱亞會議的選舉上,不過他向我許諾我會及時趕到的,我並不奇怪他與機械神教之間的關係,因爲他給我的感覺便是一塊鋼鐵,真正意義上的鋼鐵。”
“鋼鐵麼?”
原體們紛紛點頭。
“這很正常,佩圖拉博給我們每個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一塊鋼……”
“不。”
安格隆打斷了話語。
“我是指:他的靈魂似乎正在逐漸轉化爲一塊鋼鐵。”
“從人類,到鋼鐵。”
“……”
這句斬釘截鐵的言論在原體間製造了一場低氣壓,而安格隆對於兄弟們的目光毫不在乎,他轉身退回到了邊緣的位置,荷魯斯的目光緊盯着他,很輕易地便聯繫到了旁邊的莊森和康拉德,還有……
等等……
“摩根呢?”
牧狼神後知後覺。
在很多時候,摩根就像她的遠東邊疆一樣,從理論上來說應該很有存在感,但事實上並沒有:無論是強大的五百世界還是以富饒聞名的諾斯特拉莫,似乎都有比它更吸引眼球的理由。
原體們因爲荷魯斯的困惑而左右望去,這才發現他們唯一的姐妹似乎不見了蹤影,只有少數幾個人在此時保持了淡定:比如說莊森還有康拉德,以及對於摩根的能力近乎盲信的馬格努斯。
“她肯定有自己的事情。”
千子之父輕快的開口了。
“別用常人的思維來理解靈能者的行動力與時間觀,摩根什麼時候出現都不奇怪,畢竟她有充足的手段趕回這裡:我們兩個在這一點上的能力是相同的。”
“但態度是不同的。”
莫塔裡安的聲音壓抑在了沉悶的毒氣迴響中。
“我厭惡誇誇其談,但她與你可是不一樣的,馬格努斯。”
“她從不會將自己的私人事務放置在所有人的公事之上的。”
“別以爲誰都像你一樣。”
死亡之主的諷刺讓普羅斯佩羅人煩悶地皺起了眉頭,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幾乎要具象化了,畢竟尼凱亞會議已經近在咫尺,荷魯斯與伏爾甘默契的走上前來,用他們的身影將兩位兄弟的目光截斷,但莫塔裡安的話語足以讓他們不安。
摩根遇到麻煩了?
畢竟她從來都不遲到啊:她又能去哪裡呢?
諸如此類的想法在所有人的腦海中誕生了。
連莊森都用問詢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康拉德:但當他發現這個傻缺正興致勃勃地向着遠方高塔上兩位凡人女性揮手示意的時候,卡利班人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勉強壓抑住了拔劍的衝動。
隨後,莊森思考了一下。
沒一會,雄獅的目光便開始和絕大多數人合流了,他們都因爲摩根的失約,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某些不太美妙的詞彙,而一想到這些讓人不安的事情,所以原體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
看向了人羣邊緣,正在試圖隨大流的基裡曼。
#極限沉默#
“有……什麼事情麼?”
馬庫拉格人無辜地眨着眼,他有些不理解自己有什麼值得衆多兄弟爲之關注的原因:在經歷了幾秒鐘的自我檢查之後,基裡曼默默的在手中的咖啡杯藏在了身後。
這一幕在原體中帶來了幾個鄙夷的目光。
“羅伯……”
而就在牧狼神重新醞釀好了自己的情緒,打算開口的時候,遠方的機械摩擦聲吸引了每一個原體的注意力:這種聲響放眼全銀河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只屬於人類之主專屬的穿梭機。
這隻金黃色的雄鷹迅速的刺破了烏蘭諾的厚重雲層,呼嘯而過的華美宣告着帝皇的榮耀,身後則是留下了一連串音爆聲:十萬名戰士目睹了它的降臨,而不知何時已經抵達地表的禁軍,早已將不相干的人驅逐殆盡,只有匆匆趕來的原體們能夠穿過他們的防線。
不知道爲什麼:禁軍今天的視線顯得格外逼人。
他們似乎心情都不太好。
但荷魯斯來不及在意這些:當他率領着兄弟們。一路匆匆的趕到了帝皇的穿梭機面前,打算迎接他們的基因之父親臨的時候,未曾設想的場景卻出現在了眼前。
伴隨着穿梭機金黃色的大門緩緩落下,迎接原體們的,不僅有帝皇身後的金光,還有一抹奇怪卻很熟悉的色彩。
一抹銀色。
不是禁軍衛士的刀鋒所泛出來的冷冽銀霜:但荷魯斯寧願是。
而是一種更柔和,更親近,更令人眼熟的銀色。
那是……
——————
在陡然安靜下來的原體中,荷魯斯的拳頭出於本能而握緊的響聲是如此的刺耳。
——————
【我們一定要這樣麼,父親?】
摩根微笑着:勉力地微笑。
伴隨着她和帝皇面前的穿梭機大門逐漸降下,露出了每一個原體兄弟或驚訝或喜悅的面容,在自己臉上拼命堆積着笑意的蜘蛛女皇卻在內心中不斷的悔恨:悔恨自己怎麼沒在帝皇出發前,搶先一步溜回到曙光女神號上。
明明馬卡多就跑的那麼快。
而她卻在關鍵時刻被帝皇拽中了命運的馬尾尖:早知道就不聽信康拉德的鼓動,把自己的頭髮留的這麼長了。
哎等等……康拉德……
+現在還要詢問,是不是有些太晚了,我的女兒。+
人類之主的笑聲中有着一種再明顯不過的復仇快感,卻是淹沒在了那張神聖臉龐的假慈悲中:帝皇沒有讓任何人同行,只有摩根與他同乘一臺穿梭機,此時此刻,他讓他的女兒站在他的身邊,將自己的右手搭在摩根的肩膀上,儼然是在與他最氣重的臣子,最信任的子嗣共同接受衆人的拜見。
【……】
摩根感覺自己在火上烤:她決定最後補救一下。
垂死掙扎。
【但這種規模還是……】
+我首肯了。+
【我是說……】
+我保證了。+
+再說了……+
帝皇臉上的微笑從未像現在這樣讓摩根感到痛恨。
+有些事情只能你親自上。+
【我不是這個……】
+我懂。+
人類之主微笑,點頭,大門之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活脫脫的宛如一位在世的聖人。
+我懂。+
+我都懂。+
+在迎接完成後。+
+我會給你和你的兄弟們擠出一個單獨相處的時間的。+
——————
【……】
媽的。
這個不報隔夜仇的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