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園,德和園。
“——漢劉備在龍舟頰帶惆悵,
長江水怒滔滔遠去東方。
說什麼東吳老太后得病恙,
分明是小周郎使計來誆。
轉面來再對四弟講,
此一番過江去虎口來闖,莫要離我身旁。——”
戲臺子上面正在唱着《黃鶴樓》,慈禧老佛爺看着譚鑫培扮演的劉備那怯怯懦懦,瞻前顧後的猥瑣模樣,心裡面就十分的滿意。
尤其是現在,光緒帝正站在慈禧的身邊伺候的時候,更讓她這幾天很不暢快的心思,頓時就舒服了很多。
“你們整天要打要殺,逼着李鴻章和東洋撕破臉子;現在可好,平壤大敗,水師大敗,這些可都是朝廷這麼些年一兩銀子一兩銀子砸出來的家當,——現在可好,一眨眼,就沒了一半兒。”
慈禧老佛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仗兒打勝了,也不過是白花銀子,大不了成全你一個‘明主’的名聲;可敗了呢?之前翁同龢看李鴻章不痛快,處處捏拿排擠,可現在李鴻章要致仕,你們又死活不放人家走了!”
慈禧的話,把光緒說得滿臉通紅,他期期艾艾的說道:“親爸爸,這小倭夷確實是欺人太甚,兒子也是實在氣不過;咱們大清幅員萬里,人口億萬,連堂堂的法蘭西都打得過,更何況這小小的倭夷。”
看到這個‘兒子’居然敢跟自己頂嘴,慈禧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冷聲說道:“行了,你跪安吧;想換軍機,這大清的天下都是你的,你想換就只管換!李鴻章哪裡我去說,可這仗怎麼打下去,你要——”
慈禧厭煩的看了這個‘兒子’一眼說道:“好自爲之!”
看到光緒一臉窩囊廢的樣子,慈禧就是一肚子的邪火,對身邊的女官說道:“讓老譚唱《打嚴嵩》。”
將要走出園子的光緒腳步微微一亂,他知道老佛爺這是在表露她的不滿。
可你一個說不定哪天就要蹬腿翹辮子的老婆子,哪還能再死死的把持着朝政不放?
而且用的都是一些貪生怕死的死老頭子,把天下攪得一塌糊塗!
望着皇帝怏怏的離開,在這一瞬間,珠圓玉潤的珍妃下面突然出奇的癢了起來。
隨即氾濫成了一江春水兒,溼透了褻褲。
自從朝鮮事起,自己和皇上都已經有半年沒做了,作爲一個十八歲的初識那種美妙滋味的少婦,這孤寂的夜晚竟是那麼的難捱!
“這個皇上啊,他怎麼就不明白呢!”
慈禧心裡直嘆息:“天天想把我攆到園子裡,天天想攆李鴻章滾蛋;他怎麼就不明白,大清朝要想維持下去,就得靠這些漢人來‘以漢制漢’啊!”
大清國經過了長毛,捻子,還有洋人的屢次血洗,這天下早已不是當年的景況了。
大清朝的真正的危險在於內,而不是那些只懂得要銀子,做生意的洋人。
更不是這個圖謀朝鮮的倭夷!
只是這些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她慈禧明白,他李鴻章明白,天下的重臣老臣幹臣們也都明白。
可就是皇帝不明白!
或者更準確的說,他是‘假明白’,而不是‘真明白’。
光緒的表現,真是讓慈禧失望透頂了。
東洋,廣島大本營。
在偌大的作戰大廳裡面,此時整個兒都完全變了模樣。
桌子上擺滿了瓜果糕點,一瓶瓶的清酒全部打開,一瓶瓶昂貴的各種西洋洋酒,也擺滿了桌子。
一羣羣面目姣好的東洋女子,笑靨如花的正在人羣裡面忙碌穿梭着,服務這些功臣。
眼饞的伊藤博文,狠狠的捏了幾個胸大女子的屁股過手癮。
“諸君,勝飲!”
明治天皇高高的舉起了手裡的葡萄酒杯,裡面酒液血紅似血。
“天皇萬歲!”
頓時,滿大廳的將軍政要們紛紛大吼着舉起手裡的酒杯。
盛大的狂歡,隨即開始!
東京,長崎,京都,大阪,——這些有電報的城市,早已經開始了滿城的狂歡,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裡的一切活計,走上街頭。
歡笑,嬉鬧,以泄心中如火的激情。
“天皇萬歲!”
吼聲不絕於耳,響徹天際。
與之同時,呂宋,泗水,新加坡,法國,西班牙,阿根廷——
所有通電報的城市,得到母國平壤大勝,艦隊大勝的消息,這些做工的苦力,賣春的妓女,兜售小玩意的推銷員,都紛紛舉着國旗衝上街頭。
雖然在這些冰冷的城市,自己做着羞人的事情,受盡了屈辱,被人看不起。
可是自己每張開一次大腿,就能給母國的士兵們掙得一顆子彈。
現在,終於勝了!
她們覺得這裡面都有着自己的功勞,是自己巨大的榮耀和驕傲。
在這一瞬間,一股暖流在她們的心裡無可竭制的奔涌流蕩着,讓她們內心熱血澎湃,充滿了力量。
大呼大喊,痛哭流涕!
“麻痹,什麼玩意兒!昨晚老子沒槽夠你是不,還有精力在街上浪?你個臭表子等着,你清大爺今晚還去幹你!”
泗水街頭,一個頭上盤着辮子的漢子,看到一個熟識的妓女也在遊行的隊伍裡大哭大嚷,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內心很受傷。
於是就故意的用着輕佻的語氣,乜斜着眼睛,看着那個妓女嚷嚷着。
“呸!”
那個東洋妓女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一口口水:“你這隻清豬算個什麼東西,打敗了還有臉出來見人,真是不知一點羞恥!老孃以後就是讓狗弄,都不讓你們這些髒東西近身子。”
“嘿,反了天了,我看你又是皮癢了是不?那你清大爺現在就給你鬆鬆皮!”
那個清漢子大眼一棱,捋着袖子就要上去教訓這個不知馬王爺長几隻眼的妓女。
“你敢!”
人羣裡面的東洋苦力,推銷東洋小玩意的推銷員紛紛大吼起來,嚇得那個清國漢子身子一抖,不敢過去了。
什麼時候,這些唯唯諾諾的軟蛋貨,居然就這麼硬氣了?
“幹什麼,你想破壞秩序是不是?這遊行可是總督大人都點頭的!”
幾個披着制服的當地土著,手裡拿着警棍,氣洶洶的衝過來,大聲的呵斥着那個大清的漢子。
“哈哈——”
看到這個清漢子怯了,東洋男女紛紛大笑,泄着心裡的鄙夷。
如此揚眉吐氣,不枉自己下南洋的辛苦和委屈!
“從此以後,再也不做清豬的生意!”
一個東洋妓女大吼起來。
“從此以後,再也不做清豬的生意!”
所有的東洋妓女興奮得同時大吼。
“從此以後,再也不搬清豬的貨物!”
所有的東洋苦力們也紛紛跟着大吼。
“從此以後,不賣一個東西給清豬!”
所有的東洋推銷員大吼起來。
而之前那個大清漢子和所有的華人,早就一個個沒了身影。
在街邊的一棟豪華的三層洋樓的天台上面,一大羣華裔的青年都面帶憤色的看到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