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纓想逃?我這就上奏彈劾他!”
吳大澄一聽,頓時就氣的吹鬍子瞪眼,一蹦三丈高。
“清卿,現在大敵當前,應該以大局爲重,齊力同心,不宜再生事端;老夫這麼做,就是爲了讓何長纓知恥,老實的把送出關的三百炮兵精銳,乖乖的一個不少的還回來。”
‘大敵當前,齊力同心’的劉坤一,說得一臉的正氣。
似乎早已忘記了在戰事將起時,李鴻章一封封電報,要求南洋水師5艘巡洋艦北上增援,結果劉坤一以‘東南各省爲財富重地,倭人刻刻注意’‘前敵與餉源均關大局’,果斷拒絕。
包括現在對如同燙手山芋的北洋水師,他劉坤一,王文韶,也都是互相推諉,誰也不願意下水接管。
“督憲大度!”
吳大澄聽得一臉的服氣。
“嘩嘩譁——”
海風吹過歡喜嶺長城,把一些枝頭未墜的枯葉吹得‘嘩嘩’的響,就像是天地發出的嘲笑。
在數萬日軍壓境,兵臨城下的時候,這些大清老將,‘國柱’們,不是思考如何對陣殺敵,而是依然忙於內鬥。
不得不說是大清養豬政策的巨大成功,是中華民族難以抹去的悲哀。
“衛達三,葉曙青,這些人的下場,諸位也都有目共睹;包括關押在津海關道大牢的袁世凱和他的幾個親隨,這次也定是逃脫不了天子的雷霆怒火。”
劉坤一一臉正色的說道:“山海之戰關係甚大,後面就是津門,京師;存亡悉賴爾等,衆將須戮力同心,以禦敵人。”
“願隨大人效死,報效朝廷!”
嶺上衆將,齊聲大喊,
而這個時候,西洋軍事觀摩團和一羣戰地記者,打着五顏六色的各自國家的小旗,一路觀山望海,嬉笑暢談的穿過清日雙方的陣線,騎馬來到北翼城下。
何長纓站在正午金色的陽光下面,冷眼望着這二十幾名金髮碧眼的西洋人。
這是我中華的領土,東洋侵略者狼子野心的吞噬攻佔,這些西洋人也大搖大擺的如入無人之境,實在是欺負我中華無人!
“我們是西洋戰地觀察團和各國特派記者,你們這些笨蛋,馬上打開城門!哦,我忘了,你們這些鄉下的猴子,怎麼可能聽得懂尊貴的俄語?哈哈——,那爹就用英語重複一遍,想來你們你是狗糞不懂!”
斯米爾諾夫不會漢語,還沒走到城門,就用着俄語‘哇哇’大叫,然後改爲英語繼續嘲罵。
斯米爾諾夫的大叫,讓周圍的西洋人都是一臉的鄙夷。
——雖然這些黃皮猴子當不得文明人的尊敬,可是身爲文明世界的上等人,就是對一羣下等的劣等人種,也應該保持着和顏悅色,來彰顯自己的教養。
這個斯米爾諾夫,混在西洋文明人的隊伍裡,就像盤踞在歐洲東北的那頭北極熊一樣,粗魯野蠻好戰,對世界文明充滿了威脅,讓人厭煩不堪。
布魯斯自從進了關外三城,一連戒酒數日,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一聽下面一個傢伙滿嘴聽不懂的俄語,然後又變成罵人的英語。
這個來自奧胸帝國,和沙俄處於敵對勢力的陸軍中校,也立刻滿嘴蹩腳英語的破口大罵:“尼瑪比沙俄傻比,狗興的雜種,貪婪無恥卑鄙下流男盜女昌的北極狗熊。”
“嘶——”
這突然的罵戰,驚得斯米爾諾夫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就是整個大臉變得血紅,跳下戰馬跑到北翼城北門下,指着上面破口大罵。
大清臘月二十九號正午,在清日對持的陣線上,在北翼城上城下,沙俄遠東軍區司令部參謀官斯米爾諾夫中校,和奧匈帝國山地獵兵部隊的退役軍官布魯斯中校,發生了一次激烈而洋溢的罵戰。
到最後西洋軍事觀察團也沒能進入關外三城,而是不得不繞過胸牆和東羅城,進入山海關。
在這件事情之後,西方世界的政府軍隊,才第一次發現,不知何時奧匈帝國的觸手已經伸進抗倭軍,這個世界公認的繼承了北洋陸軍衣鉢,在北洋裂解之後,大清最強的陸軍集團裡面。
這件事情,尤其引起了俄國的警覺。
這些年俄國在巴爾幹地區,一直和奧匈帝國摩擦不斷,奧匈帝國校級軍官的出現,以及其後得知更是剛剛摔死了一個戰爭部的現役上校,這事給了沙俄更多的解讀和猜測。
西洋觀察團進入關內以後,劉坤一根本就沒有露面,打發一個師爺過去應付了幾句話,送走了這羣瘟神。
而肖立剛在得到了劉坤一的嚴令以後,一邊命令全營整理營地諸物,一邊把消息快馬傳到何長纓那裡。
當天下午,關外三城的59匹拉車運貨的騾馬,何長纓一次批給了炮營40匹,並且調給了11輛大車,用來運送炮彈。
得到消息的劉坤一,只是冷哼一聲,就不在言語。
作爲一方大帥,孰輕孰重多少他還是能夠分辨的,只要這營抗倭軍能按時到到達石河邊,而且按要求完成炸海,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會再沒事找事兒。
在這一天的近黑十分,一封電報從通州發來,震驚了山海關。
在這之前,衆將偶爾也會談一談這個自投羅網的袁慰亭,還有他手下那一羣心腹親兵白癡,猜測皇上會如何的發落。
衆將一致認爲,袁世凱只是負責遼東後勤供應的‘總理前敵營務處’‘總理後路糧臺’道。
既是文官差事,手裡又不掌握兵權,再說他袁世凱在朝鮮當年的‘壬午兵亂’‘甲申事變’中,還是有大功勞的。
想來捋官罷職,就算是重的,了不起進大牢吃幾年黴米飯。
結果那電文裡面,一連串的七八個名字,一連串讓人心顫的‘斬立決’,徹底的嚇壞了山海衆將。
在這個時候,也已經急紅了眼的光緒皇帝,開始用他罕有的鐵血嚴酷,給關上衆將傳遞一個明確無誤的信號:
失山海者,
死!
臘月二十九,正是過年的前一夜,所以關外三城的伙食也是相當的好。
大排骨燉蘿蔔,酸辣椒爆炒肉絲,大塊五花肉片子燴酸白菜粉條。
何長纓,李經方,唐紹儀,徐邦道,四人正吃的滿嘴流油,滿頭大汗,故意無視北面日軍帶來的潑天壓力,有說有笑的談着風情事兒,一匹快馬出關,把電報的副本送了過來。
“什麼事,這麼急?”
李經方好奇的接過電報副本,讀了起來:“袁世凱,袁乃寬,雷震春——”
“啪嗒!”
唐紹儀本來就很白的強顏歡笑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滿眼的震駭,手裡的筷子掉到桌子上面,整個身體都開始控制不住的簌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