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斬斷流水，首先你要明白流水爲何相溶，而你要斷的不是水，而是它們之間的關聯。”在周衍最爲難時候，武祖再次提示了一句。
這句話給周衍指明瞭方向，周衍頓時醒悟過來，心如明鏡。
是啊，我的劍意不單單要斬斷流水，還要能斬斷世間萬物，要斬斷萬物就要創造隙，斬斷他們之間的聯繫。
武祖爲何讓流水成爲我凝聚劍意的考驗？是因爲流水之間的聯繫最爲密切，能斬斷流水就能斬斷一切。
流水之間的聯繫爲何密切？是因爲它的柔，正是因爲水是至柔之物，才讓他們親密無間的融合在一起。
柔的盡頭又何嘗不是剛，所以我要斬斷流水，我的劍意就要突破剛的極限。
然而，剛的極限又是什麼呢？
剛就是不屈，周衍使用劍意一劍刺出。
不對！還不夠。
剛是寧折不彎，又是一劍，不行，距離至剛依舊遙遠。
剛是百折不撓，是寧死不從，是堅韌不拔，是堅定不移...
周衍一劍又一劍，將劍意演化到極致，依舊沒能創造出隙，沒能斬斷流水。
他感覺自己快不行了，窒息感已經讓他開始眩暈，再下去非要溺亡不可，這不同於萬箭穿心和百年火刑，這是武祖制定的規則，不是意志能對抗的。
萬箭穿心和百年火刑是單純鍛鍊他的意志，只需忍受非人的痛楚，不用擔心身體和靈魂的傷害，而白皮水怪是武祖強行演化成真實情況，雖然依舊沒有身體，卻讓他的意志代替身體承受這種規則和機制。
周衍的意識在窒息中慢慢陷入黑暗，再醒過來時，已經沒有白皮水怪了，他迷茫的左右巡視，發現只有武祖在他身旁。
武祖嘆了口氣：“很遺憾，最後一重考驗，你失敗了，不過這不怪你，以你凝真境界的修爲，已經很出色了，即便沒有領悟出最適合的劍意，但在真實世界中，你依舊可以領悟其他劍意，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最終還是失敗了麼，周衍很不甘心，武祖的安慰並不能讓他釋之以懷，在外界是可以領悟其他劍意，而且，比一般人要簡單得多，但是，外界再也沒有類似意志空間這樣的世界，再也沒有武祖替他量身定做的環境，想領悟他最想要的劍意太難了。
“武祖前輩，可以再給一次機會嗎，晚輩一定不負所望！”沉默良久，周衍最終憋出了這句話，一臉真誠而期待的看向武祖。
武祖沒有立刻回覆，他思索了一會才說道：“想要再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應該知道，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真實世界從來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這次你若失敗，結局就是意志消亡，你能接受嗎。”
“我能！”周衍斬釘截鐵的回答，武祖說的沒錯，任何要求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他必須去承擔，或許武祖可以給他無限次機會，而且不用讓他承擔任何危險，但對他來說，不一定是好事。
“既然你有此信念，我就成全你一次，接下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每個人的武意，只有他自己最瞭解，你要領悟的武意，我也不明白，所以我幫不了你。”武祖再次將白皮水怪演化出來。
這次周衍直接出現在水怪體內，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感覺。
周衍閉上眼睛感知自己的劍意，總覺得差在哪裡，百思不得其解，但時間不多，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法來，抽劍斷水，再從中體會。
一次次的揮劍，半個時辰過後，周衍感覺確實有些進步，他可以短暫的將流水劈開，但不用多久又連上了，可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再也無法做的更好。
“啊...”周衍一頓一頓亂砍，這種觸之不及的感覺讓他有點抓狂。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柔弱的水卻讓我有種無力感。”
“等等，我爲什麼會有無力感，我的劍意如此剛強，只有面對更強的東西纔會無力，難道這流水比我的劍意還強，。”周衍似乎想到了什麼。
“大柔非柔，至剛無剛。”這是道典上記錄的一句話。
“大柔非柔，至剛無剛....”周衍反覆的唸叨，猛然醒悟過來，這分明就是形容水的。
水是至柔之物沒錯，但同時，水也是至剛之物，只是它從來沒有把剛的一面表現出來，至剛無剛恰好說的就是它。
“哈哈，原來一開始我的方向就錯了。”周衍恍然大悟。
“水是至柔，亦是至剛，我的劍意單單的突破剛的剛的極限又如何斬斷流水，而無極勝有極，我的劍意應該是無柔無剛。”周衍在心中重新推演。
怎麼才能做到無柔也無剛，周衍再次陷入沉思，他再也不去感受流水，再也不出一劍，也忘卻了時間，整個人處於忘我的狀態，馬上一個時辰就要到了，即將面臨意志溺亡。
就在最後關頭，周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口中念道：“無剛無柔就是不留痕跡，是不糾纏，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是無情，不管你是柔還是剛，我都不給任何機會，只有無情才能創造隙，斬斷任何聯繫。”
這一刻，周衍的劍意成型，是非就看這一劍，他持劍從上而下劈出，很普通的一劍，速度不快，也毫無凌厲之感，但一吸過後，一道狹小而平整的縫隙在他面前形成，隱隱有光線從外面照射進來。
接着，兩邊的白色水流就像被切開的豆腐一樣，再也不能接溶在一起，由於白皮水怪的掙扎，縫隙越來越寬，最後形成一道兩米寬的裂縫，周衍從中漫步走出，有一種閒庭信步的感覺。
“你…成功了！”饒是武祖，此刻也是面露覆雜之色，他一直認爲周衍能領悟劍意的機會很渺小，不僅是因爲周衍的年齡太小，修爲太低，還有周衍選擇的劍意太過極端，所以最後兩重考驗，他沒有一定要求周衍通過。
然而沒想到，周衍居然真的成功了，如果說之前在他對周衍只是滿意的話，那麼現在，對於這個固執的少年，他是真心欣賞。
白皮水怪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在武祖的意念控制下點點消失。
“武祖前輩再造之恩，晚輩無以爲報，請受晚輩一拜。”武祖對周衍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情，周衍施以師徒之禮，雙膝跪地，重重一拜。
武祖也未阻止，坦然受之，有感恩之心，才能面朝正義，有恩當報，才能心念通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