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月十二日的黃昏。
上鬆町北的稻田裡,二十多條稻浪向着上鬆町慢慢地逼去。
仔細看這些稻浪很明顯,凡是經過的地方,都會出現一條條被什麼壓倒的缺路出來。但在黃昏暗淡的掩護下,卻並沒有太多的日本人發現。
有個鬼子兵潛伏在一段牆頭的後面,當他探出頭驚詫地看到一條稻浪向他衝來的時候,他連忙舉起了三八大蓋步槍,準備射擊。
“砰!”
他的動作慢了些,被另一條稻浪裡的劉少林一槍斃命。
稻田裡還有水,劉少林的全身溼透,但爬在稻田裡的感覺還算可以,畢竟他一年多第一次有機會在這裡洗澡。
只是在稻田裡洗澡只會越洗越髒。
但這是一種需要,劉少林甚至抓了把泥塗在臉上,讓它在稻苗間的微風中,慢慢地幹去。
他還用稻苗爲自己編了個綠環帽子、綠色的披肩。
阿莫斯和其他戰俘也爲自己做了這些僞裝。
一堆綠在一片綠中衝出一條綠浪。
“少林,”阿莫斯用着極其小聲的聲音說道,“我現在要衝到日本人的住宅裡,你給我做掩護。然後我找到安全點,你再給我做掩護。”
“好的阿莫斯。”劉少林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面前的建築。他知道,野田福田沒有太多的兵力在整個上鬆町分散佈防,這裡也不過幾個鬼子兵埋伏罷了。
他剛纔擊斃一個,而另一個日本兵只是露一下頭,又躲在那段牆頭的後面。
此刻劉少林的槍口緊緊地對準那段牆頭,眼睛眨也不眨。
阿莫斯忽然從稻田裡躥了出來。而那段矮牆忽然露出一個鬼子兵的頭和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雖然那頭只是露出一半,而且平平地放在三八布槍的後端瞄準着阿莫斯。
但劉少林沒有給他開槍的機會,他率先扳動了扳機。那鬼子半個額頭如西瓜般被子彈穿破,鮮血崩飛,後仰倒下,而三八步槍卻在牆頭上穩穩不動地掛着。
阿莫斯此刻已經安全地衝到那斷矮牆的後面,他現在的位置是個絕對的安全點,即使後面的建築再有鬼子埋伏,也沒有向他開槍的射擊點。
劉少林再仔細觀察了一下,待阿莫斯做好了對可疑地點的射擊瞄準後,他迅速地躥出稻田,在阿莫斯對面的屋角靠了下來。
這裡居然沒有第三個鬼子的出現,劉少林細細地觀察了一下,他向阿莫斯擺了擺手,阿莫斯又向前面的建築潛伏過去。
他們就這樣,一段一段向着上鬆的內部而去。
……
……
那是一個日本的普通院落,再有兩層房子,就能到達上鬆街上。劉少林第一個到達那個院子裡,而突然有人的進入,那家院裡的一條狗卻突然叫了起來,惹得這家主人迅速拉開了電燈。
在燈光下那條狗一身的黃毛,對於陌生人的到來,它張着伶牙俐齒不停地狂吠。
對不住了,要不是戰爭,俺是不殺你的。
劉少林連忙舉起槍,把那條狗一槍擊斃。因爲這家是他們到達那個伏擊點的必經之地。這家的房屋有些矮,很容易從房頂上翻過。如果他們有後窗的話,他們能從後窗裡到達前面的院落,那將省了許多事情。
而且這家人似乎只是日本的一家普通人家,兩個房間隔着窗櫺可以看到三個身影,其中一位穿着和服的日本婦女正去護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兒童。
經過觀察之後,劉少林判斷這個院落裡沒有埋伏的日本兵。
沒有了狗叫聲,劉少林感覺了安全,他向院外做了個可以進入手勢,然後阿莫斯與澳大利亞神槍手約翰衝進了院子。
“砰!”
突然,讓劉少林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院子裡竟然響起了槍聲,而且槍聲就來自這家人的房間內。
這讓所有人大感意外。難道鬼子兵埋伏在這家日本人的家裡?
阿莫斯沒有中槍,劉少林沒有中槍,而阿莫斯旁邊的約翰卻中槍倒地。
約翰不但是位機槍手,步槍槍法也是一流。在這一年多中,他跟人流下憨厚誠實勇敢的印象。他現在居然倒在敵人的槍口伏擊下。而且他們是要去狙擊敵人的。
那子彈正好打中約翰的胸口,約翰瞪着眼睛,渾身痛苦地**兩下,然後就離大家而去。
是誰在暗中伏擊了約翰兄弟?
劉少林阿莫斯同時瞪眼睛,眼珠子裡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但是,劉少林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現。
左邊房門已經打開,一個日本老人正舉着一把三八大蓋步槍再次瞄準了阿莫斯。
劉少林的特點就是反映敏捷,他迅速地端起槍,“砰”地射擊了出去。
那老人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步槍丟在了一邊。阿莫斯似乎很是驚恐,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系列事件的變化。但他的目光在劉少林正在收槍的動作中時,他卻迅速地把劉少林推倒在地,一顆子彈從劉少林的身體上面飛過。
這讓劉少林與阿莫斯始料未及的是,那個房間的小孩居然有一把駁殼槍,而且對着劉少林剛剛射擊過。
當他想再次舉槍時,劉少林與阿莫斯已經滾進了旁邊的黑暗中。而那小孩身後穿和服的婦女已經把那個少年摟了住。
看樣子,那名母親不希望自己年幼的兒子參加到戰爭中去。而劉少林與阿莫斯同時在黑暗中舉起槍,對準了他們。
也許此時,他們只需要仇恨地扣動扳機,這一對母子就會倒在血泊裡,像日本鬼子在中國進村莊的三光一樣。
那樣就會爲約翰報仇,爲迅速結束這場戰鬥和到前方的伏擊而很快打下基礎。
只需扣動扳機。
劉少林阿莫斯在黑暗中扣板機的手動了幾動,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他們迅速地從黑影中躥到屋內,然後用槍逼住那對母子,而那位母親也把駁殼槍從男孩的手中奪了下來,然後放在了地上,雙手護住自己的兒子。
劉少林撿起駁克槍,然後遞給阿莫斯,他看向那個男孩,十一二歲的樣子,但臉蛋兒輪廓似乎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我們不會殺你們的。”劉少林淡淡地說,他的眼睛機警地在房間內巡視着,但他的眼睛忽然停留在一面牆上,那兒有張合影照片,好似是這家人家的全家福,馬上吸引了他。
他看看照片再看看這對母子。
這張合影照片上共有六個人,其中就有這對母子,但小男孩當時可能只有八九歲,而那個年輕的爸爸劉少林一眼認出,這不是被他們在戰俘營六號崗樓下那個大房間裡俘虜的安藤寧嗎?
那麼說照片上那對年老的夫妻是他的父母,已經死於東京大轟炸之中。那位美麗的少女就是被日軍誘騙到中國戰場上被迫受辱的安藤美惠子。而這位婦女就是他說的他的妻子,帶着他的兒子在這裡投奔他,然後他在山下的上鬆給他們租了這間房子。那麼臨屋的那個打死約翰的老人是誰呢?
還有安藤寧的這個兒子,看着虎頭虎腦很是可愛,但他卻拿起了殺人武器,差點打死他和阿莫斯。
“這個人是你老公嗎?”劉少林指着照片上的安藤寧。
但是這位母親並聽不懂劉少林在說什麼,畢竟有着語言隔閡。
就在這個時候,趙譚帶領幾位戰俘兄弟衝了進來。一般的,劉少林阿莫斯他們狙擊小隊打下鬼子的暗哨,後面趙譚與庫克就率領大隊人馬就會鞏固過來,對上鬆町實行一點一點的佔領。這都是盟國戰俘長官們的計劃。
“誰打死了約翰?”
趙譚進屋就氣憤異常地瞪着這對母子。因爲他看到劉少林與阿莫斯正拿着槍把這對母子逼在中間。
“是隔壁屋的那個老頭。”劉少林有些悲痛地說。
但他急忙又說:“趙長官,能不能幫我翻譯一下,就一會兒?”
趙譚笑了笑說道:“爲少林兄弟翻譯,那是當然。說吧!”
劉少林便對着這對母子輕聲說道:“照片上的安藤寧是你丈夫嗎?”
趙譚馬上翻譯過去,那婦女聽到安藤寧的名字馬上對劉少林投去驚詫的目光,並說了一句,由趙譚翻譯過來。
“是的,長官,請問你怎麼知道我丈夫的名字?”
“你丈夫已經被我們俘虜了。”劉少林輕輕地說道。
那婦女馬上顯得很緊張,十分擔心地說了幾句話。
劉少林不等趙譚翻譯,他就急忙擺着手:“沒事的,你丈夫已經意識到戰爭對你們家的傷害,他現在很安全,受到我們的優待。只要你們不做出危害我們的事情,你們也會十分地安全。”
趙譚翻譯了過去。那婦女聽後連連地點頭。但她懷中的那個小男孩卻掙脫了他,一副惱怒的樣子對着劉少林和阿莫斯連吼了幾句:
有趣的是,趙譚怕劉少林與阿莫聽不懂,分別把他吼出的話翻譯成中文和英文。
而劉少林聽後卻漸漸皺起眉頭。
“你們這些美國佬中國佬!”
“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國家,你們爲什麼不接受我們的統治?爲何不接受我們天皇的統治?非要抵抗我們去你們那裡幫助你們的大日本皇軍?這種戰爭是由於你們的抵抗引起的,而這個由你們抵抗引起的戰爭,正給雙方帶來傷害!”
“現在,你們似乎看似取得了勝利,燒死了我爺爺奶奶,打殘了我爸爸,害得我姑姑沒有下落,現在我躲在這裡還不得安息。好吧,你們只是暫時佔據上風,我們會最終取得勝利的,我們大日本帝國最終會統治全世界的!”
“我們這一代日本孩子長大之後,一定會找你們算總賬的,我們不會承認這個結局的!快快放下武器,跪倒在天皇和大日本皇軍的腳下受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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