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在了阮青林的耳中,分外的刺耳難聽。
他當下就想和秦氏發作!
本來他沒有達成目的,就很是惱火了,現在秦氏竟然會這麼直白的趕他走,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放啊?
阮青林最後壓制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還想再試一試,希望秦氏,這一次可以鬆口,帶着自己去。
他長吸了一口氣,當做自己沒有聽到秦氏剛剛說的話。
阮青林正好瞧見了在院子裡面跑過的阮雲瑾,於是就輕聲喚道:“阿瑾!快到爹爹這裡來!”
阮青林最近因爲曹氏的原因,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阮雲芷的身上了。
當然不會真的對自己這個性子越來越古怪,對自己也不怎麼親近的大女兒有什麼太多的感情。
現在喊阮雲瑾,就是想拖延時間,化解眼前的尷尬。
秦氏不是讓他走嗎?
那他和自己的女兒說幾句話總是可以了吧?
秦氏若是還要這麼說,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阮雲瑾聽到了阮青林的呼喚,腳步微微一頓,就想着直接離開。
“阿瑾!父親在喚你,你聽到了怎麼不過來?”阮青林的聲音沉了沉。
心中忍不住的埋怨秦氏,都是秦氏,把阿瑾的性子教壞了,見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也不親近了!
阮雲瑾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躲不掉了。臉上只好強帶起了一絲笑意,走到了屋子裡面。
不管怎麼說,阮青林都是她的父親。
她若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一個不孝的大帽子,瞬間就會扣下來。
到時候免不了還要連累母親被說三道四。
五歲的小女孩,真是青筍一樣的年紀,見風就長,阮雲瑾這一個春夏,個子長高了不少。
如今看起來,臉上的嬰兒肥。已經退去了不少,初初一看,已經有了幾分小少女的清秀輪廓了。
阮雲瑾有些慶幸。自己和哥哥長的都和母親像。
不然的話,一照鏡子,就會看到那一張酷似阮家的人臉,估計她都會不想再照鏡子了!
阮雲瑾走到了阮青林的身前兩米處站定。福了福身子。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禮:“父親。”
阮青林看着這樣的阮雲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大女兒,看起來恭恭敬敬,無可挑剔,可是他就是感覺到,每次大女兒再看自己的時候,眼神之中,都是帶着一種輕蔑的。
這種輕蔑。讓阮青林的心中很不舒服,又不能拿出來當做訓斥管教阮雲瑾的理由。
一個孩子的眼神。他也只是感覺,讓他說,怎麼說?
正所謂是有苦說不出啊!
“阿瑾,你最近有沒有想爹爹啊?”阮青林把自己心中的不滿隱藏了起來,慈父一般的,問道。
阮雲瑾點了點頭:“想了。”
阮雲瑾這樣的話,是張口就來,可是那清脆的童音之中,卻沒有什麼真誠。
就仿若,阮青林是在問,有沒有吃飯,而阮雲瑾利落的回到吃了一樣。
阮青林這個時候,又悄悄的看了一眼秦氏,見秦氏這個時候,沒有要攆走自己的意思了,心中稍微舒服了一點。
秦氏沒有攆走阮青林,爲的也是阮雲瑾。
她雖然是阿瑾的母親,可是也不能讓阿瑾就不和自己的父親親近了。
血緣的關係,是不能被抹滅的!
她不能自私的讓女兒和自己一起來厭惡阮青林。
秦氏不知道,早在她開始厭惡阮青林之前,阮雲瑾就已經憎恨上了阮青林。
重活一世,阮雲瑾的心中,只是把阮青林當成了一個和自己有着一樣血液的陌生人而已,在內心的深處,根本就沒有把阮青林當成自己的父親!
根本就用不到秦氏,這樣委屈自己,讓阮雲瑾和阮青林親近。
阮青林又問道:“最近可學了什麼字?”
阮雲瑾答道:“母親隨手教了我幾個字。”
至於教了什麼,阮雲瑾沒有說。
因爲秦氏教了這樣一句話:“男子多薄倖。”
秦氏這是想讓阮雲瑾,早早的就記住,不要輕易的去相信男子。
其實不用秦氏說,想到秦氏的一生,在想到她遇見的衛景,阮雲瑾就知道,男子是薄倖的。
女子若是存了依靠男子的心,那麼多半是會失望的。
所以今生回來之後,阮雲瑾從來都沒有奢望過,自己會遇見什麼良人。
她以後即便是一定要嫁人,也一定不會嫁到富貴之家,她會選擇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然後拿捏住整個家!
不讓人有任何欺負自己的機會!
秦氏教的這句話,阮雲瑾是不能對阮青林說的。
便是母親不喜父親,便是兩個人,如今已經心照不宣,那也沒有到了撕破臉皮的份上。
撕破了臉皮,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固然可以氣一氣父親,可是母親,不知道還要面對多少指責。
人言可畏,現在他們的日子,過的已經很是舒心了,阮雲瑾不想因爲自己一句話,就讓府上,再起了什麼波瀾。
秦氏見阮雲瑾沒有說出來,心中也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阿瑾可有……”阮青林還想問什麼。
阮雲瑾卻直接道:“父親!阿瑾的還想給蘇蕙準備一些東西呢!時間已經不夠啦!就不在這裡陪父親了!先走了!”
說着,阮雲瑾就風風火火的給阮青林行了一個禮,然後一溜煙的就走掉了。
她實在是不想和這個名義上是自己父親的人,在這裡虛與委蛇。
阮雲瑾就這麼走了。阮青林的臉上,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秦氏一邊從自己的妝奩匣子裡面,拿出了兩樣東西。裝在了一個紅木雕花的盒子裡面,然後一邊說道:“阿瑾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性子,風風火火的,說了她多少遍了,也不知道長進。”
秦氏主動說了阿瑾這麼一句,讓阮青林心中。想要說阮雲瑾的話,憋了回去。
阮青林覺得,自己在面對這母女兩個人時候。總會有一種無力感,就好像,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不痛不癢。
阮青林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臉面了,再一次問道:“夫人,真的不能帶我同去嗎?”
不等秦氏再一次拒絕,阮青林就繼續說道:“夫人,我就是想和蘇太傅結識一下,爲的也是這個家,子瑜是我的嫡長子,我做什麼。都是爲了子瑜以後能好啊!”
秦氏的心中冷笑。
若是別的父親,說做什麼。都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她興許還會信。
可是這話,從阮青林的口中說出來,卻只會讓她覺得,虛僞的作嘔。
當年,自己從正妻,被貶做了側室,兒子也從嫡長子,變成了庶子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
若不是秦老將軍照拂,等着今年秋季祭祖修繕族譜的時候,怕是子瑜,都要從族譜上嫡長子的位子上徹底挪窩了!
如今竟然還有臉來說這樣的話,難道這麼快,就忘了以前的事情嗎?
秦氏把身前的木盒子給合上,淡淡的看了阮青林一眼,然後道:“三爺,這件事情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我實在無能無力,帖子上明明白白的寫了秦氏攜女去應約,我若是多帶了人去,怕是不妥。”
見秦氏是軟硬不吃,阮青林站起了身子,惱怒的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秦氏站起身子,看着阮青林的背景,眼中泛起了一絲帶着一點情意的漣漪,最後,這漣漪越來越淡,變成了滿目的冷然!
這個男子,從來都不是她心中愛慕的男子!
她愛慕的那人,從最開始就不存在過,而是她自己,把阮青林想的太好了!
阮青林這一來一去,並沒有影響到綴玉閣裡面人的心情,就好像是一塊烏雲一樣,飄過去了,也就讓人給忘記了。
秦氏早一日就收拾了好了,要拿去蘇家的東西。
第二日清晨,秦氏就早早的帶着阮雲瑾去了蘇府。
李氏特意讓人稍了話,說是讓秦氏早點去,幫着接待一些賓客。
李氏會這麼說,就足以證明,李氏是把秦氏當成自己人的。
這讓秦氏很是開心。
阮雲瑾也見到了蘇蕙,在上次一次阮雲瑾和蘇蕙長談之後,蘇蕙就變了很多。
整個人都陽光快樂了不少,如今見到人,已經不是那怯怯懦懦的模樣了,臉上經常掛着甜甜的笑意。
這一次見到蘇蕙,給阮雲瑾的感覺就是,蘇蕙的臉上的胎記還在,可是因爲那笑容,蘇蕙的竟然也有了幾分屬於自己的光彩。
這是讓阮雲瑾很欣慰的地方。
她拉蘇蕙一把,不過就舉手之勞,至於蘇蕙能不能真的抓住自己的手,那便是蘇蕙自己的造化了。
如今看來,自己的一番苦心,果然沒有白費。
“阿瑾,你來了真好!”蘇蕙拉住了阮雲瑾的手,一臉興奮。
“阿瑾,你來瞧一瞧,我這麼穿,好不好看?今天姐姐要回來呢!”蘇蕙又風風火火的放開了阮雲瑾,在阮雲瑾的身前打了一個轉。
阮雲瑾的脣角,帶起了一絲笑容:“你這麼穿,好像還差了一點什麼。”
蘇蕙驚疑的問道:“差了什麼?”
阮雲瑾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了一朵淺粉色的絹花,別在了蘇蕙的頭上,然後滿意的說道:“這樣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