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幫着阮青林把衣服整理好,溫聲道:“昨夜曹姨娘來過了。”
聽着秦氏喚曹氏爲曹姨娘,阮青林皺了皺眉毛。
阮青林一把抓住了秦氏的手,用指腹輕輕的摩擦着秦氏的手掌心。
秦氏的臉上有些不自然,阮青林已經很久沒有和她做這麼親密的動作了
以前她剛剛嫁入到阮家的時候,和阮青林也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琴瑟相和的日子,諸如描眉綰髮這樣的事情,阮青林也不是沒有做過。
秦氏忽然想起了這些往事,未免有點感懷。
阮青林看着秦氏目光怔忪,便以爲秦氏是被自自己忽然起來的溫柔給感動了。
阮青林情意深深的喚了一聲:“婉君,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秦氏搖搖頭:“不苦。”
她最苦的日子,是對眼前這個男人還抱有一絲幻想的時候,求不得放不下,所以才苦,到了後來,她就對這個男人,不甚在意了。
只要她的一雙兒女好,她就不會覺得苦了。
阮青林溫顏道:“婉君,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秦氏擡頭問道:“什麼事情?”
看着秦氏那寧靜如湖水的眸子,阮青林有些不忍心說出來,可是一想到府中那位難伺候的曹氏,阮青林就咬咬牙說道:“婉君,今日伯父大人,在滿鵬賓客面前爲你正名,說你是我的正室。”
阮青林說到這。停了一下,看着秦氏。
秦氏點了點頭,心中等着阮青林的下文。好歹也夫妻快十年了,她對阮青林的性子,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阮青林試探性的說道:“曹氏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她是個難想與的……婉君,你可不可以,在這府上。不要和她爭了?她還是妻,你還是妾,若是有需要出了這府邸的時候。你自然還是正室……”
秦氏面無表情的看着阮青林,心中有些隱怒,她就知道!阮青林忽然對她好,是有所圖謀!
本以爲只爲阮青林只是想借着自己的名義。去秦將軍哪裡討點好處。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阮青林今日竟然會說出來這樣的混賬話!
因爲曹氏難想與,就要她來受委屈?
她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她要的不是在外面那些沒有什麼關係的人面前的風光!要是就是在這阮府之中,能有一席之地!護住自己的一雙兒女!
若是這府中,還是要曹氏來做主,那麼,就算是她在外面有多風光,又有什麼意義?
秦氏把自己的心中的怒火暫且壓下。嘆息了一聲說道:“我也不想讓三爺爲難,只是伯父已經派了人來這府上了……我就算是想幫你。也沒有什麼法子。”
阮青林抓緊了秦氏的手道:“婉君,秦將軍這麼疼愛你,不若你去和秦將軍說,說你不在意這些,你若是都說了不在意,想必秦將軍也不會爲難我了……”
秦氏搖搖頭:“這樣的話,我說不出來。”
阮青林被秦氏拒絕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沒有放棄,繼續說道:“婉君,那你就打發了秦將軍府上的那兩個人吧,這樣一來,咱們阮府後宅的事情,若是沒有人特意去說,也不會傳到秦將軍耳中,畢竟秦將軍這樣的人物,不可能一直都盯咱們。”
秦氏沒有開口,而是坐在了妝鏡面前,往自己的頭上,插上了一隻藕荷色的絹花。
就在阮青林等不及想要問一問秦氏究竟有沒有聽見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秦氏輕聲開口了。
“三爺,不是妾身不想幫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紙裡面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有朝一日,秦將軍知道我欺騙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他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怕是的不會和我有往來了!”
秦氏頓了頓,繼續道:“就算是我自己去尋秦將軍說,我不在意那正室的位置,可是秦將軍是什麼樣的人?他會願意和區區一個阮府小妾往來嗎?若到時候斷了往來,三爺……妾身到是不甚在意,可是你呢?”
秦氏知道,阮青林的心中,是想抓住秦府的,於是就挑了阮青林的軟肋來說。
阮青林沉默不語,心中在曹氏和秦氏之間爲難了起來。
昨日當真秦將軍的面,他一時被忽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腦,並沒有想太多,可是今日,再仔細一想,自己怕是把曹氏和曹家的人,得罪徹底了。
有秦將軍撐腰,他是可以不用顧忌曹家人了,可若是能魚和熊掌兼得,該多好?
再說了,若是曹氏把這件事給鬧開了,還真的讓他頭疼啊!
他真是沒有想到,素來柔弱的秦氏,此刻的態度,竟然也會這麼堅定!不管是爲了他考慮也好,還是爲了她自己也罷,總之,秦氏應該是不會讓步了……
秦氏站起身來,把窗戶打開,讓陽光灑進屋子。
她的手扶着窗櫺,笑着說道:“妾身知道三爺在煩悶什麼,你是怕得罪了曹家的人吧。”
阮青林的眼睛一亮,看着秦氏,希望秦氏能給自己出一出注意。
秦氏看着眼前這個依舊斯文俊秀的男子,笑道:“其實三爺完全沒有必要爲這件事糾結,你要顧忌將軍府,那是因爲我和秦將軍並不是至親,秦將軍一時不滿了,就可能會和我斷了往來。”
“但曹姨娘,是曹大人的嫡女,即便是曹大人不滿,也不能改變曹姨娘已經嫁入了阮府的事實……也不可能會因爲一點事情,就真的不管自己女兒,甚至是在朝堂上,不助你了……”
秦氏的一番話說下來,讓阮青林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眼睛明亮的看着秦氏:“婉君!沒有想到,你竟然想的這麼通徹!”
秦氏笑道:“三爺謬讚了,我這都是爲了三爺着想。”
“還有,我想曹姨娘一定不會就這麼認了的,三爺這個時候,只要記住一點,你是夫,她的妾,你說的話,她是一定要聽的!”秦氏的語氣銳利了起來。
阮青林猶豫的問道:“她若是不聽呢?”
秦氏笑道:“她一定會聽的,怎麼會不聽?難道還要逼着你把她趕出阮府嗎?”
男子休妻是麻煩了一點,可是要是想處理一個妾室,卻是不需要多麼麻煩的。
秦氏的話,在無形之中,給了阮青林一些力量,讓阮青林暫時把心給放下來了。
秦氏說的對,曹氏就算是在怎麼樣,現在也只是他的妾室,任她如何,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用過早膳,阮青林猶豫了再三,還是往吐芳齋趕去了。
金槐看見阮青林過來了,連忙對着阮青林道:“三爺,請你止步!”
阮青林皺了皺眉毛道:“怎麼,連我你也要攔着?”
“奴婢不敢,是夫人她,偶感風寒,今日不舒服,怕傳染給三爺,於是就讓奴婢在這裡守着。”金槐解釋道。
阮青林看了一眼那一臉倦色的金槐道:“你是在這裡站了多久?這一臉倦色,讓人瞧見了,還以爲是我阮府的人,虐待下人,還不快點下去歇着!換別人來侍候佩環?”佩環是曹氏的閨名。
阮青林平日見到曹氏都是直呼夫人的,今日忽然叫了閨名,讓金槐的心中暗道不好,看來,三爺這也是鐵了心的想要站在秦氏那邊啊!
金槐嘆息了一聲,知道剩下的事情,她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了,還不如藉着有三爺的這句話,回去好好的歇着。
不然,一會兒夫人怕是又會遷怒自己啊!
金槐着實是累了,這一晚上,她都沒有消停了,曹氏的心裡面不舒服,就一直折騰着金槐來出氣了。
金槐走路的時候,都打着晃。
就算是金槐是曹家的忠僕,可若是被主人這麼對待,心中也會有些不滿,做起事情來,也就未必太盡心了。
至少現在的金槐,就不會幫着曹氏去對付阮青林,而是想着,怎麼樣才能最大可能的獨善其身!
曹氏聽見了阮青林的聲音,就連忙躺在了牀上。
阮青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往日裡面光鮮明麗曹氏,如今病病弱弱的躺在牀上。
他的心中未免有些內疚和心軟了。
在阮青林的心中,曹氏和秦氏是不同的。
他當年是喜歡秦氏,可是秦氏嫁給他,縱使那個時候的阮府,已經落寞,可也不是那些商賈人家能高攀的起的!
所以說秦氏嫁給他,是秦氏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曹氏的不同是因爲,曹氏是曹御使的女兒,在年華正好的時候,選擇了那時候還在獄中的他!
這是他高攀了曹氏。
到了後來,他傷害秦氏的時候,就會覺得理所當然,不甚在意,可是如今對曹氏,他卻是有些不忍了。
阮青林坐在了牀邊,看着雙目緊閉,似乎已經睡着了的曹氏,輕聲喚道:“佩環。”
阮青林見曹氏不理會自己自己,幫着曹氏溫柔的理了理髮絲,然後道:“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曹氏睜開了眼睛,啞聲說道:“三爺,你終於來了。”
說着,曹氏的眼中,就開始往下滑落淚水,讓阮青林看着頗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