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寧四人相繼進入張遼的幕府後,張遼這個州牧的屬官也基本上到位了。孫乾是大管家,國淵負責財政大權,邴原考覈官員,王烈負責司法,管寧則一頭撲進青州公學的建設中。再加上宗元管着後備兵源,劉曄爲張遼負責情報提供和戰事策劃。趙雲、甘寧分別管着水陸兩軍,張遼終於等到了解放的一天。他除了每天起牀練武,就是各處跑跑、看看,有事瞭解決一下,沒事了就找人閒聊,再不就跑到軍營裡找趙雲或甘寧打架,然後就接着糟踐山裡的野味和海里的海鮮,小日子過的別提多舒坦了。
不過終有他逃不過的一天。這一日,王烈這位新任的法曹從事就在張遼出門溜達之前提前在府門口堵住了他。
“使君!”王烈對着剛剛走出大門的張遼行了一個大禮。
“呃!”張遼一愣,他這些日子舒坦的都沒邊了,卻沒想到今天被王烈堵上了。張遼這時也不能擺什麼架子,誰知道王烈有什麼事呢。
“彥方兄,這麼一大早的過來,究竟有何事?可是法曹那裡有困難?”張遼和顏悅色的問道。
“使君,法曹並無困難。但使君曾定下的新法令的修訂如今已按照使君的意思將各方代……代表召集,請使君前往主持。”王烈明顯對張遼這個所謂的“代表”不太習慣。
張遼聞言一怔,他這些日子逍遙自在,再說這事情也已經交待下去了,他也就等着屬下出結果,所以也根本沒去在意,沒想到直到現在纔剛剛將人召集好。
張遼忍住一股火氣,吸了一口氣道:“彥方兄,立法一事事關大局。亦是我青州新政之基礎,若我青州試點能夠成功,當可向全國推廣,爲我大漢立下萬世之基。今日既然人手召集到位,我這個青州的主官當然要去看看,也要爲參與者鼓鼓勁嘛!”
王烈已經是五旬之人,人越老越精明,他豈會看不出張遼依然動氣,但就這麼一個立法臨時機構的人選問題就爭論了良久,直到宗元擺出兵痞子的架勢。那些世家又擔心張遼的大軍方纔勉強通過。如今他來找張遼,也是指望着張遼能去鎮鎮場子,最起碼讓那些世家和士子不要在糾纏於細枝末節。
張遼當初建議曹操在青州試點時就明白會又阻礙,這也是他壓住了火氣的原因,因爲他明白這幫世家的嘴臉和那些士子的酸氣。
“張新,你去通知一下。讓諸曹主官也去法曹那裡。立法嘛,官員也要有代表參與。”張遼扭頭對着張新吩咐道。
說完後,他就上前挽住王烈說:“彥方兄,走,我去給你鎮鎮場子,一會兒還有幼安他們。我倒要看看這幫傢伙能玩出什麼花兒來?”
就在張遼和王烈攜手走近法曹爲了修訂新法而準備好地大屋子時,屋子裡正涇渭分明的坐着四堆人。分別佔據了屋子的四角。
張遼一進門就將屋內的情況看的清楚。年紀最大,身着華服,一臉平靜的是世家代表;那身着青衫、白袍,面帶傲氣,對四周一臉不屑的則是士林中人;而另一羣身着華服卻面帶笑容的是商賈代表、最後是衣着樸素,面容不安的就是百姓的代表。
張遼走進屋子,四方代表也被驚動了。他們看到是張遼親臨,立刻前來向張遼見禮。商人最快,百姓緊隨其後,他們對張遼地態度絕對恭敬。士子們拍在第三位。也因爲鄭玄的關係收斂了傲氣,客客氣氣的向張遼行禮。只有世家的代表,雖然也走到張遼面前,但卻只是隨意的拱了拱手,道聲“見過使君”就完了。只有幾個人十分恭敬的向張遼問好,張遼一看,倒都是熟人,一個是他師兄國淵家中地,一個是孔融家裡的,還有一個沒見過。
張遼雖然沒什麼架子。可也被氣的不輕。他知道世家的力量,可那也只有和平時期才能發揮出能量。可這幫傢伙就是自我感覺良好,竟然不把張遼這個州牧放在眼裡。張遼心中斟道:如今是亂世,雖然能生存到現在的世家也各自有一定的武裝力量,可面對我軍。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是。卻還敢和我擺架子。哼!走着瞧!不把你們折騰了底掉,我就不是張遼。
王烈在張遼的身邊能清楚地感到張遼身上剛剛曾散發出一陣殺意。他雖然有些不忍,嘴角微微一動,但最終還是暫時選擇了沉默。
“好了。諸位都坐吧。”張遼一揮手,笑着坐到了主座上。
當張遼和王烈都入座後,屋中的諸人也紛紛坐回原位。可就在他們等着張遼開口時,張遼卻只是一言不發的坐着,反而是王烈看了看氣氛不好,開口說道:“諸位,此次得朝廷許可,在以我青州爲試點修訂新法,使君爲使新法能更加實用,故將諸位招至此地。他家也可以看到,諸位分別代表這世家、士林、商人和百姓。不過我們覺得似乎還少了官府,故已派人去請管幼安、邴根矩和國子尼等人,請諸位稍等片刻。”
“這時候各位也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你們覺得這新法當有些什麼條款。要知道,這律法乃是治國的重器,修訂律法者也將名留青史。諸位切莫小視啊!”
王烈說完後,張遼也開口了。不過他一開口就是名留青史,讓那羣士子的臉上溶出了狂熱的表情。這是讀書人的通病,張遼對症下藥,那是絕無疏漏。
張遼的話讓屋子裡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他們各自在自己的***裡議論着張遼剛纔地話。還好他們還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上面坐着的都是什麼人,纔沒有讓這裡變成市場一般。
隨後,管寧等人也陸續趕到。士子們看見管寧那就如粉絲見到了明星一般,紛紛圍了上去。商人們看見後面的宗元,也想見到了親人,頓時有了主心骨。百姓們還是那樣的膽怯,世家依舊端着身份。
張遼看到百姓代表的樣子,心中暗歎。雖然他明白這時候的百姓在這種場合還能做的住就已經是屬於膽大而見過世面的了,可依舊有些失望。他這次藉着修訂新法的名義,讓百姓也挑出代表參與,就是想讓百姓們看到些希望,可如今還是讓他失望了。
當管寧他們擺脫問候的人羣各自入座後,王烈敲了敲桌面,說:“如今人都到齊了,請使君……”
張遼這時候似乎回到了後世地會議現場,領導入座,代表入座,請領導發言等等……至於王烈在說些什麼他竟然是全然沒有在意,倒是想起了後世會議時如何躲在角落睡覺的事情而露出了笑容。“使君!使君!”
張遼被一陣叫聲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王烈在叫他,管寧等人也對他剛在的走神表示了關心。
“使君是否操勞過度?不如今日暫且不議了,讓使君好好休息休息。”宗元討好的說。宗元的話倒是讓管寧他們直翻白眼,張遼最近一直四處閒逛,哪裡來地操勞一說。
宗元這過分關心地態度讓張遼不禁蕪爾,他知道宗元是因爲他默許了鹽鐵放開後讓宗家在青州的擴張而對他如此關心,可這畢竟是人家地一番好意,張遼也不會拂了了人家的心意。
“老宗,我那裡會操勞過度。不過是想到些事情有點走神罷了。”
張遼這時候也想通了,他不準備過多的過問立法一事了,畢竟他所知道的那些法律條文明顯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還是讓這個時代的人自己來做,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張遼咳嗽了一聲後朗聲說:“諸位,此次立法,是我青州試行新政的一件大事。是關係到我青州新政是否能在全國推廣,諸位參與者是否能名留青史的大事。法律對一個國家的意義我也不再多說,這裡大都是有學問的人。我想說的是,我們的新法要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各階層的利益。在座的有世家豪門,有士林清流,有商賈家族、有底層百姓,還有官員。這五個階層,可以說基本囊括了青州所有的利益階層。由小及大,也囊括了全國的所有階層。只要我們的新法能基本照顧好這五個階層的利益,那就等於照顧到了全體人的利益,等於治理好了國家。縱觀歷史上的風波,無不是某一階層的利益受到了損失而引發的動亂。一個階層引發的動亂會使國家動盪不安,所有階層引發的動亂則會改朝換代。所以,我要請諸位注意,在討論確定法令條文的時候,一定要據理力爭,否則你所代表的階層的利益因爲你的膽怯、懦弱而受到損失,你將會成爲自己階層的千古罪人。另外,我要告誡大家,爭論要有禮、有利、有節,不要漫天要價、死不鬆口。遇到爭議,不妨暫時擱置爭議,換位思考,求同存異。人後大家各退一步,相互妥協,以保證法律的順利出臺。不要以爲妥協就以爲着退讓,意味着失敗,在任何時候,一味的強硬只有一事無成。至於我本人,本就是外行,所以,此次立法我會置身事外,等候各位的佳音。好了,這裡就交給各位,我先告辭了!”
張遼說完,不顧在場人的反應,徑自揚長而去。此時,屋內所有的人都一臉的震驚,也唯有管寧、邴原、王烈、國淵四人臉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