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寧想就泉州地震及商隊遭劫之事談談寧的一管寧沒有涉及剛纔張遼的話,卻將話題引到了原本今日召集官員會議的一個主題上。
這一下那些個不知情的官員心中頓覺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即便在場的人中原本還有部分人在私底下議論管寧假清高,此時卻都用一種看親人的眼神瞪着管寧,若非還有張遼在旁邊,他們也還記得此時實在開會,他們恨不得衝上去拉着管寧的手好好謝謝人家。由此可見張遼剛纔難得的板起臉卻是給他們了極大的壓力。
對於管寧的提議張遼自是無不允之理,何況他們本來就商量好了的,張遼扮黑臉,而管寧和孫乾他們卻要及時的扮紅臉。
“幼安請講!”張遼面色稍霽。
“將軍明鑑,地震一事實爲天災。然天災並不可怕,何況泉州的震動並不大。可怕的反倒是藉着地震的機會在私下裡……”
管寧侃侃而談,一下子就讓剛纔還壓抑的有些死寂沉沉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
在場的都是曹營之人,無論是官場初哥還是老鳥,如今他們都是在曹操的麾下討生活。張遼讓管寧發言便是要藉着管寧的人望告訴那些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官員們,那些造言生事者的行爲是在砸他們這些人的飯碗,不管造謠者的理由有多麼的正當,但這些官員卻會被因此而冠以瀆職甚至更爲嚴重地罪名。張遼知道,這些人雖然在幽州出仕,可是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屬於各自家族中的旁支,也就是說,他們的家族還對曹操沒有完全的信任,遣人出仕不過是做預先的投機。但是這沒有關係,任何家族也不可能是一塊鐵板,越是年代久遠的家族內部的紛爭便越是嚴重。那些旁支子弟在家族中不受重視,可是隻要張遼讓他們獲得了切身利益,他們便會因此而改變在家族中地地位,進而就會引發他們家族中又一輪的爭鬥。那時候,不但這些地頭蛇的實力會因此而得到削弱,張遼和曹操也會因此而獲得一批真正的支持者。
雖然管寧的遣詞用句都十分的文雅,這非常附和他地身份,但在場的人無一人聽不明白管寧話中的意思,他們可都是屬於這個時代地精英階層,就算是那些武將也都是從小就讀書識字的。
管寧將他的意思表達的十分明白,也讓那些原本各懷心思地官員們瞭解了事情的嚴重性。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句話誰都知道,但憂患意識卻並非人人都能夠擁有,或者說擁有了也未必會時時警醒。張遼一開始的黑臉讓官員們心中緊張,而管寧卻爲他們將利害關係講清。如此一來,不但那些放鬆了警惕的官員重拾警覺,便是那些原本就感覺不對頭的官員更是摩拳擦掌準備等待着張遼的命令唯有心中有鬼地官員眼神依舊恍惚。
看着眼前一羣神情各異地官員。張遼發現有些人地眼中已經沒有了一進門時地迷茫、渾濁和滿足。此時地他們在明瞭地自身地利益和幽州安危已經緊緊地聯繫在一起時。他們地眼中表露出來地光芒差點讓張遼感覺在草原上看到了飢餓地野狼。還有些人卻依舊迷惘。猶如迷失了方向地羔羊。
“唉!還得點醒他們啊!”張遼心中想到。
“都清醒了。這就!”張遼說道:“幽州地事情某並不擔心。可若是你們這羣幽州地精英也沒有意識到危險。那僅憑某家一人和幼安先生、友若先生他們也無法獨力支撐。你們身爲官員。便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時一刻也不能放鬆。原本照你們之前地表現。治你們一個瀆職之罪。罷官奪職亦不爲過。然管祭酒及荀軍師均言爾等經驗不足。尚有進步之表現。力勸某家給你們一次機會。故而張某從善如流。剛纔不過是給大家提個醒。若還有下次。休怪某家不告而誅。有曹司空地授命。某家殺幾個人。剝掉幾個人地官服還是沒問題地。”
張遼雖然面部表情已經放鬆。可是這一番話依舊說地有些陰森森地。讓底下地官員感到後背一陣寒意。他們都已經明白。張遼剛纔地用意。並心中暗歎今日實在是慶幸。
張遼可不管下面人此時地心思。他接着說道:“不過古人也有事分兩面之說。若諸位盡職盡責。那張某也不會吝嗇。幽州尚有數郡未曾收回。~陽也有大批官職地空缺。就看爾等是否努力了!”
這時候張遼地表情就沒那麼冷峻了。反而微微有了些笑意。這猶如冰雪消融地笑意讓在場地官員
到的寒意蕩然無存,他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纔正確。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或者說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這套把戲並非後世美國人的創造,咱們的老祖宗幾千年前就將這一手玩的熟極而流。張遼深受兩個世界的陶,當然也同樣的熟練。況且這番話不單單是以前程誘惑,更是說給那些心中不安的官員聽的。
不過那些以家族旁支而涉足幽州官場者的心思就更加的複雜了,他們正如張遼、荀預料般對家中家主產生了裂痕,一方面是家族推出的試探棋子,一方面則是名正言順的可以登上更高的官位,這種矛盾的追求讓他們心中開始鬥爭。
張遼眼睛的餘光對衆人的反應看的一清二楚,他和管寧、荀等人暗地裡交換了眼神,心中暗笑。這時候不和諧的種子已經埋下,張遼他們也會時不時的從外部給予這些種子一些“養分”,至於何時發芽就不是張遼他們能夠管得了得了。
倒是田豫這個幽州“土著”心中暗自不安,他卻是知道張遼等人的算計卻無法說出口,只能心中祈禱這些家族的當家人能夠清醒一些,莫要真的出事後才後悔莫及。當年青州的那幾場血案他田豫身爲幽州南下的使者也是順帶聽聞了的,張遼和善的表面背後也隱藏着冷血的殺機。
“諸位,”張遼話音剛落,孫乾也開口了,“無論是泉州的地震還是兩次商隊的遭劫所帶來的便是如何善後。在座的都是各地官員,所要做的就是要安撫人心以及聽從使君之命。至於事件的處理,自然有泉州官員及軍方負責。”
孫乾是幽州治中從事,因爲張遼不設別駕一職,這使得治中的重要性大大增加。孫乾在青州、幽州兩任治中,如今也是位高權重,說出話來也格外的有分量。而且他身爲幽州牧麾下最高政務官員,雖不及管寧、荀這樣有強大的學背景的官員人望高,但長期實際主持地方政務的他也是威望卓著,出來說這番話也是合情合理。
“好了!事情也都講清楚了,該做什麼大家自己也心裡明白。我不管你們這次來的是正職還是副職,回去之後都給我將話帶到。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接下去我也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張遼看着底下的官員們說道。
看着底下的官員又一次如受驚的兔子,張遼卻是心中暗道真正有擔當的官員實在是難得。不是他喜歡煞風景,實在是他對國人的劣根性還是懷,以至於他實在憋不住不如此說。可是下面官員的反應又讓他更加擔心自己的猜測,可見國人後世的作風實在是和老祖宗一脈相承。但張遼此時也沒辦法,辦事情還需要這些官員,總不能集體罷官。幽州公學雖然步入正軌,可是這些年還沒到人才井噴的時候,張遼也只能捏着鼻子先忍着。不過若是這些官員回去之後地方上還依舊混亂,那張遼真的不會手軟。
“都散了吧!”張遼站起身對屋裡的官員們說道:“我這裡沒給你們備飯,趕緊趕回去吧!”說完,張遼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會議室。
田豫看了看地下那些個面面相覷的官員,心中暗歎,隨即也緊緊的追着張遼而去,他還要向張遼請示如何處理那搶劫商隊的馬賊呢。
不過紅臉、黑臉的任務也不是白分派的,孫乾、管寧、荀並沒有立刻離開。管寧、荀一面安撫着那些又被張遼嚇得忐忑不安的官員,孫乾則一面讓僕役們趕緊給這些官員準備飯食。畢竟這些人不但有在薊縣任職的,也有外地的,路程遠近不同,哪有到了薊縣不管飯的。
但此時盧毓和徐邈這兩個薊縣官員卻相視而笑,這兩個聰明人分明是看穿了張遼等人的招數。然而然而讓他們佩服的是這一招確實管用,不但敲打了那些鬆懈了精神的官員,也給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員提了醒。不管招數新老,只要管用就行。
“景山兄,你我可是薊縣辦公的官員,這頓飯就不必讓孫治中爲咱們費心了吧?”盧笑眯眯的對徐邈說道。
徐邈同樣是笑言相對,“這是自然。使君剛纔言及幽州諸事未定,你我身爲幽州官員,自然是責無旁貸,能少讓孫治中操心一點也算是誒幽州盡了一份心力。”
盧聞言笑而不語,和徐邈拱拱手,兩人到個別,先後各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