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送往是一家之主必不可少的應酬,張遼這個回家的家主也免不了這些交際。還好馬邑本就不是大城,也並無豪門望族,張家就是最大的豪門,張遼倒也可以顯得很隨意。而且見多了嚴守禮節的貴族、士族,張遼難得能遇到大量的庶族和平民,也算是換一種體驗。
同時張遼也要接見自己的舊部,趙豹、張樑這兩個掌管着張家在幷州的武裝力量和情報力量的人張遼是絕對不會怠慢的。這也是張遼正式將張家的私人武裝力量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的舉動。從此後,張家除了張遼之外,沒人能夠再對武力指手畫腳了。
這兩支力量可是爲張家能夠雄踞雁門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張樑的情報力量,相對於主力均是由退出現役的士兵組成的武裝力量而言,完全白手起家的張樑最爲辛苦,他除了能夠得到張家充足的財力支援之外,所有的人手招募、人員確定、培訓、情報點佈置甚至是裝備的定型、製造都要過問。對於這樣盡心盡力的部下,張遼又豈能簡單撫慰一番變算了事?
爲了表彰張樑的功勞,張遼動用了他家主的權力,將張樑這雖然姓張卻原本不屬於張遼家族的人吸納進了張家,從此以後,張樑便成爲張家的一個分支。他奔人也將因爲張家而不入士族子弟的行列。這纔是這個時代對普通百姓最高的獎賞。
但張遼也並非沒有公事可做,且不談這種迎來送往本就是一種代表着曹操這個勢力要獲得地方支持的一種正規的交際,張遼的閒暇時也需要閱讀每天從各處彙總而來的消息以及幾個重要地點送回了情報。
晉陽那邊已經開始對那三.萬軍隊進行實際點編,爲了讓點編工作得到保障,曹洪還調動了三千精騎和五千步兵屯駐在這三萬人的營地邊上。五千步兵中包括了一千長弓兵和五百弩兵,這一千五百弓弩兵和三千精騎纔是真正的威懾力量。
而高雄那裡也有了進一步的動.靜,他的那個匈奴裔管家突然從晉陽城失蹤,這讓軍情司的探子大爲吃驚,曹洪也讓巡邏隊將晉陽折騰了個雞飛狗跳也沒有結果。還是在王家家主和曹昂的勸說下,曹洪才讓士兵重新回到正常的戒嚴巡邏中,不過晉陽城的警戒等級再度提高,已經達到了隨時準備戰鬥的高度。
可是這個匈奴人雖然躲過了.軍情司的耳目,卻沒等多過張家暗探的眼睛。當他出現在晉陽城西面的山路上時,立刻就被早已將晉陽城附近的大小道路全部監控的張家暗探逮了個正着。他們一直監視着這個匈奴人向西河郡而去,並同時將每天的情報用特殊的渠道送到馬邑城張家。
“這傢伙還真能跑,竟然跑到了羊腸倉,若是再往西.那就得翻越呂梁山了。”張遼對這個匈奴人的體力倒是十分佩服,要知道張家的暗探可是用的接力和迎頭堵截的方法在盯梢,小號的體能那是相當少,而且還有人替換,這傢伙可是一個人一天兩夜的功夫就從晉陽趕到了呂梁山東面,體能可謂相當恐怖。
“不知道西河南匈奴那邊的情況如何?”張遼想了想,.突然將手中的情報放下,到桌上的情報卷宗中尋找有關南匈奴最近動向的彙報。
“靠!果然沒料錯!”張遼輕輕的握着拳頭一揮,那份.被打開的卷宗上赫然寫着南匈奴一萬大軍南下呂梁山,時間是兩天前。
“呼!”張遼輕舒一.口氣,“這幾天亂的我沒多少工夫看東西,差一點就疏忽了啊!還好之前早有準備,西河郡那邊的三千騎兵也該隱蔽到位了。還有王家允諾的家兵,加上晉陽本身的兵力,對付幾萬烏合之衆還不跟砍瓜切菜般的容易!”
因爲早就對高雄可能會引匈奴人與其他勢力介入破壞幷州軍改,幷州的曹軍主力早就接到了通知,在太原郡駐軍提高警戒等級的時候,各地駐軍也同樣提高了戰備等級。與此同時,曹洪還以主將的名義暗中調動了西河郡駐軍中的三千騎兵隱蔽東進,只要途中沒有發生意外,此時他們應該已經隱藏在晉陽城外的龍山之中待命了。
雁門郡的駐軍也分別進駐武州和埒縣,以應對匈奴人可能的攻擊。而張遼以私人名義寫信給了幽州的趙雲,趙雲也命令代郡的曹軍向西集結,威懾鮮卑人並對滷縣的張燕做出警告。
如此一來,幷州實際上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這種兵力部署下,即便是十萬大軍的攻擊,也無法在十天內攻入幷州中心的太原。若是那三萬軍隊真的要反叛,晉陽城的曹軍用不了半天就可將他們全部消滅。
此時的張遼倒是希望那個高雄膽子再大一些,幷州一旦出事也同樣會延緩曹操南下的時間,只要張燕不動,幷州局勢就不會糜爛。實在不行張遼還有最後一手,畢竟張燕的部下不可能敬愛那個七萬大軍全部控制住,按照張樑他們安中國調查的結果推斷,張遼可以估計張燕本人就能夠直接控制四萬多黑山軍士兵,而他的手下孫輕、王當和杜長合起來也不過兩萬餘兵力。張燕那邊若是出事,即便是張燕自己不出手,張遼也完全可以用張家自己的實力來解決張燕所部叛軍。
只不過若是如此一動,張家隱藏着的力量就會全部曝光。雖然每一個家族都會或多或少的擁有自己的死人武裝力量,可是如張家這般人數不到一萬,卻全都是精銳騎兵的實力哪一個家族也不可能單獨擁有。張家這也是藉助了雁門郡背靠草原,有着豐富的牧場和馬匹來源,再依仗着張家商隊已經打通的舊絲綢之路,這才能保障這近萬精騎的供給。而且張遼也不準備繼續擴大騎兵的規模,他甚至想按照曹軍騎兵的編制,將自家騎兵控制在兩部不到六千騎的規模,再輔助一個旅,及一萬人左右的步兵,如此一來張家便能夠確保在幷州北部的優勢地位。所以能夠不暴露自家的實力便儘可能不要暴露,否則雖然對張遼並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害,卻會在曹操那邊失去些心裡分數,不利於張遼未來在中央的影響力。
“看來還需要對張燕那邊再加點火力,不能讓張燕那邊出什麼大事。”張遼手中已經換成了滷縣發回的情報。
高雄派人聯絡張燕部將王當的情況也同樣沒有瞞過張樑這個雁門郡的地頭蛇,但是對於王當本人的不熟悉,使得張樑也無法給予張遼在判斷上更多的幫助。張遼能夠依靠的只有一部分應該算是過時的人物評價,那裡邊的內容能保證到王當加入黑山軍之前,甚至拜戰亂所賜,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有關王當籍貫的資料,也沒有王當幼年、少年時期的情況。這使得張遼意圖從人物經歷來入手分析也成爲泡影。
“真TMD見鬼!這該死的戰爭!”張遼無奈的看着資料上那一個個醒目的“缺失”和“無從調查”,嘴裡狠狠的咒罵道。
“啪啪啪!”
正當張遼無奈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張遼知道,此時能夠被門外的侍衛放行的人除了張成就是張新,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這扇門前,即便是他的母親、妻子和兄長也一樣。
進來的是張成,這位張家如今的大總管已經完全斂去了他當年在張遼身邊使得那種張揚,變得極爲平和,甚至有些溫潤的感覺。可是隻有張遼和張家的核心才知道,這傢伙溫和的表面下隱藏着怎樣的剛烈。
“伯功,有何事讓你不盯着張新卻跑到我這裡?”張遼笑着問道。他並不用收拾桌上的情報,因爲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張成送進來的。
“回稟主公,張燕要來了!”張成臉上帶着微笑說。
“哦!”張遼一聽頓時大喜。
剛纔張遼還想着要在滷縣那邊再添加些人手盯緊一點,這一轉身就得到張燕即將來訪的消息,如何不讓張遼歡喜。這樣一來,張遼完全可以在與張燕開誠佈公的談判之後將這些情報交給張燕,張遼相信,只要有了準備,張燕手中的力量完全可以單獨解決問題。而張燕在黑山軍中的威望甚至有可能是問題兵不血刃的得到解決。
“好事!張燕動身了嗎?”
“已經動身了,據我們潛伏到張燕身邊的人彙報,張燕是在於其子張方密談之後做出拜訪主公的決定的。”張成回答。
“這就能夠理解了。所以說善待別人是一定會有回報的,我對張方的善意不就得到了回報嗎?”張遼有些得意,要知道,曹軍高層有部分人是極度看不上張燕的。若非張遼、郭嘉硬挺,曹操也傾向於非武力解決,這才使得曹軍沒有再北伐結束後順道拐到幷州來。
“主公,張燕今晚可就能趕到馬邑了。”張成見張遼有點興奮過頭,只得提醒一句。
“我知道了,你下去準備吧!”
“諾!”張成轉身離開。
“好啦!今晚之後,幷州就沒什麼問題啦!張燕,看在你知情識趣的份上,你這次來我一定會讓你帶一份大禮回去的!”張遼扭了扭身體,走到書櫥邊上的躺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身子一倒,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
張遼這時候真的定心了。
原本在幷州要效仿幽州軍改最大的阻力就是世家和張燕這兩大坨兵力,現在世家這邊被曹洪看住,張燕這邊也得到了善意的回覆,甚至連張燕本人都要親自拜訪自己,這就已經表明張燕亮出了自己的態度。若是南匈奴還有人不知趣的想過來插一腳,張遼不介意在軍改結束後讓曹洪和趙豹帶人到美稷的南匈奴王庭那邊轉轉。
現在張遼反倒是有空關心起雒陽和青州那邊的事情了。
雒陽的消息也是一天一送,不過因爲馬邑和雒陽的距離,這消息最快也要延遲一天,更多的是延遲兩到三天,所以張遼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最新的消息。不過雒陽的事務也並非由他主持,就算是他這個執金吾直接統領的雒陽城防軍實際上在指揮體系中也不是完全能夠聽從他的命令。畢竟城防軍中的軍官大都是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就連士兵也多是譙縣人氏,張遼這個名義上的主官實際的影響力並不算大。倒不如守衛皇宮的禁衛軍,張遼倒是能在關鍵時刻越級指揮,因爲那裡的軍官和士兵多是兗州訓練營出來的。
張遼當初調任執金吾也根本就沒想要真正成爲警備司令,曹操也只是要給張遼一個符合張遼身份而又能讓張遼在他身邊參贊軍機的職務。這也算是“郎有情來妾有意”,屬於君臣齊心,齊抓共管的典範。
“奉孝這小子果然厲害,從這幾日的邸報中便可知道,朝堂上的變化太詭異了,可是偏偏一羣人死活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若非我事先知曉,估計也只能胡亂猜測。找準要點,輕輕一撬,這倒是很有阿基米德的風采。這套借力打力的本事一定要好好揣摩,將來必然是有用的。”張遼對郭嘉如今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在曹軍中,軍事謀略上因爲張遼對曹軍的改進使得某事的作用被削弱了,可是郭嘉卻在情報管理上另闢蹊徑,再加上他那被曹操認可的個性以及時常能找到問題關鍵的建議,郭嘉如今依舊延續着歷史上曹操對其無比的信任。但是牛人就是牛人,即便是在軍事謀略上的作爲並沒有歷史上那般強大,但郭嘉依舊在別處顯示出他算謀人心的高超之處。
“可惜這件事根本就不能公開,也只能我一個人欣賞郭奉孝的精彩表演了。”張遼心想。
郭嘉的動作名義上是爲了拖延曹操的南征,但是知道朝堂上的變化被送到晉陽,張遼才從這些變化中又揣摩出一些別的可能。若說郭嘉事前並沒有算計到這些變化張遼是決計不信的,就連他都能體會出這其中的意味,郭嘉這個一心要算計的人怎麼可能事前沒有預料?也正是這一點,讓張遼徹底在這方面對郭嘉服氣了。
“現在雒陽是夠亂的,曹老大也確實被牽走了不少精力。但從曹老大的佈置中,完全看不出他有推遲南征的可能。倒是一旦相位被曹老大奪下來,南征就不可避免啦!我如今已經能夠冷酷的對待公務,爲什麼會以避免軍中將士無謂的傷亡來反對南征呢?”張遼突然這樣捫心自問。
“奉孝就可以無視這些士兵的傷亡,他在雒陽的手段與其說是爲了拖延南征,倒不如說是徹底切斷曹操與天子的那點情誼更加合適。我難道真的沒有做到冷酷無情?可是我卻偏偏能夠毫不在意太原哪三萬士兵的生死,這難道僅僅是因爲這些士兵都不是我軍的將士?”張遼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提出來,但是卻一直沒有答案。
張遼有這樣一個毛病,就是凡是喜歡追根究底。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喜歡鑽牛角尖。在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之後,他這個毛病便立刻又犯了。
“南征?傷亡?到底是爲了什麼呢?”張遼此時躺在躺椅上,想着想着便有些睏倦之意。而躺椅那弧形的底盤更是讓這躺椅還兼有搖椅的功能,讓張遼昏昏欲睡。
“南征,取荊州,下江陵;火燒博望坡,長阪坡,當陽橋,火燒赤壁。傻蛋羅貫中,草船借箭這一齣戲實在是太假了嘛!”張遼朦朧中卻回憶起了《三國演義》的故事。
突然間張遼的腦海中突然想劃過一道閃電,他猛的從躺椅上坐起,“原來如此!”
張遼這時候才找到了原因,那是因爲諸葛亮。無論是張遼的前世最早接觸的《三國演義》還是後來因爲喜歡歷史而接觸到了各種史書,對諸葛亮額評價都是相當之高。或許《演義》中有關諸葛亮的很多事例都是假的,但是這無損豬哥在歷史上的名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可是被無數後來人奉爲經典的官場“套話”之一。
“應該是了,我這是在潛意識中不願那麼早就與諸葛亮對上。即便是那次鮮卑人集體稱藩的事件中明顯有諸葛亮、龐統的影子,我也沒有像正常是那樣以牙還牙。這並不是我隊形會輸給諸葛亮,而是前世對諸葛亮的推崇使得我在主動地避免與他交鋒。呵呵,應該說是主動避免讓他出師未捷。三國的歷史中諸葛亮是個無法迴避的人物,但是我之前的種種作爲卻使得這位名傳千古的智者似乎有要沉默江湖的可能。以我軍此時的力量,強行攻克南方毫無問題,但以諸葛亮的性情卻絕對不會甘居人後。若我軍一切順利,那豬哥真的就可能一輩子隱居臥龍崗,或許會繼承他老師的職業,做一個教書育人的先生了。但是真要將豬哥放出來難度也不小啊!南方那幫孫子誰能願意重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連歷史上的劉備也不過是實在無人可用纔不得不講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推上高位。可如今的劉表身邊卻是人才濟濟,又如何會去重用豬哥啊!好糾結啊!”張遼無計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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