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高,你不在臨淄主持軍改,跑到青島作甚?”
正在青島水軍大營裡修養的張遼看到臧霸出現在他面前,不由得有些驚訝。
“還能爲了什麼?”臧霸苦笑着回答。
“我明白了。成!你現在這坐會兒,等我今天釣幾條大魚上來,咱們中午邊吃邊談。”
張遼這幾日在水軍大營過得可是相當的滋潤,大營救修建在海邊,吹着海風,聞着略帶鹹腥味的水氣,看着寬闊的大海,倒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一次洗滌。
而隨着張遼、張新一起到這海邊的十八名護衛卻是第一次見到大海,他們可都是土生土長的幷州娃兒,這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雁門郡北邊的鮮卑人的草原,哪裡見過這一望無邊的大海。跟着張新一起釣魚、摸蟹,倒也玩的不亦樂乎!
至於張遼,前世的他就生活在海邊的城市,也曾經做過海輪。到了這個時代也登上過當前最大的戰艦遠航到遼東、高麗。對於大海他是不會再有那種新鮮的衝動了,但是難得的可以敞開肚子品嚐海鮮的機會,張遼豈能輕易放過。
這幾日張遼可是沒少禍害.大營邊上那海里邊的魚蝦貝,清水煮的,豆油炸的,還有燒烤的。別人吃不了,張遼手裡頭可有家裡的商隊從西邊弄回來的孜然。烤好了那味兒,甘寧從自個兒營房裡聞着就尋過來了。一口咬下去,好險沒把甘寧的舌頭都給嚥下去。美味兒啊!
隨後甘寧就纏着張遼,好說歹說.的要從張遼那邊弄些孜然。結果張遼很大方,直接說今後每年都給甘寧提供,但有個小要求,久石讓甘寧得空就派幾條船南下,到東南亞一帶的島嶼上去找南方特有的香料。這玩意可是價比黃金,誰家吃東西不得擱香料啊!
不過這兩人這麼玩笑般的一.商量,幾十年後,亞洲香料行業最大的巨頭就這麼出現了。
當然這是後來的事,如今誰也不知道,就是兩個當.事人也沒那個覺悟。就算張遼是個明白人,可是他畢竟還知道糜竺家早就派出南下的人手了,他又沒拿這個當家族的經濟來源。
反正在這青島大營中,張遼是百無禁忌,在他這個.級別,曹軍中已經沒有了對他設限制的地方。臧霸就這麼跟着張遼溜溜達達的到海邊去釣魚,他們的身後還有幾十個人跟着,那是負責下水抓螃蟹摸貝類的。
要說臧霸的耐心還真的不錯,張遼在海邊的大.岩石上釣了兩個時辰的魚,他也就跟着坐了兩個時辰。這倒是讓張遼心中暗自讚歎臧霸的耐心和堅韌,也只有這樣先看看臧霸此時的心態,張遼才能決定如何幫他。
吃飽喝足,張遼也就不再拖着臧霸了。
“宣高,我年前給.你的信你可曾帶來?”張遼端着飯後解膩的茶水問道。
“帶來了。”臧霸可是一直等着張遼這一問呢,立刻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這封信就是張遼在曹操決定同意張遼的意見並讓臧霸在青州實施軍改後,張遼寫給臧霸的,內容無非就是軍改的操作步驟和注意事項。不過張遼當時爲了要拖延曹操南下的時間進度,雖然在心中提及了要注意將士們的心理變化,但是並沒有着重點出,也沒有給出如何預防及消除影響的措施。不過現在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無論是否會影響到曹操的南征,張遼也必須爲臧霸解決問題。
張遼略略的看了一遍自己曾經寫的信,然後從一旁拿過紙筆,用特異讓甘寧準備的硃砂在信箋上做起了註釋。當然,他並沒有針對士卒的心理波動大做文章,只是就臧霸給曹操的報告做出了合理的分析並提出瞭解決的辦法。這其實也是廢話,地雷就是張遼埋得,他如今自己來排雷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是臧霸並不知道,他對張遼如此詳細的爲他做出註釋非常的感激。尤其是張遼還是針對他的事件報告進行的分析,這讓原本覺得陷入死衚衕的臧霸立刻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太好了!”臧霸站在張遼的身後,喜不自禁的說道:“將軍,這次真的是要多謝你了!”
“別!你還是多謝主公吧!”張遼笑道:“單就這事,任誰遇到了都脫不了一個處理不當的罪過。可主公對仲德先生和奉孝說:‘宣高一心爲公,孤亦要爲其撐腰。誰要就此事彈劾臧霸,孤都絕不答應!’這等信任,古今君臣少有!”
“主公厚愛深恩,霸一生難報,唯有竭盡全力,爲主公之大業拼卻這殘生了!”臧霸堅定地說道。
“嗯,好了。”張遼不但在原來的那封信上註釋了不少東西,還另外扯過幾張紙,又滿滿登登的寫了不少。
這些東西在張遼看來,已經足夠臧霸將這次青州軍改應付過去了,真要讓他系統的給臧霸講解什麼《管理學》和《心理學》,張遼可真沒這功夫。
“多謝將軍!”臧霸恭敬的雙手接過寫滿了字的紙說道:“霸明白,將軍此次青州之行同樣也有爲臧霸解圍之意,只不過是爲臧霸保全顏面而只以探望鄭公爲名。此次重啓軍改,霸定不會辜負主公與將軍之一片厚望,若是依舊不能圓滿完成,霸自當自刎謝罪!”
“過頭了啊!”張遼當然知道曹操的用意臧霸絕對能看出來,否則他根本就不配讓曹操將他提拔到這樣的位置,但是張遼卻非常不喜歡當今流行的什麼“自刎謝罪”之類的話,因爲後世的記憶,張遼更喜歡出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找人頂罪。
不過對於臧霸這一次,張遼其實也有點心虛,雖然臧霸如今的麻煩不是自己找人做的,但也少不了自己的責任。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裡卻明鏡似的,自然不希望臧霸動不動就自刎謝罪。否則他自己也覺得似乎該給自己一刀纔是正理。
雒陽城,丞相府。
“子和、奉孝,孤是否真的太急了?”
曹操在商議南征的會議中因爲軍糧的問題而不得不暫停會議,此時他也開始反思自己近期的心態。但此時能夠陪在曹操身邊的,只有曹操絕對信任的兩名心腹,曹純和郭嘉。
“主公並非心急,而是憂心天下百姓。欲統一天下,使天下百姓儘早過上和平安穩的日子而已。”郭嘉估計是和張遼待得時間多了,如今這種奉承話也是張口就來。
“呵呵!你這絕對是和文遠學的。”曹操立刻就能明白郭嘉這番話的來歷,但被郭嘉這樣一打趣,曹操原本還有些鬱悶的心情倒是舒展了不少。
“主公,無論您之前是否心急,此時既然軍糧卻是缺口不小,那自然就需要改變原本的計劃。何況再拖延一段時間進攻,不但軍糧可以保證充足的供應,就是軍隊也能得到更多的時間將幾個月前補充的新兵更好的訓練出來。”曹純說道。
“可那時候荊州和江東的聯盟估計就會徹底完成了?”曹操皺着眉說。
“呵呵!其實這也不是壞事。”郭嘉輕輕一笑,說道:“他們聯盟又能如何?難道聯盟之後他們就能夠擁有強於我軍的士兵和裝備,還是突然擁有了足以逆天的東西?這絕對不可能!他們聯盟最大的好處就是兵力更加雄厚。可是對於我們而言,他們的軍隊越是集中起來,我們越是應該高興。我想文遠絕對是持這種意見的,相對於滿山越嶺的漫山遍野的消滅遊兵散勇,文遠絕對會選擇一次性解決全部的敵軍!”
“沒錯!和也正有此意。”曹純附和道。
“嗯!”曹操倒是知道,張遼絕對會如此選擇,這個懶人在大戰之前喜歡對敵人實施零敲碎打的攻擊行動,可是一旦敵軍主力被殲,你要讓他去圍剿那些散落各地的零星敵兵,他絕對沒興趣。
“是否要召回文遠再商議一次?”曹操此時倒有點想念張遼,此次軍糧的缺口張遼倒是早有預料,只不過曹操當時心態太過急躁而沒有聽進去那些反對的意見。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曹操也必須面對現實,尋找解決的辦法。雖然曹純等人建議拖後南征,曹操表面也認可了這一點,可是心中依然還有些不甘,而張遼卻總能從別人想不到的地方找到話題,曹操希望能從張遼這裡聽到一些不一樣的回答。雖然曹操知道這應該不太現實,可是依舊想試一試。
“主公,文遠此時正在青州幫着臧霸將軍解決之前發生的問題,此時叫他回來,是否會影響到青州軍改?”郭嘉問道。
“不回來也行,孤給文遠寫封信,看看文遠的回信能給孤帶來什麼好消息。”曹操倒也沒有堅持召回張遼,畢竟青州軍改是涉及到曹軍未來軍事制度的大事,也是曹家是否能夠掌控軍權的關鍵。此時召回張遼,一旦青州再度失控,相對於拖延南征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郭嘉也沒有阻止曹操寫信,雖然他不認爲張遼會有什麼好辦法,可是他對張遼是否多少能力沒有展示出來也是有些期待的。
此時在荊州襄陽城中,諸葛瑾也得到了一個十分不錯的消息,劉表對於聯合抗曹表示了謹慎的樂觀。也就是說,只要荊州的官員那邊能夠通過,初步的孫劉聯合就算是達成了。
此時諸葛瑾需要做的就是在劉表正是召集官員商議之前,先將幾個關鍵人物的工作做好。
不過在蒯越那邊,諸葛瑾便遭遇到了不尷不尬的局面。蒯越身爲荊州文官之首,連諸葛瑾的拜訪都沒有出面接待,只是命人告知諸葛瑾,值此敏感時期,不便再事態明確之前與諸葛瑾會面,若有得罪之處,事後一定親自道歉。
蒯越的話說得很婉轉,但是其中那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味道卻無法掩飾。這對於信心十足的諸葛瑾而言,無異於當頭一棒。此時諸葛瑾方纔明白,自己對孫劉聯合的期待過高,而荊州的官宦集團似乎與劉表已經產生了分歧。
不過在荊州,諸葛瑾畢竟是外人,他無法獲得第一手的詳細資料。此時,諸葛瑾也不得不放下那公事未完不談私誼的架子,直接去找他的弟弟諸葛亮了。
“孔明,事情便是如此。爲兄也是無奈方纔前來找你商量,還望孔明不要怪爲兄前些日怠慢之罪。”諸葛瑾將他在蒯越那邊碰壁的疑惑以及他向爭取荊州官員的意圖向諸葛亮和盤托出,希望自己這個聰明的弟弟能幫他出點主意。
“兄長,此事根本不值得奇怪。雖然劉荊州是在荊州世家的支持下坐穩荊州牧這個位置的,但當劉荊州與荊州世家的利益發生根本性衝突的時候,世家們的選擇便不會與劉荊州相同了。”諸葛亮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孔明,你是說荊州世家有意投降曹操?”諸葛瑾一驚。若真是如此,他此次荊州之行便徹底徒勞無功了。
“也不盡然,但大多數世家卻不希望戰爭發生的荊州的土地上,利益上的分歧便造成了如今荊州官場的分歧,僅此而已。”諸葛亮說的很是直白。
這段歷史因爲張遼的暗中修改,已經完全和曾經的那段歷史不同了。曹操並沒有被人冠以殘暴不仁的罪名,雖然也同樣挾天子,但主流輿論並沒有將其斥爲漢賊。甚至就連諸葛亮也並不以漢賊、曹賊來稱呼曹操,這位諸葛亮可並不是什麼一心忠於漢室的忠臣孝子。這種改變不得不說是張遼之功,雖然此事除張遼之外並無一人知曉。,不!甚至連張遼都不知道。
“可是曹操難道就會善待荊州世家?如今曹操治下,何處沒有被其軍隊摧毀的家族啊?”諸葛瑾可是知道曹操治下很多家族如今已經消亡的事實。
諸葛亮擡頭看了自己的兄長一眼,微笑道:“有家族消失,也有家族倖存,這本就是曹操穩固其統治的手段。只要世家不妨礙曹操的地位,曹操也並沒有去威脅別人。在此情況之下,荊州的世家如何會爲了劉荊州的統治地位而損害自家的利益呢?他們對荊州軍隊的實力甚至比劉荊州本人都清楚,荊州軍絕不會是曹軍的對手,否則也無需因爲宛城曹仁的兩萬軍隊,就牽制了新野、襄陽的十餘萬荊州大軍了。若非如此,那孫討逆也不至於在江夏爲所欲爲!”
諸葛亮這話有點重,但卻是想諸葛瑾轉達了一個意思:荊州世家不願戰鬥,但是荊州軍中卻有願意抵抗曹操的將領。然而之前孫吳在江夏郡的吃相實在太難看了,即便是有人同意聯合孫權,也必須解決這一個問題。
諸葛瑾也是玲瓏心思,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弟弟向他轉達的意思。荊州的世家因爲家業根本無法移動,所以不願與曹操戰鬥,這心思實在難以改變,即便是不願見到曹操權勢地位越來越高的那些家族,也同樣不會支持劉表和曹操大戰。但是軍方中卻有不屬於世家出身的將領,劉表的侄兒劉磐也統率着一支有着相當力量的軍隊,只要能得到這些人的支持,劉表強行通過與孫權聯合抗曹的決定也不是沒有希望的。
“還是自家兄弟好啊!”諸葛瑾心中不禁暗自喜道。
“孔明,愚兄多謝啦!”諸葛瑾朝着諸葛亮一拱手。
“兄長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之間何需言謝!”諸葛亮笑道:“不過兄長倒是應該多拜訪一下龐家與馬家,若還有能支持與曹軍開戰者,這兩家必在其中。而且龐、馬兩家自身實力亦是不弱,不會畏懼蔡家與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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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諸葛瑾嘆了口氣道:“原本愚兄還想借着孔明與蔡家的親戚關係說服蔡瑁,哪知道蔡瑁竟然也不欲與曹軍交戰!可是,蔡瑁的妹妹不是劉荊州的夫人嗎?”
諸葛瑾的疑惑諸葛亮也曾經有過,但是此時諸葛亮卻心中透亮。一個女子並不能夠左右家族的決定,同樣道理,家族也不會因爲一個女子而隨意傷害家族的利益。他的岳父就是如此,同樣是蔡家的女兒,他的岳父黃承彥卻與蔡瑁關係不佳,政治理念更是背道而馳,相見之時若是不相互嘲諷一番已經是極爲剋制了。
這話諸葛亮也只能藏在心底,是不足以爲外人道也。就算是自家兄長,也是不能亂說的。
“兄長,劉荊州很快便會召集官員會商,兄長若要孫劉兩家能夠聯盟,此時還需快些去拜會那些值得遊說之人。同時兄長也要注意,一旦確定聯盟,如何才能不使荊州放下對孫吳吞併荊州的擔心,這纔是關鍵所在啊!”諸葛亮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直接指點了諸葛瑾。
“孔明之意,愚兄明瞭。但此時全部取決於吳侯,愚兄也只能保證在吳侯面前力爭。唉!愚兄先告辭了!”諸葛瑾搖搖頭,離開了諸葛亮的家。
而他的身後,諸葛亮也在微微的搖着頭,卻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