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休要與城中百姓糾纏。全殲守軍爲上！”
“遵命！”
南郡西南重鎮巫縣，此時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曹軍南征大軍西路軍曹洪所部深入大巴山，與山中艱難跋涉二十餘日，折損將士兩千餘人，終於走出大山。只休息了一日，曹洪便迫不及待的命令全軍潛行至巫縣附近，將這座荊西重鎮，長江出川的第一城團團圍住。並在第二日清早，巫縣城門打開時發動強攻。先鋒魏延率先入城，奉了曹洪之命，快速向巫縣縣衙衝去。
巫縣雖然是荊州重要城池，但面對北方強敵曹操，劉表又於劉璋結爲同盟，這巫縣的守備力量便被大量抽調。曹洪圍城之時，巫縣不過五百守軍，還是荊州軍中的老弱病殘。當魏延發動攻擊之時，巫縣城門附近的士兵甚至連關上城門都給忘了，只是呆呆地立在一旁，這讓魏延輕鬆的便衝進巫縣。也因爲如此，魏延並未難爲這些士兵，也算是他們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巫縣如此不堪一擊的防衛力量自然不是曹軍精銳的對手。不過半個時辰，魏延便徹底將巫縣全部控制在手中，靜候曹洪到來。
“文長，好樣的！”曹洪見到魏延的第一句話便是誇獎。
曹洪參與南征，幷州舊部除魏延之外一個都沒有帶，這其中除了魏延本就是荊州之人，這份同鄉之誼便於曹軍佔領荊州的原因之外，也是魏延本人精通韜略，武藝高強之故。曹洪對張遼身邊那幾個忠心耿耿的部下很是羨慕，張成、張新若是不再張遼身邊，至少是軍中中郎將的官職，二人的統兵能力亦是不俗，還有一個趙虎，雖因身材之故不能騎馬作戰，可是軍中大將中除了趙雲、典韋、許褚、馬超、張遼這五人之外，還真沒有人能穩勝與他。魏延雖是被張遼發掘，但是卻交給了曹洪調教，曹洪自然希望魏延能像張成，不，是想趙虎一樣成爲自己的得力臂助，也算是爲曹家、曹洪家留下一份有力的盟友。於是魏延便被曹洪調到雒陽，又隨曹洪來到了荊州。
魏延爲人高傲，可是自從他被張遼強行留下之後便得到了在荊州無法得到的機遇，曹洪以堂堂軍中大將之尊親自給予他機會展示才華，魏延便是再高傲也極端感激曹洪。如今曹軍南征，魏延被曹洪帶在身邊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衣錦還鄉，魏延更是興奮。每戰爭先。爲曹軍全取荊州立下戰功已成爲魏延此時心中強烈的願望。
曹洪佔領巫縣之後便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他分出三千精兵交與郝昭，自己則於張頜、劉曄率三萬五千大軍再度隱蔽的向第二個目標秭歸城趕去。
索性曹洪在攻擊巫縣之前便將巫縣周邊方圓三十里盡數封鎖，又將一路遇到的行人全部看押在巫縣，直至曹軍自巫縣出發之時，巫縣失守的消息依舊沒有傳出去。
“伯道，巫縣就全交給你了。一切拜託了！”曹洪緊握着郝昭的雙手，心中深感張遼眼力過人。這段時間曹洪與郝昭每日在一起，也算是瞭解了郝昭的能力，對於張遼毫不猶豫的便將守衛巫縣的任務交給郝昭的行爲，曹洪這才明白原因。郝昭的守城的本事確實不凡。
“曹將軍但請放心，只要郝昭還有一口氣在，巫縣便絕不會丟失。”郝昭不知道張遼爲何要親點他守衛巫縣，但是他也同樣自認爲是最合適的人選，張遼給他這樣的機會展示實力，郝昭又怎會輕易放棄。
當曹洪大軍終於張開爪牙，沿着長江發動攻擊之時，隨縣的夏侯惇所部也不得不再次改變自己原本的計劃。
“元讓將軍，這是陳刺史命人送來的急報。這裡還有一份我軍斥候的消息。”李通將兩份書簡交給夏侯惇，兩份東西幾乎同時到達，雖不知道其中內容。可是李通看到送信之人那緊張急切的表情，便知道必是急報。
夏侯惇展開書簡一看，臉上頓時一片陰霾，這似乎也證實了李通的猜測。當夏侯惇將兩份書簡全部看完之後，臉上陰沉的像一塊寒冰。
“文達，速去將文謙叫回來，計劃有變。”夏侯惇說完便轉身向內走去。
在攻克隨縣後，曹軍並未全軍入城，但是夏侯惇等將領卻都在城中居住，而夏侯惇更是將隨縣縣衙佔爲己有，作爲了大軍的指揮之所。樂進與李通則各率本部兵馬與隨縣城外駐紮，這纔有了李通先得到書簡之事。
此時樂進正帶着士兵將損毀的隨縣城牆重新修築起來，四萬曹軍雖然看似龐大，但是面對荊州、江東可以調動的十餘萬兵馬而言，依舊不佔優勢。當年以張遼的強勢，面對二十萬袁紹大軍也需要依託堅固的營寨和挖掘的護溝以及各種看似陰險的手段方纔能禦敵。隨縣如此重要的地位，曹軍又怎能不再戰後立刻將其修復呢？
“文達，將軍究竟有何事找我？”被李通從城牆上拉下來的樂進不解的問道。
“這我那裡知道？不過看將軍的臉色，應該是軍情有變。估計咱們分兵攻打江夏的計劃可能有變？”李通雖然在曹軍中名聲不彰，但是其爲人穩重，自身能力也極強，尤其是一手射術，在曹軍將領中足以排入前十，故而曹操才能在北方未定之時，將李通安排在汝南爲曹軍守衛腹部的要地。夏侯惇不過是面色改變，李通便能夠就此猜測出一部分情形，這也說明了曹操的眼力同樣不差。
樂進、李通見到夏侯惇時，夏侯惇開口第一句話邊讓二人吃了一驚。
“陳元龍傳來消息，孫權大軍發動了攻擊。程普率兵自舒縣北上。已經攻取我軍的六安、雩婁、安豐三城，蔡陽將軍退守蓼縣、陽泉、安鳳，陳元龍已經趕到戈陽，欲親自鎮守汝南。周瑜所部攻擊合肥，已於于禁交戰三次，兩軍平分秋色。這消息與我軍關係不大，但是孫權又派出韓當、潘璋率兵自尋陽進入江夏，與黃祖一同率兵北上，目標便是隨縣。”
樂進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有點喜形於色的說道：“將軍，不知這敵軍情況如何？”
夏侯惇看着樂進無奈的搖搖頭道：“文謙，本將知你求戰心切，可是孫權所部便有兩萬精銳，黃祖同樣出動了三萬大軍。這五萬兵馬卻不是隨意便能解決的。何況這也只是南面的軍情，北方襄陽城也同樣派出了一萬士卒向隨縣而來。我軍攻克隨縣也有損傷，此時面對六萬大軍，確實有點麻煩。”
“將軍，三路兵馬距離隨縣多遠？”李通突然問道。
夏侯惇聞言眉頭一展，李通的話給了夏侯惇一個啓發。“文達，說得好啊！”夏侯惇原本陰沉的面色頓時豁然開朗，他笑道：“記得曾有一次與文遠論戰，丞相派出十萬大軍分十路攻擊文遠，文遠不過兩萬兵馬。但最終結果如何你二人可知曉？”
“請將軍明示。”樂進、李通不明就裡，只能向夏侯惇請教。樂進資歷雖老，但也並非事事皆知，樂進尚且如此，李通就更不用說了。
“呵呵呵！”夏侯惇輕笑道：“此戰文遠大獲全勝，主公的十萬大軍被文遠各個擊破，全部殲滅。那次論戰之後，文遠說了一句話：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妙啊！”樂進、李通皆是統兵之人，又怎能不知道這番話中蘊含着的兵家道理。同時他們也知道了此事爲何不爲人知。曹操論戰失敗，自然不會有人到處宣揚，若非即將到來的戰鬥讓夏侯惇覺得與那次論戰有些相似，他們也依舊不得與聞。
“將軍，莫不是這三路兵馬亦是分開的？”樂進雖然彪悍好戰，可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當下就明白了夏侯惇話中的意思。
“嗯！”夏侯惇微一頜首道：“北方一萬兵馬自然是一路孤軍，有主公與文遠的壓力在，劉表能派出一萬兵馬欲奪回隨縣已算的上盡力了。而且劉表也非愚蠢之人，知道這一萬兵馬無人照顧，邊讓他們緩慢行軍，意圖待江夏大軍攻擊隨縣時再讓他們趕到。劉表用心良苦啊！”
樂進、李通眼珠子一轉便知道夏侯惇的意思，除了夏侯惇明說的原因之外，劉表也不乏借隨縣曹軍之力削弱孫權與黃祖實力的用意，畢竟孫權與劉表若非曹操之故，如今還是生死大敵。而黃家身爲荊州大族，對劉表統治荊州也不無掣肘之力，此時削弱黃家實力，若是荊州能夠保全，也能讓劉表在戰後省些心力。
“唉！大敵當前，還要算計這些，荊州此戰必敗無疑啊！”樂進不屑的說道。
“哈哈哈！不光劉表再算計，便是韓當所部與黃祖派出的兵馬也並非合兵一處，齊頭並進。韓當在過了蘄春後便因爲黃祖阻斷水路而改走陸路，自西陵東面繞行。黃祖所部如今正集結於安陸，準備沿溳水北上。這三路兵馬不但各自爲戰，更是相距極遠。這就是我軍的機會了。”夏侯惇大笑着，一掃之前的陰霾之色。
“也多虧我方軍情司探報及時，否則若是等我軍分兵之後再得到消息，那就真要出事了。”這三人雖然都對軍情司不陌生，可是隻有李通這個長期戰鬥在一線的將領才真正體會過軍情司的好處。
“文謙，本將軍與你五千兵馬，你速速北上，將襄陽的一萬敵軍擊潰即回！”夏侯惇下達了命令。
“諾！”樂進沒想到這第一戰夏侯惇就交給了自己，心中十分興奮。
“文達，本將軍亦交與你五千兵馬，你的任務是襲擾、遲滯並尋機殺傷韓當所部。”夏侯惇顯然也沒想着放過孫權的部下。李通爲人沉穩，又有多次與孫吳軍作戰的經驗，夏侯惇自然會將難度較高的任務交給李通。
“諾！”李通拱手應道，隨即開口說道：“將軍，是否能允許通調整一些兵種？”
夏侯惇一聽就知道，自己的四萬大軍中除了保障後勤和操作攻城器械的輜重兵之外都是常規步兵，要完成襲擾、遲滯這類任務，確實需要對出戰的兵種做些調整。
“本將軍這便給你二人一份手令，你二人可自行選擇兵種搭配，然後再行出戰。不過速度要快，至少文謙要在兵力最多的江夏軍出動之前完成任務回到隨縣。”
“諾！”樂進、李通齊聲領命。
夏侯惇將手令交給樂進、李通之後，待二人離開，又將李通送來的書簡拿了出來。其實夏侯惇隱瞞了陳登書信中的一部分內容。
在信中，陳登告訴夏侯惇，孫權軍也擁有了投石機，六安、雩婁、安豐三城便是在投石機的攻擊下被迫撤退的，否則以蔡陽老而彌堅的性格，又怎會輕易放棄城池？而合肥方面還算幸運，孫吳方面顯然沒有投石機小型化的技術，周瑜的戰船上並沒有安裝投石機，這纔是于禁憑藉不足萬人的兵力在周瑜數萬大軍的攻擊下猶自穩若泰山的緣故。陳登還在信中告訴了夏侯惇荊州方面也有了投石機，房陵、新野都發現了投石機的身影，請夏侯惇在隨後的戰鬥中務必要小心爲上。同時陳登還在信中羅列出徐州方面傳來的軍情消息，劉備部下關羽率軍在大江上與陸遜發生戰鬥，太史慈隨後率軍增援關羽，兩人圍攻陸遜所部，卻被及時趕到的甘寧打了個措手不及，劉備軍損失戰船三十餘艘，水軍士兵近六千人。
這份大江上的勝利消息卻並沒有個夏侯惇帶來多少喜悅，夏侯惇現在最頭疼的便是敵軍中發現投石機的消息。雖然陳登也推測荊州與孫權方面的投石機數量不會太多，可是夏侯惇現在卻在擔心無法聯絡的曹洪。若是荊州方面在江陵這個重要城池安放幾臺投石機，一定會讓曹洪的攻擊受阻，也會拖延此次南征計劃的執行。
“來人！”夏侯惇決定向南郡沿着曹洪的攻擊方向派出化妝後的親信，務必要將這個消息以口信的方式傳遞給曹洪。
此時的新野城外，曹軍主力卻沒有想東、西兩路兵馬一般旗開得勝，曹仁對新野發動的三次攻擊均被文聘一一化解。雖然曹仁準備周全，同樣將文聘乘勢反擊的舉動化解，而且兩軍的損失也是荊州軍更多，可是曹仁依然感到自己丟了面子。
“這文聘果然了得！不愧是文遠讚許的荊州名將，便是一直佔據上風的子孝也鎩羽而歸啊！”在後方觀戰的曹操見此情形，不由得想起了張遼的話。
“曹徵南不過是被文聘隱藏的手段打了個措手不及，我軍損失並不大，也就是三五百之數，但荊州軍卻損失超過兩千。三次攻擊，想必曹徵南也已經摸清文聘的底細，我等可以靜觀其變了。”荀攸輕鬆的說道。
“話雖如此，可新野至今未將投石機暴露出來。這便是說文聘的真正底細尚未完全暴露，我軍還需要繼續試探纔是啊！”程昱卻並不是十分贊同荀攸的意見。
郭嘉笑了笑，說道：“損失數百人並不算什麼，只要在損失三千人之前將新野城中的投石機位置全部摸清楚，這些損失便是值得的。”
郭嘉這番話聽上去雖有些不顧惜生命，可是在戰爭年代，這種選擇也是無奈之舉。慈不掌兵！即便是郭嘉這些書生，如今的心腸也是堅硬似鐵。
曹操與周圍衆人皆知郭嘉之意，曹軍的小型投石機射程就有五百步，大型投石機的射程已經達到了一千步，若是換成僅有三架的巨型投石機，曹軍完全可以再一千五百步遠的距離上發動攻擊。再配合曹軍內部的測算之法，只要能確定新野城投石機的位置，就能夠用投石機反制將其擊毀。
曹操點頭道：“孤已命投石機做好了準備，如今就看子孝何時能引出新野的最後手段了。”
一旁的董昭這時候便有些悲憫的說道：“那文聘倒也算得上是道德之輩，早在一月之前他便將新野百姓全部遷出城外，也免了我等兩軍有誤傷百姓的罪過啊！”
這時候賈詡卻搖着頭說道：“正因爲新野城沒有了百姓，我軍的麻煩才更大。”
“爲何？”董昭與荀攸皆是不解。
賈詡看了看程昱，又看了看郭嘉，苦笑着閉口不言。看到荀攸與郭嘉的目光轉向自己，程昱卻不能如賈詡那般不給人面子，心中苦笑一下後說道：“若是文聘保定死戰之心，即便新野城牆被我軍攻破，他依然可以將殘餘兵力退回城中，憑藉城中街道、房屋死守。”
董昭、荀攸這才明白賈詡話中之意，心中不禁駭然。若是文聘真的選擇這一步，勢必會拖延曹軍的進軍速度。搞不好還可能反咬一口，讓曹軍後勤不得安生。
然而這時候荀攸、董昭也好，賈詡、程昱也罷，他們誰都沒有郭嘉與曹操的心中那般震驚。想到張遼私下裡與自己談及的城市佈防與城市巷戰，郭嘉、曹操的頭皮便一陣陣發麻。幸好文聘沒有張遼的手段，否則這新野城便會成爲曹軍難以攻克的痼疾。
“絕不能讓文聘退守城內！”曹操與郭嘉異口同聲道。
兩人相視一笑，曹操沉聲說道：“傳令與子孝，讓他一定要以殺傷荊州軍有生力量爲主，只要殲滅荊州軍士卒，自然無人可以阻擋我軍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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