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仁率軍衝入樊城。文聘正好黯然的登上早已準備好的船隻渡過漢水退往襄陽。而此時,江陵的曹洪也接到了張遼送來的急報。
“子揚先生,文遠奉了主公之命南下江陵主持大局。哈哈,這下我可以輕鬆啦!”曹洪喜不自禁的說道。
曹洪說的確實是心裡話,他原本就不是個喜歡處理庶務的人,在幷州也更多的關注于軍務,而將政務交給文職屬官。如今在江陵雖然也有劉曄幫忙,可是畢竟不是曹軍統治的熟地,曹洪還不敢大量使用荊州官員。如今接到張遼南下的消息,一是好友再度聚首,再一個就是大量事務終於可以交給別人了。
“曹將軍,文遠將軍此次南下只有趙虎的七百重裝步兵和南下衆人總共不過六百人的護衛。雖然這一千三百人的戰鬥力十分強大,但是我們還是需要派人接應纔是。”劉曄對張遼南下也很高興,他至今也忘不了在張遼麾下做事時的那種暢快。不過此時他最關心的就是張遼一行的安全,行軍途中趙虎所部皆是輕裝,戰鬥力會比全副武裝時減少一半,而六百多人的護衛則分屬不同單位,就算張遼一定會訓練他們的配合作戰,但畢竟不如長期訓練的士兵。索性張遼本人的一百護衛都是騎兵,在沿途都是數千人守衛的荊州城池面前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的。
“對!對對對!”曹洪樂得合不攏嘴的說道:“我這就命龐德率騎兵北上接應文遠。”說完,曹洪轉身就向外走去。
劉曄看着曹洪的背影微微搖頭。雖然這位曹將軍是個愛財如命的人,可是卻只是對擴大自家商鋪感興趣,本身卻並無劣跡,也算是取之有道。而且曹洪那種不加掩飾的本性也讓劉曄感到與曹洪相處比較輕鬆,無須過多的考慮其他因素。
“呵呵!看來將軍和曹公皆對孫權十分重視,如此一來,孫權圖謀荊南就困難了!”劉曄想到這裡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翹。
當曹操進入樊城、張遼欣然南下時,孫權的心情卻並不高興。就在他派出的使者呂範說服劉備後,周瑜卻送來了曹操水軍大部退回廣陵,僅以少量鉅艦配合普通戰船與周瑜戰鬥,這使得周瑜意圖鉅艦曹軍鉅艦的企圖頓時落空。除了水軍方面,韓當進攻荊南四郡也並不順利,大軍在進攻長沙郡治所臨湘城時突然遭到回師長沙的黃忠所部的襲擊,折損兩千餘士卒。如今韓當只能命呂蒙、陳武、孫瑜三人各領五千兵馬分別攻擊零陵、武陵和桂陽三郡,自己帶着一萬兩千將士圍攻臨湘。韓當此舉並非一定要攻克長沙,而是要牽制住長沙的黃忠。
長沙郡是荊南四郡中軍事實力最強一郡,當年荊南四郡一起支援長沙,以抵禦孫策、孫權的進攻。正是因爲有了三郡的支援,長沙郡才能夠在還有餘力守城時抽調一萬兵馬交由黃忠率軍北上。所以韓當如此分兵也是實屬無奈。
“曹軍怎會輕易放過黃忠?此事若不弄清楚,孤心中實是不安也!”孫權得到韓當的回報後便緊急召集衆人商議。
“吳侯,此事韓將軍處置頗爲妥當。雖然長沙旦夕間無法攻克,繞開長沙攻佔其餘三郡也是可以接受的變通之法。而長沙郡也並非全都防備周密,南部茶陵等城如今也已被我軍佔領。此時正是吳侯立刻派出官員接管佔領諸城的時機,切不可因長沙未克便忽視大局。”說話的是魯肅,當週瑜領兵在外,張紘前往宛陵進行治所遷移前的準備,魯肅便成爲孫權身邊的第一謀士。
“子敬之言孤明白。只是長沙擁兵過萬,若是不能被我軍掌握,一旦曹操進入襄陽,長沙便會成爲我軍心腹大患。”孫權看的很清楚,曹操入主荊州僅僅是時間問題,所以他一定要在曹操能夠掌控荊州之前將荊南之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黃忠雖然年已六旬,但卻是一員猛將。據之前從江陵傳回的消息,那黃忠在與曹軍對陣時,不但擊敗了曹軍中再圍殲匈奴一役中立下大功的魏延,還與河北名將張頜戰成平手,隨後更是以連珠神箭挫敗西涼悍將龐德。韓將軍身邊卻無這等猛將隨行,無法擋住黃忠。除非主公爲韓將軍調去一員猛將,方可加速我軍攻取長沙的進程。”諸葛瑾說道。
諸葛瑾的這番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據韓當回報,每次孫吳軍攻上城頭時,黃忠都會親自率兵將孫吳軍壓下去,而孫吳軍中也因爲無人是黃忠的一合之敵而致使士兵一見到黃忠便掉頭就跑。如今韓當因爲黃忠已在孫吳軍士卒中樹立起了無法抵抗的心魔,只能暫時停止進攻,等待着其餘三路大軍攻取目標後回師長沙。
“嗯……此事確實難辦。諸位可有良策?”孫權的父親孫堅、兄長孫策皆是勇冠三軍的猛將,一個是江東猛虎,一個是江東小霸王。有此家學淵源,孫權本人的武力其實也並不算差。雖然無法與其父兄相比,也不如自己的三弟孫翊,可是孫權卻能夠判斷出韓當對黃忠的評價中並無虛言。然而隨着孫策離世,孫吳軍中的猛將便屈指可數,除了正在周瑜麾下的周泰,就剩下一直被孫權雪藏的孫翊了。不能調回周泰,又不願派出孫翊,這纔是孫權左右爲難的真正原因。
“吳侯,以步騭之見,可派三公子前往長沙。”
在場的衆人都對孫權的心思瞭若指掌,可是偏偏有人將話題捅開。此人正是臨淮步騭步子山,孫權的主簿,乃是孫權心腹。
看到孫權及衆人皆注視自己,步騭不動聲色的略微將胸脯挺起來,對着孫權及衆人團團一揖道:“我軍能以武力稱勇之將不多,唯周幼平、陳子烈(陳武)與三公子翊,但以韓將軍之言,陳子烈亦不是黃忠的對手,而周幼平卻因爲周都督水軍正與曹軍對陣,也無法脫身。如今唯有派出三公子出戰,方有可能敵住黃忠,爲韓將軍攻克長沙贏得機會。故而騭懇請吳侯暫息兄弟之念,還以孫吳大業爲重,命三公子出戰!”
步騭這一番話卻是厲害,他在“周都督”、“敵住”等幾個詞上加了重音,分明是暗示孫權,孫翊不能取代周泰,因爲周瑜更傾向於孫策。同時以黃忠的實力。孫翊未必能全身而返。同時又在最後點出即便孫翊抵擋住了黃忠,那攻克長沙也是韓當的功勞,孫翊無法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隨即步騭又以大局爲重,私情當棄爲由勸諫孫權,這也爲孫權營造了一個兄友弟恭的局面,孫翊立功,孫權自然佔了大頭,即便孫翊有所不測,也與孫權無關。
只不過步騭這番話很是隱晦,在場的除了孫權本人,也只有魯肅和諸葛瑾聽出了其中的名堂。但是這兩人並不會點破步騭的用心,在他們看來,兄弟相疑乃至相殘確實不該,但面對着危局,也是要有所取捨的。而孫權便是他們的取,孫翊也只能成爲捨去的那一份子了。
孫權也想明白了步騭的用意,在黃忠無人能敵的情況下,不是周泰就是孫翊,必須有人前往。然而周泰雖然是孫權的親信大將,可是離開了周泰,曹將甘寧便同樣無人能敵。若是以孫翊代替周泰,這雖然可以限度減少周泰離開的損失,卻會因爲之前一直沒能杜絕的謠言而使得孫吳勢力有一分爲二的危險。畢竟周瑜和韓當、黃蓋、程普這三位老將不同。老將軍最重視的是孫吳勢力的延續,而周瑜卻因爲和孫策的私人關係,有感情用事的可能。
也就是說,在孫翊出戰無法阻擋的情況下,將孫翊派往長沙韓當麾下便是最好的選擇。韓當是孫堅的部下,即便對孫翊有所照顧,也不會讓孫翊掌控軍隊的。這就使得孫翊無法藉機擴充實力,更無法對孫權發起挑戰。
“子山之意諸位以爲如何?”孫權徵詢其餘衆人的意見。
無論是明白還是不明白,在場的人都不是傻蛋,孫權已經流露出了贊同之意,誰也不會再去無聊的反對。於是衆人紛紛表示贊成。甚至有人還建議孫權命孫翊立刻趕往韓當軍中。
孫權得到了文武官員的支持,自然心中有了底氣。不過他還需要過一道關,那就是他的繼母,也是他的姨媽吳氏夫人。
當年孫堅娶了吳景的兩個妹妹爲妻,不管當時情況如何,這兩位夫人都爲孫堅誕下子女。隨着孫堅陣亡,大吳夫人病故,如今孫家後院便以這位小吳夫人爲尊。她不但一視同仁的對待孫策等姐姐的子女,更是在孫策身故之後支持孫權繼位,這才使得那有關孫權得位非正的謠言被壓制了下去。但是她同樣也是孫翊等人的保護者,正是有了吳夫人的保護,孫翊才能無懼孫權的猜忌,依舊無災無禍的生活着。
如今需要孫翊出戰,吳夫人這一關就必須要過,否則孫家內部一旦不穩,孫權繼位的正統性將會再度受到懷疑。
“諸位之意孤以知曉,待孤稟明母親後在做定奪。”孫權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對步騭十分讚許。如今羣臣意見已經統一,便是吳夫人也不能隨意否定,孫翊出戰可謂板上釘釘。
隨縣,夏侯惇也接到了曹操的書信。在得知曹操已經派人去勸降黃祖,並有意讓夏侯惇配合黃祖對孫權施加壓力後,夏侯惇立刻將樂進、李通二將招來商量。他們在一夜不眠後,決定除保持必要的兵力守衛隨縣並依舊對荊州軍控制的各城保持警戒後,全軍能夠抽調的兵力立刻做好準備,一旦曹操那邊有所進展,大軍立刻南下,決不能讓孫權控制荊南。
曹操派往江夏的使者是閻象,這個當年袁術的謀士與黃祖也有些舊交情,讓他勸說黃祖也算人盡其才。
而黃祖也真的不願與曹操爲敵,且不論兩軍實力差距,黃祖最是念念不忘的便是與孫吳的仇恨。
當年孫堅與劉表開戰,黃祖作爲劉表部下責無旁貸。戰鬥中孫堅中流矢身亡也算正常,戰爭中豈有不死人的道理。可是孫家卻偏偏不講理,因爲這支箭是黃祖軍中所射,於是便以此爲藉口,不斷攻打江夏。這種頗爲無賴的行徑不但讓黃祖無法忍受。就是黃家也不能接受。大家都明白孫家進攻江夏的根本原因,不過是爲了人口錢糧,但是這個藉口實在可笑,卻有不好反駁。於是黃家、黃祖便真正的與孫家結下了不解之仇。
孫權意欲建立諸侯聯盟,荊州內部明確表示反對的就是黃祖。雖然在衆人沉默,劉表強行通過聯盟的決議後黃祖也被迫接受,但是黃祖返回江夏便依舊我行我素,針對孫吳的防禦始終沒有撤退。也因爲劉表如此舉動,黃家原本不欲反對劉表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真正做到了與劉表離心離德。
劉表和孫權估計當時絕不會料到黃祖和黃家的反應會如此劇烈。在劉表看來,黃祖這個部下爲荊州適當犧牲是正常的。而孫權更是認爲我都暫時放下父仇了,你個殺人犯還不滿足嗎?前些年打你是爲了報仇,搶了你的人口、錢糧就算利息,如今不來打你了,你就偷着樂吧!別不知足,咱們的實力比你強。
於是在劉表困難之時,黃祖在江夏按兵不動。隨縣失守,黃祖也只是虛張聲勢。孫權派兵增援,黃祖卻閉門不納,還坐視曹軍將孫吳軍全殲。這就是劉表、孫權想當然造成的後果。如今曹操更是要將這一點利用到極致,不但要動員黃祖早些歸順,還要藉助黃祖之力牽制住孫權的兵力。
黃祖的心思被曹操這邊摸得一清二楚,他本人也對襄陽城內的情況瞭若指掌。能夠不用等荊州內部的意見統一而單獨歸附曹操,黃祖自然是願意的。再加上曹操開出了封侯和繼續擔任江夏太守的條件後,黃祖再無異議。
至此,曹操的南征得到了一個完整的郡,江夏郡首先歸附曹操。
再說孫權,他好容易勸說吳夫人同意孫翊出征之事後,卻又讓孫靜帶來的消息弄得哭笑不得。
原來孫靜通過孫家在長沙和江陵安置的細作查明瞭黃忠回師長沙的真相。孫權也沒有想到,僅僅是爲了調開黃忠,蔡瓚編造出來的謊言便於他們的計劃不謀而合。此時除了嘆息造化弄人之外,孫權、孫靜也無話可說。
但是孫權同時也注意到了黃忠撤退時曹軍並無追擊的舉動,按照一般邏輯,對於黃忠這個阻攔了自己攻打江陵的敵人,在他撤退時即便有所準備,曹軍也不該無動於衷。可是曹軍卻偏偏這樣做了,這使得孫權感覺到曹軍內部也有人看出了荊南四郡的局面,有意放黃忠安然返回,已達到牽制自己的目的。這個念頭的產生,讓孫權對已經佔領江陵的曹軍產生了強烈的防備心理,同時也對荊南的軍事行動下達了加快速度的命令。
這時候,張遼也因爲在半道上遇到前來接應的龐德而加快了速度,剩下的三分之二距離卻只用了之前一半的時間變趕到了江陵。
曹洪、劉曄等人在得到先期回來報信的軍士彙報後也出城相迎,在江陵城北十里處,張遼和曹洪等人在分開兩月後再度聚首。
在場的都是和張遼有過交情的人,曹洪、劉曄自不必說,魏延是張遼從荊州軍中截下來的,張頜也與張遼有過共同進攻漢中的經歷,衆人相見甚歡,稍加寒暄後便一起返回江陵。
回到江陵後,曹洪便將指揮權交還張遼,至此一身輕鬆,只需聽命行事,而不需要自己拿主意了。
交接完畢後張遼也沒有放人,就地便召開會議,商議未來的計劃。
首先就是此次張遼南下的主要目標——孫權和荊南四郡。江陵曹軍此時能夠調整出一萬到一萬五千人的機動兵力,剩餘的兵力則需要防備着長江對岸和巴郡的益州軍,還需要看守原本江陵的三萬荊州軍和近三萬荊州水軍。近六萬降兵確實牽扯了曹軍的大量精力,能調出一萬多兵力已經不易。
對於曹洪算是難題的事情對張遼卻未必就是難事,分化戰俘,吸收戰俘本就是張遼奉行的擴張軍隊的手段。而張遼隨行又帶來了徐庶、蔣濟和一羣參軍,加上曹軍中本就有多出一倍的軍官配置,即便是擴軍也不擔心軍官缺額。
其次就是巫縣的防禦,郝昭已經傳回消息,巴郡守軍已經集結在魚復,嚴顏也親臨魚復,只要劉璋一旦下令,益州軍隨時會順江而下。張遼現在就是要從荊州軍中吸收一批降兵,以增強各處城池的防守,而巫縣更是重點。
最後還有江陵的一羣降將。蔡瓚倒是藉着報信的名頭溜回了蔡瑁那裡,但是張允卻還需要掛着戰俘的名義留在江陵。雖然沒有住進戰俘營,但卻依舊有曹兵把守着大門。出於收買人心之故,曹操也不能讓張允這批降將心有怨懟,以其圓滑的作風,當然能讓曹操放心將消除江陵降將怨懟的任務交與張遼。
“此次主公命遼南下江陵,便是爲安定地方,提防孫權、劉璋,同時也有做好繼續出征的準備。荊南、益州、揚州皆是將來我軍的目標,還望諸位莫要因之前戰事順利便心中放鬆。”張遼對着衆人做出總結性發言。
“諾!(末將遵命!)”衆人齊聲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