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張遼府中。
隨讓張遼治家很嚴。他身邊更是不會有人敢瞞着他向曹清打小報告,但是曹清依舊能夠從其他渠道得到消息,比如他的兄長以及其他文臣武將的夫人。
不過孫尚香的消息卻是曹操讓丁氏夫人告訴曹清的,此時曹操還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發揮一些作用,阻止張遼和孫尚香的進一步接觸,以阻止張家和孫家的接觸。
但是曹清根本就沒有如其兄長所願,她卻將婉兒、罄兒這兩個跟着她嫁到張家的貼身侍女,如今張遼的妾室叫道一起,就此事三個女人在曹清的主導下商量起來。
“婉兒、罄兒,你說咱們家再添一個姐妹好不好?”曹清笑眯眯的說道。
“再添一個姐妹?小姐,你又懷孕了嗎?”婉兒不解的問道。
罄兒輕輕推了推婉兒道:“笨!小姐是說再給夫主找一個女人。是吧,小姐?”
婉兒、罄兒都是陪着曹清從小一起長大侍女,即便是成爲了張遼的妾室,還爲張家誕下子息,她們依然沒有改變對曹清的稱呼。
“啊!誰啊?”婉兒對曹清的話很是吃驚,“難道會是蔡家小姐嗎?”
蔡琰和張遼之間的傳言早幾年倒是喧囂塵上,不過這幾年隨着兩人沒有什麼進展,而蔡琰又在太學組建時一頭紮了進去,成爲了太學的唯一一位女博士,她已經將精力全部放在了教學和整理父親蔡邕的遺作上。本人也長時間留宿於太學專門爲博士們建造的住所,就連和曹清之間的交往也漸漸減少。近期還是曹清親自去太學。才與蔡琰見了幾次。
“不是!這是從南邊傳來的消息,聽說孫權的妹子逃婚,結果逃到了咱們夫君那裡。據說兩人之間還想關係還不錯。”曹清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還閃動着惡作劇的光芒。
不得不說婉兒和罄兒不愧是陪着曹清一同長大的,曹清一開口,她們便知道曹清又在琢磨什麼惡作劇了。
“小姐,雖然我對夫主的行爲很不贊同,但是你可千萬別做傻事。玩得好也就罷了,玩的不好可是會惹得夫主不快的。”罄兒雖然性子剛強,但是她更知道輕重。
曹清當年在幽州折騰那些纏着蔡琰的士族子弟就差一點過火,若不是曹操和張遼的地位以及蔡琰的先父蔡邕的名頭,那些吃了大虧的士族豈會如此輕易就善罷甘休。
“別擔心,我又不會害夫君。”曹清看了罄兒一眼,笑道:“夫君愛我、寵我,我自然要多爲夫君着想,爲張家出力。夫君的國家大事我們一介女流不宜插手,可是夫君還有廣大家族之意,作爲張家媳婦,我又怎能不管?你我三人雖爲夫君誕下五子二女,可是大哥(張汎)卻子息艱難,唯有一子二女。夫君於女色一途亦不沉迷,不似我那大兄。若在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今日那孫家小姐自己送上門來,我又怎能放過?大嫂送來的消息我豈有不明之理,無非是大兄擔心張家和孫家趁機聯合而已。可是我即爲張家媳婦,自然要首先考慮張家的利益,那孫小姐我是要爲夫君收定了。”
曹清的態度很堅決。這也正是這個時代的好處,嫁出去的媳婦首先考慮的就是夫家。而張遼對曹清的寵愛也使得曹清對丈夫無比的滿意,自然不會順着曹操的意思給張遼搗亂,甚至還想着爲張家擴大而吸收新鮮血液。若是曹操知曉此事,不知是該讚美自己的妹妹還是該埋怨自己的妹妹了。
“小姐,可是,可是還有蔡小姐呢?”婉兒在一旁說道。
“你們放心,昭姬姐姐我也不會放過。張家雖近幾年因爲夫君而崛起,但缺乏根基,尤其是在士族中的根基。即便夫君文名天下,又是康成公弟子,亦不過能抵消夫君武夫之名。不過若是能讓昭姬姐姐嫁入張家,不但能讓她擺脫孤苦,亦可是張家在名列士族。再加上那孫尚香,張家便又能得到南方的姻親之助。對!就是這樣的。你們二人到時候可得幫着我,不許拆臺。聽到了嗎?”曹清站起身,握緊了拳頭,堅決的說道。
婉兒和罄兒相視一眼,她們可沒想到自己服飾了這麼多年的小姐竟然要玩這麼大一齣戲,二人吞了一口口水,在曹清“威脅”的眼神下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不過隨即穩重的婉兒便將此事悄悄告知了張成。想讓張成通報張遼。但是張成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只是將此事轉送馬邑老夫人處,並僅僅給張新送去一封書信,卻並未通報張遼。不過身爲張家總管,張成是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行事。
孫家的事情並非小事,不但曹營衆人爲了孫家之事絞盡腦汁,其他人同樣因爲孫家之事可能涉及到的後果而心中不安。
“祺兒,你是否能推算出曹丞相會如何處置孫翊?”蒯越看着自己的侄兒。
“叔父,據侄兒所獲消息,曹丞相應該是想借機分化孫家。”蒯祺回答道。
“不錯,就是分化。現在老夫可以斷定,當年孫權繼位後在南方傳得沸沸揚揚的孫權殺兄篡位一說必是曹營中人所爲。”
“叔父慎言!”
“無妨事,此處還不至於被曹營細作滲透。高明啊!竟然在這麼多年之前便針對孫家下了手,曹營之中確實是高人無數啊!此計絕非荀彧、荀攸所爲,但脫不了郭嘉、程昱、賈詡……還有那位張遼將軍之手啊!”蒯越嘆道。
蒯祺疑惑的問道:“叔父,郭嘉、程昱、賈詡皆是曹公身邊的心腹謀士,若說此事與他們三人有關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加上張將軍?”
“祺兒,不知你是否詳細探究過曹公的崛起?”蒯越不待蒯祺回答,便緊接着說道:“爲叔與你父便曾經仔細探究過,卻發現一個很震驚的結果……那就是曹公崛起的過程中,身邊心腹皆有功勞,但張遼卻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若無張遼,曹公或許也能佔據中原,攻克河北,但曹軍絕不可能擁有今日無人能比的強悍實力。”
“叔父,此言是否太過了?”蒯祺雖然不敢懷疑自己的叔父,但對蒯越之言也真的是不敢相信。
蒯越並沒有解釋,卻岔開話題說道:“祺兒。記住爲叔今日之言,一定要結好張遼,此人將是你未來執掌蒯家時最有力的朋友。”
“叔父!”蒯祺聽到蒯越此話似有交代遺言之意,心中一震。
蒯越沒有理會蒯祺,轉過身向內堂走去,邊走邊說:“此事你謹記於心,任何時候不得提起。切記!切記!”
蒯越這是在給蒯家尋找未來的盟友,而身處北方,於荊州並無利益衝突的張遼便成爲最好的人選。於曹家、夏侯家相比,張遼家底的薄弱使得張家二十年內不會將家族的勢力擴張到黃河以南,這與已經在中原和江北紮下深厚根基的曹家、夏侯家相比,自然不會出動蒯家的利益。雖然蒯越在荊州的前途上選擇了曹操,但是在自家的前途上他卻選擇了張遼。
襄陽城外,鹿門山中。
龐山民正跪坐在龐德公面前,向他的父親講述着襄陽城內的情況。
“你是說那張遼將軍在打聽士元的消息?”龐德公閉着眼說道。
“正是。這是蒯祺所言,也是那張將軍向蒯祺詢問士元消息的。”
“那張將軍倒是個有心之人。”龐德公睜開眼睛,微笑着說道。
“是啊!看來曹丞相還是有意招攬士元他們。不過也難怪,元直、公威、廣元三人如今皆在曹公麾下,而且名聲漸起,鹿門子弟也藉機打出了名頭。士元、孔明乃是鹿門子弟中的翹楚,曹公又怎會視而不見?”龐山民說到此處,不免有些得意。
一個是族中兄弟,一個是妻子的親弟。能得到如今天下霸主曹操的重視,龐山民自然是與有榮焉。
“唉!士元倒是無妨,但孔明卻……唉……”龐德公欲言又止,連聲嘆息。
“父親,爲何如此說?”
“元直曾回山見我,他言及那張將軍曾說過,鳳雛易得,臥龍難招。此言分明是看透了士元、孔明方能說出。以曹孟德之志,和龐家在荊州之地位,士元若投效曹營,不難得到重用。倒是孔明。這孩子太固執了。”
“父親,難道是孔明之前難爲曹軍之計被泄?”龐山民吃驚道。
“胡說什麼?孔明那點謀劃在曹孟德眼中根本不算大事。爲父嘆息的不過是士元機遇已到,但孔明機遇或許永遠不會出現了。”
“這……還請父親明示。”
龐德公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心中暗暗嘆息自己這個兒子是否能在自己百年後接管家族,不過這也不算急務,龐德公也就是想想而已。他開口說道:“士元不過需要的是一個能賞識他的主公,以使其能盡展其才。而孔明則不同。他自比管、樂,自然是要一個能獨佔鰲頭的位置方能施展才華。可如今曹軍勢強,曹孟德身邊更是人才濟濟,孔明焉能佔據高位?而其餘的諸侯……”龐德公搖搖頭,“劉璋闇弱,韓遂老邁。公孫康、孫權、劉備倒是皆有雄心,但實力與曹孟德相比實在差的太遠。孔明即便能執掌大權,亦無法逆天而行。故而爲父說孔明機遇以喪啊!”
“那……那孔明他……”龐山民的妻子是諸葛亮的二姐,龐山民對諸葛亮這個妻弟也極有好感,聽龐德公如此一說,也不免爲自己的妻弟着急。
“若是孔明執意不願爲曹孟德效力,那邊乾脆隱居隆中,還能保得周全。若是他此時出山相助其他諸侯,雖不至於身殞,也必會受到沉重的打擊。”龐德公嘆道。
“父親曾言孔明智謀勝吾等百倍,唯有士元與其相差不遠。難道孔明相助孫仲謀或者劉玄德便一絲希望也沒有嗎?”
“我兒可曾細察過曹軍之攻擊?”
“兒未曾細察。”
“曹軍南下荊州,雖兵分三路,但相距卻並不遠。三路兵馬中西路軍主力迂迴江陵,僅留一萬餘兵馬牽制劉磐。但是各路兵馬皆是蝟集一處,採用以勢壓人的戰術。尤其是中路,騎兵四散遊擊,襲糧道,破空城。步兵則步步推進,不露分毫破綻。文仲業亦是荊州大將,對曹軍此舉亦無可奈何,只得據城堅守。曹軍這種戰術,分明是一力降十會,在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之時,計策根本就毫無用處,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圖遭他人恥笑罷了!”
“那……那該如何是好?”龐山民可是第一次聽到龐德公如此說話。心中不免發急。
龐德公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再度閉上眼睛,說道:“讓你妻子去勸勸孔明,最好將此事告知黃家丫頭,她應該能看住孔明。不過……”
“不過什麼?”見龐德公欲言又止,龐山民不禁追問道。
“唉!若是你真不放心,不妨引那位張遼將軍去見見孔明,或有效果也說不定。”龐德公說完這句話,便乾脆的不發一言。
龐山民知道自己父親不會再說話了,微微嘆了口氣,退出了龐德公的屋子。
就在龐山民離開後,龐德公再次睜開雙眼,喃喃自語道:“孔明啊孔明,爲師能幫你的便只有這些了。剩下的便要看你的機遇如何,望你不要再固執己見啦!”說完,龐德公又一次閉上眼睛,屋子中也恢復了寂靜。
襄陽城中,司馬懿正獨自在一個酒館中小坐,此時的他滿腦子也正在思考着張遼和孫尚香之間的種種可能以及一旦此事成真,會給司馬家帶來什麼好處。
司馬家地處河內溫縣,正好在幷州以南,若是張家向南擴張,也勢必會與司馬家發生碰撞。幸好此時尚有太原王家擋在前面,而張家也似乎並沒有越過雁門關南下的意思,這讓司馬懿心中的擔憂也少了很多。
“不過張家和孫家一旦有所聯繫,最擔心的應該是我們那位丞相纔是。是不是該給丞相再添些麻煩呢?”司馬懿將酒杯舉到自己面前,心中暗笑。
“看來是該暗中促成將軍和那位孫小姐的好事才行,張家怎麼能讓曹家掌握後院呢?最好再爲將軍說上幾門好親,也好平衡一下張家後院的勢力。呵呵!那時候丞相想必也會將眼光從我們這些士族身上移開少許了吧?”
司馬懿微笑着,頭一仰,將一杯酒整個灌入口中。
“這樣飲酒果然感覺不錯,自有一股燕趙豪雄之氣。將軍乃是天下難得的豪傑,自然應該有不同的紅顏相伴左右。既然孫家可以,那別家女子也可以。哈哈哈……”
“主人,這幾日城中紛紛有傳言,說是張遼將軍和孫家小姐……”
襄陽城中董昭的住處,一個董家僕役正向董昭彙報着從街上聽來的消息。
董昭對這個消息自然不會吃驚,他吃驚的卻是這個消息怎麼會流傳開來。
“你可曾察覺是否有人故意散佈?”董昭問道。
“回稟主人,這個消息初時流傳並不快,只是在碼頭一帶,僅僅是這兩日才因爲前幾日的積累而被知曉之人帶到襄陽各處,這纔算是徹底傳開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董昭揮揮手將那僕人打發走。
待僕人離開後,董昭自言自語道:“不是有人故意散佈,也絕對是有人刻意不加阻攔。可是這些人究竟是何用意?難道丞相也不擔心張、孫兩家聯姻?還是……不對!丞相若攻破江東,必會留下孫家之人,那時候即便文遠和孫尚香成婚,亦不會得到孫家半點助力,還得因爲這份親戚關係,護着單獨分家的孫翊。丞相果然好算計啊!”董昭看清楚了曹操的用意,面露微笑。“可是別人也就算了,文遠爲何也毫無反應呢?難道他對孫尚香已經有了迎娶之意?不會啊!文遠沒那麼急色,否則蔡琰如此德才貌兼備之人,又在他府中長期居住,也未見文遠惹出事端。不明白啊!下次見面後倒是要提醒他一聲纔是!”董昭嘆了口氣。
張遼的住處,張新正和幾個張遼的親衛在牆角竊竊私語。
“新哥,新爺,咱們這樣可是有背叛主公之嫌啊!”一名親衛低聲說道。
張新倒是滿不在乎,“擔什麼心?那些衛士都是定期更換,咱們纔是真正能夠護衛主公左右的親衛,只要你們把嘴閉緊,主公自然不會知道。至於以後的事,有我和成老大但着,你們操哪門子心嗎?再說了,成老大信中有言,他已將消息傳到馬邑,你們覺的老夫人對主公再娶新婦,張家開枝散葉之事是贊成還是反對?”
“自然是贊成嘍!”另一名親衛說道:“大爺子息艱難,房中收了六個妻妾纔不過一子二女,那個男孩子還身體極弱。咱們主公就不同了,一妻二妾,五子二女,了不得。老夫人自然希望看到主公能夠爲張家再添人口,迎娶更年輕的夫人,老夫人自然會極力贊成。”
“這不就好了!”張新笑道:“到時候主公若要發怒,咱們搬出老夫人就是,主公還能和老夫人較勁不成?”
“新哥英明!”幾名親衛齊聲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