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春,二月初二。龍擡頭。
曹操在這一日發佈了討伐韓遂的命令。隨即,關中曹軍立刻兵分三路,從陳倉殺入武都郡,從汧縣殺入漢陽郡,從漆縣殺入安定郡。曹軍的動作迅猛,讓涼州韓遂所部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
不到三日,武都郡河池城就已經陳給曹軍的輜重運轉站,治所下辨也被陳到親率的兩旅步軍包圍。
漢陽郡隴縣以東的街亭、秦亭、隴關也在曹軍第一波攻擊中失守,隴縣隨即被攻破。隨後曹軍趙雲所部兩旅步軍、一旅精騎在三日內橫掃略陽、顯親、望垣三城,三萬大軍兵臨漢陽郡治所冀縣城下。
安定郡對的則是曹軍主力,曹洪、龐德率領關中剩餘曹軍,兩旅步軍、一旅精騎也以勢如破竹的氣勢,連破鶉觚、陰盤兩城,將安定郡治所臨涇城團團包圍。
曹操本人則率領兩萬中軍,以及曹純、曹休、典韋、許褚等將領,郭嘉、荀攸、董昭、許攸等謀士,坐鎮長安,隨時準備支援前線。同時曹操還將次子曹丕,四子曹植也帶到了身邊親自指導。若非老五曹衝大病初癒(有華佗、張機在雒陽,曹衝自然死不了),曹操甚至也會將這個最聰明的兒子帶上。
此時涼州軍才徹底反應過來。在韓遂的指揮下,侯選、程銀、李堪、張橫、樑興、成宜、馬玩、楊秋等八將立刻調動兵馬,反擊曹軍。韓遂也在其女婿閻行的護衛下,從金城郡治所允吾城前出至榆中城,指揮作戰。
但是涼州的百姓和世家卻並沒有如以往一樣支持韓遂,在隴縣的涼州刺史韋康在曹軍行動的同時便以涼州刺史的身份下達了配合天兵討伐叛逆韓遂的命令。韋康在涼州多年,雖然因爲韓遂而沒有多少權威,但是他長期在民間安撫百姓,卻深得百姓信賴。
而他的別駕楊阜更是漢陽郡冀縣楊家家主,楊阜動員漢陽世家、百姓響應曹軍,冀縣城門不攻自破,趙雲輕鬆再下一城。守軍除韓遂鐵桿逃出城外,遁入冀縣西南三十里外的朱圉山之外,也全部放下兵器,接受曹軍整編。
曹軍的這個舉動也讓雒陽以及各地諸侯大吃一驚,因爲曹操事先封鎖了潼關、武關以及通往漢中的幾條道路,爲的就是要在戰爭打響之前封鎖消息。如此一來,在曹軍發動攻擊之前,關中一切消息均無法送出。所以除了少數知情者,各地方皆是在二月初五之後才陸續得到了曹軍進攻涼州的消息。
然而,各地諸侯在接到消息後卻發現,他們當面的曹軍早就已經嚴陣以待。
荊州方面,郝昭回到了巫縣,劉磐將所有的政務全部撒手交給劉巴、廖立後坐鎮零陵,王威、蘇飛代替文聘鎮守桂陽,黃忠率沙摩柯、曹泰坐鎮艾縣,文聘率魏延坐鎮宜春。李典、黃祖在江夏封鎖大別山,曹仁坐鎮江陵左右呼應。
漢中夏侯淵、滿寵也沒有讓葭萌關的張任有可乘之機,張頜、高覽甚至率輕兵深入廣漢郡挑釁,使得張任深恐中了曹軍之計,對各地守軍嚴加管束,讓他們不得輕易出戰。
揚州方面更是嚴密,雖然部分主力撤回江北,但丹陽、吳郡兩地依然有八萬曹軍精銳,更是有徐晃、史渙、于禁、李通這些軍中大將鎮守地方。吳郡太守孟建便是鹿門書院學子孟公威,與諸葛亮師出同門的孟建或許在才華上稍遜孔明一籌,但他打定了注意要堅守時,孔明即便計謀百出,依然奈何孟建不得。丹陽太守陸績與孫家乃是世仇,當年陸康就是因爲孫策而在廬江戰死,陸遜爲此甚至連劉備都不甩,直接北上投奔了曾在江上相遇的張遼,轉而爲曹軍出力。如今讓陸康的幼子陸績擔任丹陽太守,得到復仇機會的陸績是絕不會允許孫權有任何反擊機會的。而廬江那裡也與江夏一樣,陸遜率領戰船封鎖着大江,樂進、蔡陽、劉幀與新任汝南太守鄭渾、典農中郎將倉慈一同構築起封鎖大別山的鎖鏈。將軍們打造着堅固的封鎖線,劉幀、鄭渾、倉慈則用美好的現實生活吸引着普通的百姓。使得山中無人能夠幫助韓當及其部下將士。
至於北疆方面,張遼派出李嚴、傅肜、霍峻三人,從柳城就愛那個防線向東推進,三人分別進駐陽樂、昌黎、徒河三城,加強了對遼東公孫康以及高句麗的防守,同時也加強了對烏桓餘部的震懾。馬超從代郡轉移到了西河郡,隨時可以通過上郡攻入涼州的北地郡。曹彰、徐盛分駐朔方、雁門兩郡,一面防備着南匈奴和鮮卑,一面也準備打劫涼州。張遼則親自坐鎮上谷郡沮陽城,與閻柔、牽招、田楷一同守護者幽州的北方。這時候,郭淮、廖化以及李奎、趙鬱、崔粼等被張遼收服的年輕人也漸漸成長起來,在張遼的指導下,北疆新一代將領正以飛快的速度汲取經驗。
……
“夫君,又沒有母親、大嫂他們的消息?”跟着張遼來到沮陽的孫尚香在張遼回到住處後有點怯生生的問道。
張遼知道妻子的情緒依舊還是受到了兩軍敵對狀態的影響,不過在家中,張遼從來不忌諱與妻子講述江東的戰事,更是不忌諱指出兩軍的優劣。這也讓孫尚香沒有收到太多的影響,只不過對於像丈夫詢問敵方情況而有些不好意思。
“丹陽南部以及豫章郡大部都是山地,我軍的山地步兵數量依舊不足。面對南方,包括江東、益州、交州的山林密佈的地理,不讓部下熟悉山地作戰就投入戰鬥完全是一種變相的謀殺,這是我軍建軍原則所決不允許的。所以,孫仲謀在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而且兩軍交戰,不傷家眷,這也是人品問題。丹陽郡有陸績在,雖然陸家與孫家有殺父之仇,可是陸績乃是翩翩君子,不會將仇恨施加在孫家女眷身上。軍方的于禁、李通更是穩重之人,也斷不會有危害到孫家家眷的行爲。而且你是我的妻子。他們再怎麼玩,也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現在正在想辦法,希望主公能夠同意孫仲謀將太夫人以及伯符夫人送到雒陽叔弼那裡。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至於孫家其他人,我也不敢輕易挑戰主公的底限。”張遼這一次將問題說得很明白,這也是他帶着孫尚香同行的目的,爲的就是能隨時看住這個武力不俗的妻子。
“明白了!”孫尚香沒有吵鬧,低着頭回答了一句。
但這種情況纔是最讓張遼頭疼的,他微皺着眉頭道:“香兒,孫家男人有他們的理想,孫家女人卻不應該跟着陪葬。雖然我欣賞文臺公和伯符的勇氣與堅定的信念,但我並不欣賞孫仲謀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的做法。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在我們的文化傳統中,英雄都是死人。所以,爲夫從來不願意當一個英雄,因爲爲夫不想讓家中只剩下一羣孤兒寡婦!爲夫的張家的當家人,就要給張家的女人和孩子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外面的事情爲夫回去解決,香兒,你做出選擇之前要多想想如今這個家。”
張遼沒有生硬的要求孫尚香如何如何,但卻委婉的做出了勸說。若是孫尚香依舊固執己見,張遼也只能被迫暴露一部分張家隱藏起來的實力。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作爲丈夫,他必須給妻子一個安全的空間。無論這個妻子的做法是否正確。但在他這個丈夫作出評判之前,誰也沒有資格指手劃腳,更沒有資格對張家人作出傷害。
……
當張遼震懾北疆,安撫妻子的同時,曹軍依然在不斷地獲取着勝利。
在羌人、氐人突然的支持下,陳到實力大增,武都郡守將成宜在看到局勢突變後,做出了投降的決定。曹操立刻對這個第一個選擇投降的涼州將領做出了封官賜爵的表示,關內侯、偏將軍的官爵雖然在曹軍內部並不算正規,但對於成宜而言,確實算是不差的待遇了。二月二十四日。武都郡正式歸附曹軍。
但在北地郡以及與與其相鄰的幷州上郡,與韓遂似是部下又似盟友的李堪、侯選、程銀這三名河東籍將領突然在北地郡向上郡發動了反擊,意圖通過曹軍控制不緊的上郡,攻入馮翊和河東,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
然早就佈置嚴密的曹軍怎會留下如此空擋?北地郡以及上郡也同樣生活着羌人的部落,張遼讓馬超移駐西河郡就是爲了藉助馬超在羌人部落中的名聲,同時也有收服此處羌人的用意。在與北疆商人貿易中初步品嚐到公平交易以及商貿甜頭的東羌各部頭人在張遼遞出的胡蘿蔔與馬超這根“大棒”面前立刻選擇了暗中投靠曹軍,於是,曹軍在幷州以西的情報渠道也開始鋪設。侯選等人剛有動作,得到羌人通報軍情的馬超立即快速出兵,在高奴擋住了程銀,馬岱則在膚施攔住了李堪、侯選。就在馬超親自率兵突擊程銀所部,並將這個追隨韓遂將馬家擠出西涼的幫兇刺死在馬下後,程銀所部被馬超率領的幷州鐵騎全殲。而背面,從朔方郡兼程趕來的曹彰也與尾隨追擊的馬岱一同將見勢不妙便要撤退的李堪、侯選壓迫幷包圍在奢延水上游的東面與白于山北面的一處平原地帶,這也是後世很有名的一處戰場——賀蘭原。再加上解決了程銀後率軍趕來的馬超,更是讓李堪、侯選沒有了絲毫機會。面對着一臉兇悍的要報毀家之仇的馬超、馬岱,曹彰也不敢提起勸降之言。曹軍休整一日後發動總攻,將李堪、侯選兩部也徹底解決。李堪、侯選則被馬超、馬岱兄弟一人一個,斬殺在戰場上。
成宜的投降,侯選、李堪、程銀三部的覆滅,讓韓遂的實力大損,只剩下樑興、楊秋、張橫、馬玩以及閻行以韓遂親信所部不足八萬人馬。賀蘭原一戰後,曹彰率兵駐守膚施,馬超、馬岱也率領一萬精騎進入北地郡,曹軍卻乘勢將隴西、漢陽、安定、北地四郡大部分城池攻克,將韓遂所部向金城、武威兩郡方向壓迫。如今的涼州只剩下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五郡,但真正能爲韓遂提供幫助的,也只有金城、武威和依舊被樑興堅守着的隴西郡治所狄道城而已。
但是金城畢竟是韓遂的老巢,韓遂此時也一反連續數年的老邁遲鈍,親自率兵堅守榆中、金城,馬玩、楊秋、張橫則率領所部固守武威郡的黃河防線。佔據着地利的韓遂所部終於讓開戰以來便狂飆突進的曹軍停了下來。
此時雖然戰事稍歇,但兩軍各自的政治攻勢也隨即展開。韓遂遣人秘密潛入雒陽,意圖煽動中原世家與劉姓皇室的反曹心理。同時還派人向益州劉璋、交州士燮、江東孫權、劉備求援,希望他們能在曹操的後方發動攻擊,以牽制曹軍甚至將涼州的曹軍主力調走一部分。
但是韓遂的計謀顯然無法實現。雒陽城有曹昂親自率兵駐守,朝堂上還有郗慮、華歆這些曹操的鐵桿。至於陳羣、董承以及身爲皇親國戚的付完都不看好韓遂。荀彧更是對此前數十年,時叛時降,攪得西北一塌糊塗的韓遂沒有任何好感。雒陽沒有給韓遂一絲一毫的幫助。
劉璋等諸侯也同樣無能爲力。曹軍各司其職,進攻涼州的除了曹操的兩萬中軍以及從兗州調去的一旅步軍之外,全都是北方的部隊。南方各軍絲毫沒有調動的跡象,反而隨着涼州之戰的開始,加強了對諸侯的戒備。而聯絡北疆胡人諸部也無功而返,有張遼曾經血腥殺戮的先例,又有如今北疆繁忙的商貿帶來的巨大利潤的誘惑,聰明人根本就不會選擇韓遂這條明顯要沉沒的破船。
……
當曹軍與韓遂的涼州軍相持在狄道、榆中、黃河一線時,張遼在北疆折騰出來的一個商業協會和一個毛紡業行會卻運轉的十分正常,北疆與中原各地的商貿更是紅紅火火。
尤其引人矚目的還是商業協會以及毛紡行會中董事會、監事會以及商業協會和行會的幾大掌櫃與下屬生產、財務、銷售、採購、人事、保衛這幾大分支部門之間的權力制衡與相互支持的運作情況。這對於大致結構和組織原則基本相似的議會內閣制有着極大地考察借鑑作用,以至於陳羣、盧毓、蒯祺、羊衜、國淵、楊彪、孔融、司馬防等名士、世家家主紛紛尋機北上考察。雖然張遼對他們的這種舉動有點感覺不爽,這明顯有“綁架”張遼,“脅迫”曹操的意圖,但是這些人前來拜訪,張遼即便再大牌,也不敢將他們拒之門外。
無奈的張遼只能暗地裡關照郭嘉注意一點曹操的反應,適當的時候說個小話,通個消息什麼的,也不至於手足無措。
與此同時,張遼有感於孫尚香日漸憔悴的容顏,乾脆派出了張家的暗衛,並聯絡了陸遜、甘寧,在程普、黃蓋的暗中主持與周瑜的視而不見之下,通過陸家的秘密渠道,將吳太夫人、大喬以及孫策的獨子和三個女兒送到錢塘,登上海船後,直接送到沽水入海口,再換乘內河船隻,走沽水支流,直接送到湯山大營附近。在讓孫尚香與親人秘密相見之後,張遼又用張家的商隊,將這羣人秘密送回馬邑,藏入自家的深宅大院。在江東問題徹底解決以及曹操去世之前,張遼是不準備讓這些人出現在衆人眼前的。即便其中要涉及到婚喪嫁娶一類的事件,張遼也會秘密運作,小心操辦。
此事雖然風險不小,可是能讓自己的內宅變得和諧起來,張遼也沒覺得吃虧。至少在孫尚香見到親人後,在臥室裡的那種全然與往日相異的風情就足以讓張遼險些沉浸在自家的安樂窩而不願出門了。
就在北疆各色人等忙忙碌碌之時,曹軍在與涼州軍相持了大半個月,等曹操率中軍趕到漢朝設在涼州的牧苑舊地,各軍也得到了休整後,再度向涼州軍打動了攻擊。
這一次曹軍的攻擊並不是單獨行動,馬騰聯絡了燒當羌、鍾存羌配合着趙雲、陳到攻克狄道,擒獲樑興,隨後向金城攻擊。馬超、馬岱由河曲羌等東部羌人配合,從北地郡的青銅峽越過黃河,擊破當面張橫大軍,使得張橫狼狽而逃。馬超親率騎兵追擊,馬岱則率兵想休屠澤方向的武威城前進。
曹操則親自接過曹洪的指揮權,率領自己的中軍與曹軍的主力猛攻榆中、金城,命龐德與次子曹丕率兩旅步軍越過鸇陰河,從鸇陰、媼圍兩城中穿過,不顧楊秋與馬玩的糾纏,直撲武威郡治所姑臧城。
正當韓遂想從臨羌、令居等地調兵增援時,一直受曹操之命潛伏的閻行終於爆發,他在一個夜晚率領自己的部下控制住韓遂後,又將允吾城中忠於韓遂的軍隊看管起來,隨即打開城門,迎接曹操入城。
就這樣,一個從中平元年起攪亂西涼,並在叛、降之中來來回回,最終獲取了高位並雄踞大漢西北的諸侯就這樣被曹軍解決。這一次曹操沒有如歷史上那樣放過韓遂,卻將他送到了閻行以及經歷過西涼戰亂而失去親人的涼州世家手中。
韓遂被憤怒的人羣撕成了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