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沒?這兩位大爺竟然敢如此威脅與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張遼抖着手中的信紙,一臉笑容的“惡狠狠”的說道。
“夫君,誰讓你在北方也開始大面積推廣稻穀種植的?如今糧食豐產,可是賣到南方又不合適,畢竟南方同樣不缺糧食。但各方倉庫也被堆滿,夫君又因爲要限制胡人實力增長而不能開放對胡人的糧食出售,那就只能釀酒嘍。可是偏偏夫君你又要在這件事上插一腳,卻又讓夫君你在消耗了不少糧食後折騰出如此美酒。不但讓步度根們垂涎欲滴,兄長他們這些好酒之人自然不會放過你。”曹清挪揄的笑道。
張遼真的是自找苦吃,糧食多了要釀酒,他非要試着製作蒸餾的高度酒,浪費了數千斤普通低度酒,對蒸餾器做了三十餘次改進後,終於蒸餾出酒精濃度大約在三十五度以上的合格的“高”度酒。如此一來,北疆又多了一件與胡人進行貿易的利器,而且張遼還不擔心這件“利器”會增強胡人的實力。可是最讓張遼受不了的就是他忽視了曹操等人也是好酒之人,當張遼將十餘壇高度酒作爲禮物送到雒陽丞相府,曹操在大醉一場後就再也不喝以往的美酒了。只要是酒會,非高度酒不可,張遼的禮物自然保存不了多久。
“夫君也是沒有料到。這種烈酒就是夫君這等酒量恢宏之人也不敢多飲。平日裡根本不沾,酒宴上也是淺嘗即止,最多不過三樽。夫君哪裡能想到雒陽那些自詡名士的士人對這種烈酒的喜愛?他們追求的就是那種熏熏然的感覺。原本他們用五石散,結果被夫君證實有毒,如今有了美酒替代,又沒有五石散的危害,自然是趨之若鶩嘍!”蔡琰輕笑道。
“烈酒再好,也不能多飲。那醉醺醺的感覺是因爲酒水中的酒精滲入血液,遲鈍了人的神經所致。一次兩次還好,可是飲酒過度或者終日飲酒,酒精便會破壞血管和神經,製造出一個傻子一樣的老年癡呆。這纔是爲夫控制飲酒的原因。或許我說了別人未必相信,不過你們儘管將此話告知親友,也免得日後有人說我言之不預也。”
雖然如今被後世稱爲建安三神醫的華佗、張機都已經到了雒陽,但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水準張遼依舊不敢輕易嘗試,如此也只能注重自己平日的鍛鍊和養生。
“夫君請放心,此話妾身等早已告知家人,香兒的兄長如今便以香兒書寫的夫君的日常起居爲準,也在調養身體,只是曹家……唉!”曹清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張遼知道,曹家從曹操開始,個個都是嗜酒之人,曹操、曹昂、曹丕、曹彰、曹植,這父子四人正是烈酒最大的消耗者。幸好曹衝因爲前些年的病症而被華佗、張機囑咐不能嗜酒,又有生母環夫人盯着,這位曹家最聰明的小子纔沒有變成酒鬼。而唯一還能讓張遼欣慰的是。郭嘉也在其夫人和其子郭奕的監督之下,被嚴格限制了飲酒。張遼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郭嘉這個曹操最信任的謀士英年早逝,這也是他在將烈酒送到雒陽後特意命人關照郭夫人的。
“這烈酒不過是小事一樁,去年夫君命人大量收購山中野果而釀出的果酒也已經可以飲用,雖然沒有烈酒凜冽之氣,但其酸甜之味卻更適合士人與女子飲用。如今妾身倒是擔心夫君新近付印的新書,那書中的內容實在是……”蔡琰略帶着擔憂的看着張遼。
她的話被張遼用手捂在了她的嘴裡,張遼笑道:“不過就是爲夫對《國語》中晉國由盛而衰做出的個人理解,雖然其中有不少在旁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話,但是即便有了這樣的指責,以爲夫如今的地位,又有誰敢對爲夫說三道四?況且議會內閣制順利在北疆試行,各地及中央也正準備籌建議會,加上建安十四年被爲夫拋出去的那些泰西典籍,爲夫如今可不是衆矢之的。”
蔡琰與張遼所說的是張遼在建安十四年突發奇想,在回憶起後世網絡上一位著名作家描寫的春秋時期晉國的故事。爲此張遼還曾經仔細的查閱過那段歷史,並且將《國語》通讀了一遍。如今張遼想到那位大神時刻強調的規則,他也希望用自己對晉國故事的解釋,來向天下百姓及世家官僚們表明建立並維護一個能夠保護所有人的規則的重要性。
所以在這部被張遼命名爲《晉國盛衰錄》的書中,張遼沒有詳細描寫晉國的對外戰爭,而是詳細的描述了晉國的歷次內亂。並不厭其煩的對歷次內亂的起因、發展、結局一一做出自己的解釋,並結合歷史的發展,指出這些內亂爲晉國帶來的惡果,最終導致的就是三家分晉,強大的霸主國分崩離析。
這部書中,張遼的很多言論確實與主流不符,甚至直言不諱的對諸子百家都提出了質疑。同時還在篇末的總結中對儒家以及秦漢時始終堅持倡導儒家之上的理論做出了駁斥。這可是一次驚天動地的大動作,一旦這部書刊行天下,其帶來的後果絕對要比張遼發佈的《天演論》給天下及士林的震動更大。這纔是蔡琰真正擔心的地方。
張遼在書中表達出的意思除了要建立一套規則之外,還依照自己的理解揭示了晉國公卿各司其職,用規則和制衡手段限制各自野心膨脹的思路以及因爲公卿野心膨脹而導致規則被破壞的後果。這對於議會內閣建立後,有人在手握重權而野心膨脹確實是一個提前做出的預警。而且張遼並不擔心有人找麻煩,他甚至在書的結尾以古齊國爲喻,寫下了“當初秦國滅三晉,我沒有制止;秦國滅燕、楚,我還是沒有制止;如今秦國打入了齊國,我想向別人求救,卻發現再也沒有人能夠救我了。”
張遼相信,這一段話對於那些睿智的家主們而言,絕對會有觸動。這與維護一個既限制了大家,卻有保護了大家的規則一樣。一旦有人打破規則而無人制止,接下來挑戰規則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以至於規則失去作用。張遼的中心思想始終沒有改變。
“別擔心,這部書我暫時還不打算公開發行,我要先以請名士指正的名義,將這部書送到各大家族中去。若是各大家族沒有令我滿意的回答,我纔會向天下發行此書。我如今身爲世家的一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與世家的集體利益相悖的。而且儒家子弟又能如何?別忘了,我在書中不也爲他們公認的領袖孔丘張目嗎?雖然只不過描述了孔丘批評子路的故事。卻也是在稱讚孔丘維護規則的行爲。儒家子弟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練吧?”張遼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夫君最擅長的便是借力打力,如此一來,確實能堵住不少人的嘴。”孫尚香對張遼的感情很複雜,有愛情,有感激,同時也有崇拜。看到張遼如此豪氣,心中的崇拜無法掩飾。
“香兒,你就別助長夫君的氣焰了。沒人誇他,他都能作出挑戰天下的舉動,你這一誇,天知道夫君還會作出什麼驚人之舉?”曹清調侃了張遼一句後說道:“夫君,如今漢中、荊州西南的兵馬都有所收斂,遼東的兵馬更是因爲公孫家歸附而盡數被收編。但是江東方面卻依舊劍拔弩張,子孝、元讓二位兄長依舊率領大軍對孫劉虎視眈眈。劉備咱們管不着,可是孫家卻不能不管啊!”曹清說道。
孫尚香在曹清提到江東之時便一改剛纔的悠閒,瞪大了眼睛看着張遼,豎起了耳朵聽着曹清的聲音。
“孫家其實很好辦,唯一讓人傷神的就是孫權的結局。作爲挑起南方諸侯與我軍對抗的首腦人物,主公即便是能夠赦免孫家上下,也不願放過孫權。”
“夫君!”孫尚香一把抓住張遼的胳膊,眼淚汪汪的看着張遼。
“你們啊!”看着孫尚香淚眼婆娑的樣子和曹清、蔡琰一臉的關心,張遼無奈的搖頭,略帶不快的說道:“此事根本就不該着急。只要國家議會成立。那諸侯也將順理成章的交給議會處置。即便孫家再得罪多少人,可是能夠參加議會的都是什麼人你們難道不清楚嗎?”
蔡琰第一個聽明白張遼話中之意,她也擔心孫尚香繼續惹惱張遼。於是,輕輕的將孫尚香拉到自己身邊,用手帕擦去孫尚香臉上的淚水,口中輕聲的安慰道:“香兒,夫君此話你當立刻命人原封不動的送到江東。孫家的未來就在於此,只是此時萬萬不可再起戰端。”
蔡琰這是在告誡孫尚香,讓她轉告孫家,目前中央與曹操的精力全都在各地議會和國家議會的組建,只要孫家安分一點。曹操不會多生事端,而其他人也會爲了要制衡日後的曹操而保全孫家。至於前線的曹軍,主將於禁也會看在張遼的面子上,只要孫家軍隊不動,曹軍絕不會輕動。
孫尚香聽的很明白,轉涕爲笑的點點頭,拉着蔡琰的手不停的表示感謝。
張遼無奈的苦笑着,若非他多此一舉的將吳太夫人和大喬等接到馬邑,孫家也不至於如此頻繁的向馬邑派人,這一年中甚至有點大張旗鼓的味道。若不是曹操對張遼的態度一清二楚,這就足以成爲張遼通敵的一項大罪。但是爲了妻子,張遼也捏着鼻子忍了,可是孫尚香今日還有些不依不饒,卻也讓張遼心中不快。
但是周瑜、魯肅爲孫家謀劃的避居東瀛的努力是被張遼暗中指使郭嘉徹底破壞,所以張遼也在盤算着是否主動出手抱住孫權的性命。張遼的這種考慮事實上也有制衡曹操的意思,畢竟在當時這些諸侯和各家家主中,能在氣度、心性和智慧上與曹操相匹敵者,除了孫權便別無他人。劉備差在氣度和智慧,各家族的家主則在氣勢上差的更遠。而且孫權也無需辛苦太久,曹操的年紀畢竟不小了。至於東瀛四島,張遼當然不會放過,他準備進言曹操,可以將這四座島嶼分封給曹氏子弟,再加上琉球島、朱崖洲,曹氏子弟便可以藉助島鏈保全家族。
“夫君,既然大兄好酒,那乾脆給他送些果酒,也好讓大兄不至於因爲烈酒飲用過度而身體受損。”看到自家人因爲孫家的關係而使得氣氛有些壓抑,曹清開口岔開話題。
張遼的謀劃早就打算好了,心中不悅也就是一瞬間,曹清一開口,他也順臺階下,笑着說道:“主公是向我個人討要的,這是私情、私事,就由清兒你來處理吧!”
張遼說完,扭頭對孫尚香說道:“香兒,去收拾一下吧。臉都花了。你不是還要拉着昭姬他們去看比賽嗎?總不能帶着個大花臉出現在衆人面前吧?”
孫尚香一聽張遼的話,立刻“啊!”的一聲驚呼,猛的跳了起來,用衣袖遮着臉就向屋外疾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孫尚香這樣的舉動讓張遼與曹清、蔡琰在屋中不由得失聲而笑,雖然家給張遼數年,孫尚香甚至還未張遼誕下張家第六子,但是孫尚香原本的那種嬌憨的性格卻在張遼的仔細呵護下依舊保持着。
至於張遼剛纔說的比賽則是這十幾年間北疆曹軍將原本屬於軍中的足球、橄欖球和棒球這三項運動普及到了北疆民間。而當張遼回到北疆後,出於一心培養民間尚武精神,並希望以比賽來化解民族矛盾、消弭民間怨氣等等目的,張遼在空閒時在暗中命令各地駐軍協助附近城中百姓組織球隊,並且與他們相互比賽以建立和諧的軍民關係。爲此張遼還說服了當時尚未重分轄區的幷州、幽州二位刺史田豫、荀諶,讓他們出了一筆錢,在各郡的治所中修建了足以容納數萬人,可以舉行三種球類比賽的石質球場。同時每年還固定的撥出一筆錢,分給各郡,再由各郡補充一部分,組織各郡內各縣之間的比賽,勝者有一筆獎金。如此一來,民間百姓閒暇時也有了去處,心中若有火氣壓抑,觀看比賽時與衆人一起吼上幾嗓子,也就使得急需的火氣得到了宣泄。歸附大漢的匈奴、鮮卑、烏桓各部族看到熱鬧也參與進來,很多時候長期積累的民族矛盾在激烈的比賽中得到了發泄和化解。
而軍中、民間閒暇時練習、比賽,將士和百姓的身體素質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足球鍛鍊耐力和靈活性,橄欖球還能鍛鍊衝擊力,棒球的投擲和揮棒也使得士兵和百姓揮刀的力量與速度遠勝別人。最重要的是這些比賽也在鞏固軍中將士的組織紀律性時,也將這種組織紀律性帶到了民間
加上北方人的體質本就遠勝中原和南方,此時的北疆更是精兵的倉庫,民間強悍的百姓比比皆是,讓夏侯惇、夏侯淵、曹仁心中暗自垂涎。不過有曹洪在涼州和關中學習張遼,夏侯淵倒也不算太虧,關中、涼州子弟的身體素質也並不差。
這種比賽因爲張遼的參與,完全採用了後世的比賽規則,優雅的蹴鞠變成了後世激烈的競技足球,而橄欖球的熱血沸騰的衝撞和棒球那場上鬥智鬥勇的比賽,都能夠吸引不同身份的觀衆,軍人、百姓喜歡看足球、橄欖球,士人則更喜歡看棒球比賽中雙方的排兵佈陣、鬥智鬥勇。而且男女不限,孫尚香因爲好武,更是對觀看比賽每場不落。甚至還想在家中組織侍女比賽,幸好被張遼得知,將橄欖球取消,足球改成不接觸的藤球,棒球則採用後世女子壘球的規則,這才解除了家中曹清、蔡琰以及張母、吳太夫人和大喬等人對他們眼中那種衝撞劇烈的比賽可能會傷人的擔心。
“夫君,妾身去看看,免得香兒一着急又忘了安排好小六。”曹清笑着追了出去。
曹清說的是張遼和孫尚香所生的還在襁褓中的張家劉公子張霄,這孩子有點倒黴,攤上一個生性好武,從來都不能安穩的端坐一個時辰的不着調的老媽,曹清這個嫡母也只能跟着幫忙了。
“夫君,看來北疆的示範作用已經體現出來,如此一來,只要中央級其他各地效仿而爲,夫君也可算功德圓滿了。”蔡琰對張遼說道。
“哪有那麼簡單啊!”張遼這時候面上卻又顯出憂容,“各地有各地的地頭蛇,誰也不願讓別人壓在自己的頭上。咱們北疆這裡沒有中原那麼多的世家大族,也沒有江東、益州那麼多的流亡北士,但就這麼好的條件,我去年一年內不也險些動用軍隊嗎?中央或許好一些,可是暗地裡的交易和爭鬥更多,甚至會涉及到曹家內部。唉!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卻是曲折的!”張遼嘆了口氣。
“那丞相是否會招夫君前去相助?”蔡琰對於中央的那些兇險的私下爭鬥可是心中有數,當年她的父親蔡邕不也是因爲朝中爭鬥而被貶黜雒陽。
張遼對着自己這位知識最淵博的妻子微微一笑,“有位賢人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雖然此時沒那麼大風險,爲夫也不會任人宰割。放心吧,爲夫還沒那麼傻,不到合適之時,爲夫也不會輕易涉足京師之地。民族氣運,家國存續!爲夫難以捨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