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伯善從雲莊回來以後，發現塗夫人和馮十二孃的關係，明顯變得親厚了許多……
尤其是馮十二孃。
方纔去村口迎接他們的時候，客氣有禮但也有距離，如今同樣的有說有笑，但眼睛裡的光，變得不一樣了，在看到他的時候，也添了一絲說不出的親切感。
塗伯善嘶一聲，“發生什麼事了？”
塗夫人嗔他，“與你何干？婦人的事，你少管。”
塗伯善眉峰淺揚一下，露出一抹笑，當真就不再多問了。
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是真的好，塗伯善這樣的男人，憨厚但務實，也許不會有什麼花言巧語動聽的話，但足以讓人依靠。
別人相信，塗夫人可是不信的。“不可能。”
“等回家後，我再努力努力。”
“從來只見官老爺，沒見過官老孃……不知馮娘子穿上長史服，是何模樣。”
馮蘊：“……”
“什麼時候我們也能看娘子穿一次，就好了。”
馮蘊看了阿樓一眼。
恰在這時，葛廣匆匆來報。
可當他也嘗一口鴨片，這才知道，塗夫人的表情不是無腦誇讚，更不誇張。
衆目睽睽中，傳令兵從長長的流水席捧着長長的匣子而入，但他帶來的不是命令，而是裴獗給馮蘊的衣物。
馮蘊邀請他們夫婦入座主位，像對待長輩一般尊重，很快連她身邊的人也都發現了，主子和塗夫人從屋子裡出來以後，態度都變了。
長門宴請全村，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塗夫人眨個眼，“許是要花溪水土，才能做出這樣的美食呢？”
塗夫人沉下臉，“你敢，誰要跟你生？”
菜一入口，她眼睛一亮。
誰會想到，恨不得把飯堂修在長門的淳于世子，會缺席宴席？
塗伯善夫妻也站起來，拱手行禮，互相問安。
馮蘊保持着笑容，雙手作揖。
馮蘊微微勾脣，淡淡道：“夫人誤會了。世子的心思不在我，而是另有他人……”
塗伯善悄悄瞪她一眼。
兩個人說話這工夫，塗夫人已和塗伯善交換了好幾個眼神，見他們突然沉默，趕緊拿起筷子，打破僵局。
夫妻倆小聲咬耳朵的時候，馮蘊起身去了流水席上，跟前來的村民們說話，回來的時候，看到席上還缺了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阿樓。
再次，讚不絕口。
他道：“那小人，去請？”
“世子請入席。”
提到淳于焰，塗夫人很是遺憾。
塗伯善：“咳咳咳，夫人，吃菜。”
“咳！”又一聲咳嗽。
一聲不夠，又咳一聲。
塗夫人從生完大兒子，就想生個女兒。
塗伯善拿她無奈，拍拍她的手背。
這個時候，村裡的大宴已拉開了序幕。
他單手負在身後，修長挺拔的身形，比阿樓高出半個頭，往那裡一站，很是卓爾不羣。
“另有他人？”
塗夫人在塢堡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歎爲觀止。
馮蘊很是急盼着看阿母留下的札記和信件，但從花溪村去塗家塢堡，便是騎快馬一來一去，大抵也要入夜才能趕回來了。
“那夫人往後要常到花溪小住。”
馮蘊頓了一下，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與衣裳同時到的，還有小印，配飾，整整一套，引來場上衆人的好奇。
淳于焰道：“無事，他不回來更好。”
於是他們對塗家夫婦，也格外用心起來。
塗伯善揚起眉梢，輕哼。
周圍人紛紛向世子請安。
流水席擺出來，就真像流水一般，村人們從各自家裡帶來了鍋碗瓢盆，又主動下廚相幫，就似過節團年一般，整個村子熱鬧起來，桌凳從院子往外延伸，順着村道擺下去，一眼望不到頭。
本是生氣來的，可馮十二說話就是順耳得很，一句話就被她順了毛……
馮蘊想起她說要在花溪置地的事情，笑着應道：
塗夫人是幸運的。
“是啊是啊，何時出過女官？又何人見過女官是何模樣？”
人多嘴雜，她還不得機會告訴塗伯善，當初的英鳳就是盧三娘子，是馮蘊的親孃，只一個人偷偷得意着。
“堡主和夫人喜歡，回頭我便讓人把菜譜抄寫出來，帶回塢堡去，往後想吃就方便了。”
塗夫人歡喜得什麼似的，偷偷對塗伯善道：“我突然感覺，我多了個女兒似的，你說阿蘊要是我的女兒，該有多好……”
她這個封官來得太急，朝廷也沒有女子的服飾，定做花了一些時間，這時纔到。
“不可胡說。”
“當初知曉世子心意，又不知雍懷王爲人，我還尋思過撮合你倆……”
橫豎左右也沒有旁人，她便不見外的笑道：
在危急時候，得到了一生的救贖。
淳于焰瞥她一眼，哼笑不語。
馮蘊道：“大王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世子找他有事？”
“娘子，傳令兵來了，說是給娘子送東西的。”
“要是娘子穿上，定然威風。”
塗伯善咳嗽。
塗夫人看他一眼，又湊近馮蘊，壓了壓聲音。
塗夫人雙眼一亮，“必來，我必來。”
可惜，兩個小兒子接連墜地，她的女兒夢就碎了。
“以後我就當她是我的女兒。”
塗伯善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知道夫人會誇，所以不足爲奇。
擠了擠眉眼，卻不肯理會，用口型道：
他左右看看，“裴兄不在府上？”
“上菜了，吃菜，吃菜吧。”
他原是想去請來着，可剛走出門就看到淳于焰過來，還請什麼？
馮蘊笑道：“都是鄰里鄉親，說一聲便是，請來請去，禮多生疏。”
主子沒有交代，他忙前忙後，也就忘了。
馮蘊點點頭，示意他去，然後坐下來和塗伯善夫妻寒暄。
“世子呢？沒去請？”
“當真。”馮蘊笑道：“他的心上人，在我莊子裡。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無夢，世子啊，還須努力呢。”
淳于焰：“不請自來，讓塗堡主見笑了。”
“饕餮大餐，脣齒留香。美味，着實美味。”
“來，吃菜吃菜。讓我來嚐嚐這道清蒸鴨片……”
不是塗伯善傳來的，而是姍姍來遲的淳于世子。
阿樓無辜地比畫一下，沒有出聲。
在看到三兒子小丁丁的時候，還哭了一場。
“這麼久不見，原以爲世子早已歇了心思，誰成想，他跑到你家旁邊蓋房子了，這癡情種啊……”
不是女兒身穿的那些，而是王府長史的官服。
塗伯善當然知道她很喜歡馮蘊，可馮蘊不是當初的馮蘊了，怎麼可以胡亂攀親？
他的警告，塗夫人看懂了。
幾個人說着話，外面時不時傳來吆喝和歡笑的聲音。
流水席越發熱鬧起來……
“有趣，有趣，當真是有趣得很。”
阿樓愕然一下，搖頭。
馮蘊得了誇，也很開心。
衆人眼裡都流露出期待。
馮蘊想到自己這個沒有王府的王府長史，平常大概也是用不着官服的，一時開心，便滿足了衆人的好奇。
“等我去換上，給你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