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沒有心情再聽他們說着火的過程或者是誰放的火,他只擔心陳櫻的安危,雖然知道陳櫻已經安全逃出去了,不知道她受傷沒有。
陳櫻扶着陳弦月,一步一步朝着永慶宮走去,沙羅繞到冷宮後面,找到了那個洞口,然後順着腳印一路尋去。
追了一段路以後,遠遠看見了陳櫻,她穿着單薄的衣衫,扶着陳弦月緩緩前行,與她一起的還有孟妃。
沙羅追了上去,連跑邊喊:“櫻兒,櫻兒。”
陳櫻聽到喊聲,緩緩回過頭來,看見沙羅正向她這邊飛奔而來,她一臉笑意地看着他,道:“我覺得卡爾越來越像他了。”
“誰說不是呢。”孟妃笑道。
沙羅離他們越來越近,不遠處,鳳輕揚也正朝着這邊過來了,陳櫻心一震,他們都來了。
“櫻兒。”沙羅不顧一切地將陳櫻緊緊摟進了懷裡。
孟妃看着臉色鐵青的鳳輕揚,提醒道:“沙羅哥哥,皇上來了。”
沙羅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陳櫻的身上,退後一步,道:“天冷,皇嫂保重身體。”
鳳輕揚聽到沙羅稱呼陳櫻爲皇嫂,也不好發作,生氣地脫下自己的披鳳,將孟妃包了起來,抱起她,氣沖沖地向永慶宮走去。
孟妃表情地複雜地看了陳櫻一眼,她知道鳳輕揚生氣了,陳櫻見到她一臉擔憂,衝她淡淡一笑。
雪地裡,只有陳弦月,陳櫻和沙羅三個人,陳弦月頭上的血已經凝固了,秋菊帶着胡太醫尋了過來。
“櫻兒,那天晚上,你爲什麼不跟我走?”沙羅問道。
“就算要出宮,我會自己走,但不是跟你走,我不能讓你背上這樣的罪名,如果皇上知道你帶走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陳櫻淡淡地笑道。
胡太醫走了過來,心疼地看了一眼陳弦月頭上的傷,行禮道:“臣參見貴妃娘娘,王子殿下。”
“胡太醫,今天殿下也在,我就把姐姐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王子殿下會替你們在陛下面前說情的,你們放心吧。”陳櫻笑着將陳弦月的手放進胡太醫的手心裡。
沙羅笑了笑,道:“既然櫻兒說了,我一定替你們求情,快去包紮傷口吧。”
鳳輕揚抱着孟妃走得很快,越走越遠,都快看不見他們了。
胡太醫與秋菊的扶着陳弦月緩緩朝着永慶宮走去,陳櫻與沙羅慢慢在走在雪地裡,沙羅道:“皇后死了,你去冷宮是因爲她嗎?”
“是,她害死的腹中胎兒,又害我的念兒,還害死我的楓哥哥,我要爲他們報仇。”陳櫻承認了,在沙羅面前,她從來都不想掩飾什麼。
“可是,你知道嗎?你與皇后河蚌相爭,嫺妃在後面漁翁得利,倘弱你們燒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是她放的火。”沙羅低沉着聲音說。
“是我大意了,我太急切想報仇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仙兒原來恨我這麼深,我跟她之間的恩怨也該算算了。”陳櫻冷冷地說。
沙羅奇怪地看着陳櫻,道:“櫻兒,你還想做什麼?這樣的你,都不像你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你心裡怎能只裝着仇恨?”
“是他把我逼成這樣的,他不能給我保護,我一再的受傷,我………………罷了,我不想再說了。你現在知道了吧,我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子,我不值得你喜歡。我給皇后送了一牀被子,被子裡全是針。我讓他們把被子包在皇后的身上,還用繩子綁的緊緊的,我就想讓她感覺被無數支針刺傷的感覺。我討厭這後宮,我會離開這裡,但是我離開之前,我會將他將他繁花似錦的後宮戳個稀巴爛。我痛恨他的言而無信,他永遠也做不到對我的承諾,我也不作任何期盼了。”陳櫻心痛地說出了一大番的狠話,將自己說的那麼的不堪。
“櫻兒,我不准你這麼說自己,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是。”沙羅緊緊地將陳櫻摟進了懷裡。
陳櫻用力地掙脫,道:“忘了我吧,希望只記得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公主美人櫻。現在的我是皇上貴妃,一個被傷透,爲了報仇可以不擇手段的壞女人。”陳櫻說完將沙羅的披鳳脫了下來,放到沙羅的手上,轉身跑開了。
“櫻兒…………”沙羅在陳櫻身後高呼。
冰冷的淚順着陳櫻的眼角滑落,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去,她不想讓沙羅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她害怕自己心軟,一心軟就會忘了所有的傷痛。
回到永慶宮,孟妃屋裡傳來歡笑聲,陳櫻假裝沒有聽見,甚至都沒有看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陳櫻回來以後,小貴子連忙將熱水端了過來,陳櫻坐在火爐邊上,將腳放進了熱水裡,婢女馬上將一條毯子披在了她的身上。
喝了一大杯薑茶以後,陳櫻終於感覺全身熱了起來,小貴子緩緩走上前,道:“娘娘,皇上下令將嫺妃與鳳靜公主禁足了。”
“禁足,僅僅是禁足嗎?”陳櫻喃喃地問,爲什麼不是處死或打入冷宮,鳳輕揚終是念着舊情的,他與仙兒從小一起長大,無論仙兒作什麼,他不忍心對她痛下殺手。更何況,仙兒已經變成這樣了,將她禁足就算是懲罰了嗎?
鳳輕揚,你怎麼可以這麼偏心,你怎能如此偏心,既然如此,那就讓我替天行道吧,我會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的,陳櫻在心裡暗暗地想着。
鳳朵聽說陳櫻回來了,連忙跑過來問:“母妃,您去哪裡了?朵兒睡醒覺就沒看見你,你怎麼纔回來呀。”
“朵兒,錚兒和卡爾呢?”陳櫻問。
“錚兒剛哭了一會兒,現在睡着了,卡爾在孟母妃屋裡,要我去叫他嗎?”鳳朵問。
“鳳朵,母妃帶你去找哥哥好不好?”陳櫻問。
“好啊。”
陳櫻笑着輕撫鳳朵的小臉,鳳朵越長越漂亮了,那眉眼像極了鳳輕揚,看着鳳朵,陳櫻就想鳳唸了。
陳弦月的頭包紮好以後,見到陳櫻母女倆緊緊抱在一起,陳弦月緩緩走上前問道“櫻兒,聽說仙兒和鳳靜被皇上下令禁足了。”
“是啊,僅僅是禁足而已,他真的很偏心啊。”陳櫻慘笑,她的臉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
“你會介意嗎?”陳弦月問。
“不在意,我現在最在意的是,接下來,他會立誰爲皇后呢?冷宮一場大火,燒死了他的皇后,他沒有皇后了。”陳櫻笑道。
陳弦月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望着陳櫻,道:“你還想留下來當他的皇后嗎?你別傻了,你覺得你爭得過孟妃嗎,你真得想跟她爭嗎?”
“我不想跟誰爭,我只是想知道答案,無論答案是什麼,我都會離開,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他欠我了很久很久的答案,僅此而已。”陳櫻喃喃地說,她身爲鳳輕揚的髮妻,在他稱帝以後,她卻不是他的皇后,他只是想知道,她在他心裡的到底佔據着什麼樣兒的位置。
“走吧,你會失望的,我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你別這麼固執了,肯定不是你。”陳弦月勸說道。
“不,姐姐,你就讓我再犯傻一回,最後一回,好嗎?”陳櫻回過頭,望着陳弦月請求道,而後又笑了笑,道:“我希望臨走前,能看見姐姐披上嫁衣。”
“櫻兒,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去哪裡,我就跟去哪裡,我想陪着你。”陳弦月道。
“姐姐,我不能有完整幸福的愛情,你可以呀,胡太醫對你真的很好,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是有感情的,否則那麼多個夜裡,我就不會看見你暗自落淚了。”陳櫻握着陳弦月的手笑道。
“櫻兒,你………………”陳弦月沒想到,陳櫻會注意到角落裡的她。
“姐姐,答應他吧,我是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幸福的在一起。”陳櫻道。
陳弦月眼含熱淚地點點頭,她對鳳輕揚的恨意已經完全沒有了,在林淑妃流產後,鳳輕揚被大臣逼宮退位,他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他心裡難道就不痛嗎?孩子是無辜的啊,如果能有別的辦法,他怎會如此啊,虎毒不食子,他是人,他一定很心痛,陳弦月已經報復了鳳輕揚,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嫁人了。
“真是太好了,等沙羅跟皇上說了以後,我們再去求孟妃妹妹幫忙說情,這事兒一定能成。”陳櫻滿懷希望地說道。
“嗯。”陳弦月點點頭。
“哦,太好了,姨母要嫁人了,姨母要嫁人了。”鳳朵雖然小小年紀,但也聽懂了陳櫻與陳弦月的談話。
“小丫頭,就你機靈。”陳弦月笑着摸摸鳳朵的頭說道。
“我不是小丫頭,我是鳳朵公主。”鳳朵一本正經地說道。
陳櫻愣了一下,鳳朵從小嬌慣養,如果將她帶出宮,她能吃得了苦去做一個平凡人嗎?
陳弦月似是明白陳櫻的擔心,問道:“朵兒,你是想留在宮裡跟你父皇在一起,還是跟着你母妃去找你鳳念哥哥呀?”
“爲什麼不能跟父皇母妃在一起,一定要只選擇一個呢?”鳳朵歪着腦袋問道。
“因爲呀,你出宮去找鳳念哥哥,你就只能跟母妃在一起,跟你母妃在一起,你就當不了公主了。如果你喜歡當公主,你可以留在你父皇的身邊,那就你永遠都是公主,不過,你母妃會帶着錚兒去找你鳳念哥哥。”陳弦月說道,她說得已經很明白了,鳳朵不可能聽不懂。
鳳朵想了想,道:“我很希望可以跟父皇和母妃在一起,如果只能選一個,我會選擇母妃,沒有母妃和鳳念哥哥,當公主有什麼意思,一點兒也不好玩。”
陳櫻高興地將鳳朵摟進了懷裡,她很高興,她的孩子選擇了她,而不是選擇了榮華富貴。鳳輕揚會怎麼選擇呢?他會選擇她,還是繼續熱衷於鞏固他的皇權?
鳳輕揚在孟妃屋裡與她私纏了一整天,接下來很多天,鳳輕揚都歇在孟妃那裡,宮人告訴陳櫻的時候,陳櫻只是淡淡一笑,她早就麻木了,他寵幸誰,睡在誰的牀上,她早就不介意了。
沙羅帶着卡爾回到了王府,將肖雪也接了回來,大腹便便的肖雪並不是以她的真實身份出現,而是以閔南公主的身份嫁給了沙羅。鳳輕揚的雪妃已經死了,沙羅府上的雪妃是閔南國公主,只是長得跟肖雪一模一樣而已。
鳳輕揚和沙羅都這麼說,朝中也沒有人敢胡亂議論,無論沙羅娶的這個女人是誰,既然鳳輕揚都不追究,大臣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那是一個下雪的清晨,卡爾依在沙羅懷裡,道:“父王,我很想我母妃,每次看到雪母妃,我就會想自己的母妃。我的母妃當時也是像雪母妃這樣,大着肚子,把我裝在裡面吧,她生我的時候一定很辛苦。”
“卡爾,你真的很想她嗎?父王帶你去見她。”沙羅道。
王若雲並沒有參與父親的謀反,如果不能她放走了關在地牢裡的沙羅,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雖然鳳輕揚沒有治王若雲的罪,面對父親和親族們犯下的滔天大罪,她已經沒有臉再回王府當她的王妃。如果不是她,拿走先皇的遺詔交給王靖,王靖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那麼她也會和沙羅平平淡淡地終老,雖然沙羅心裡不愛她,但是她起碼可以和他在一起。
那時的她,懷揣着最簡單的想法,她以爲將遺詔交給王靖,王靖可以幫沙羅稱帝,她以爲,她可以做皇后,她的兒子卡爾會成爲儲君。
只是沒想到,單憑先皇的遺詔還不足以推翻鳳輕揚的統治,她的父親不僅沒有幫沙羅,還用遺詔威脅當今皇上,將她的妹妹送進了宮,成爲了皇后。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父親的野心,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這個錯誤是她造成的,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彌補,她放走了沙羅,經常偷偷跟蹤王靖,終於讓她得知父親將遺詔藏在了書房的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裡。
那個盒子底部有個機關,只要遺詔一離開盒子,就會觸動機關。而打開那個盒子,則要在書架上打開一本收,王若雲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其他書上都有灰塵,有一本書的表面非常的乾淨。
她趁王靖不在家的時候,進了書房,打開了那本書,暗室的小門就開了,她看見了那個精緻的小盒子,也看見了盒子底下的機關。
王若雲並沒有馬上拿走,而是將所有的東西物歸原主,放回原位。王靖回來以後,聽說王若雲進過書房,連忙打開暗室,見遺詔還在,也就放了心。
王若雲又趁王靖不在家的時候,進了書房,她並沒有拿走遺詔,而是將貝殼灰水澆在遺詔上,然後蓋上的盒子的蓋。
之後隔幾天,王若雲便會進一次書房,她每次都會重新在遺詔上澆貝殼灰水,然後將書房收拾的乾乾淨淨。
開始,王靖還有懷疑,後來見書房收拾得很乾淨,王若雲也很乖巧,也就放鬆了緊惕。
貝殼灰用來洗絲織物會很鮮亮和乾淨,王若雲曾用貝殼灰水浸泡卡爾的一件衣服,上面的污漬經過貝殼灰水的浸泡,竟然沒有了。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看能不能將遺詔上的字泡沒了。
王靖至死都不知道遺詔明明好好放在盒子裡,明明沒有人觸動過他的機關,可是爲什麼遺詔的字會沒有。
王若雲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貝殼灰水的洗滌效果那麼好,經過一段時間的浸泡之後,真得把遺詔上的字泡沒了。住協雙血。
沙羅帶着卡爾來了清心觀的時候,王若雲正在擔水,卡爾遠遠看着一身布衣的王若雲,流下淚來,哭着喊了一聲:“母妃。”
王若雲聽到這一聲呼喚,兩隻水桶掉在了地上,眼淚也下來了,卡爾朝她的方向跑了過來,快到她跟前的時候,卡爾不小心摔在了雪地上。
“卡爾,卡爾,你沒事兒吧?”王若雲心疼地將爾從地上扶了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積雪問道。
“母妃,卡爾好想你,你跟我們回去吧,跟我們回去好不好?”卡爾流着淚問道。
王若雲看了沙羅一眼,她真的是沒臉見他,這一切的一切皆因她而起,是她害了王家,也是她害了沙羅和鳳輕揚,她哪裡還有臉回王府。
沙羅知道王若雲的顧慮,緩緩走上前,道:“你不要自責了,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從前是我忽略了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就當是爲了孩子,好嗎?”
“我心意已決,王家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爲我,我哪裡還有臉回去繼續過從前的日子。我是個懦弱的人,我沒有勇氣選擇死亡,我只能在青燈古佛下孤獨終老,謝謝你帶卡爾來看我,你們走吧。”王若雲說道。
“不,我不走,母妃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在這裡陪着母妃。”卡爾一把抱住王若雲的腿,哭了起來。
母子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在沙羅的強烈要求下,王若雲終於跟沙羅回了王府,但是王若雲堅持吃齋唸佛,肖雪也不介意,命人特意爲王若雲弄了一個佛堂供她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