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你玩夠了嗎?我們回去吧。”鳳輕揚提議道。
“纔不呢,我纔剛玩一小會兒,這麼早回去幹嘛,她們還沒睡醒呢。”陳櫻專注地敲打着水花,繼續玩,一點兒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你不是說嫁人從夫嗎?”鳳輕揚提醒道,這話可是她自己說的,嫁人從夫,說完馬上就不從了。
“那個,那話是我說的嗎?好吧,我好像是說過。”陳櫻央央地說,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說:“夫君,你抓條魚,抓到我就回去,抓不到我就不走。”
陳櫻坐在石板上,見鳳輕揚挽起褲腿下了水,她悄悄跟在了鳳輕揚身後。鳳輕揚低着頭靜靜觀察水中的魚兒,只見一條紅鯉魚慢慢地遊啊遊,鳳輕揚鎖定目標,正準備下手捉的時候,陳櫻在他身後朝他屁股猛地飛起一腳,把他踢進了水裡。
鳳輕揚冷不防,一個倒栽蔥,整個頭都鑽進了水底,待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哪裡還有陳櫻的影子,她早提着鞋溜走了。
“陳櫻,你給我等着,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鳳輕揚氣地大聲吼叫,用力拍打水面,水被擊的濺起一丈多高。
陳櫻聽到鳳輕揚地咆哮聲哈哈大笑,邊跑邊穿鞋,嘀咕道:“我纔不怕你,死屠夫,有本事你吃了我啊。”
回到雲來軒,陳櫻輕輕推開院門,院子裡靜悄悄的,看樣子都還沒睡醒,她連忙進屋,將溼衣服藏了起來,換了身乾淨睡衣,倒牀就睡。
鳳雨萱聽到院子裡有動靜,以爲大白天進了賊,推開窗戶一看,見鳳輕揚的馬拴在院子裡,知道是他來了,便安了心。倒了一杯,正準備喝茶的時候,聽到鳳輕揚地怒吼聲:“陳櫻,給我出來。”
鳳雨萱驚地茶壞都摔到了地上,走出房間,在門口順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去打鳳輕揚。
鳳輕揚見母親手執木棍氣勢洶洶地出來,馬上嘻皮笑臉地問:“母親,您醒了?”
“像你這麼大聲喊,不醒也被你吵醒了,你幹什麼,一回來就大吼小叫的,還有沒有家法了?”鳳雨萱揮舞着手中的木棍說道。
鳳輕揚連忙認錯,低聲說:“母親,孩兒知錯了,驚擾了母親,是我不對。我身上的傷還沒好,母親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出什麼事了?”陳櫻假裝醒眼惺忪地出現在房間門口,鳳雨萱見陳櫻身着睡衣,笑着說:“揚揚來看你了,吵醒你睡覺了吧。他一進門就大呼小叫,也不知道去哪裡弄的一身是水,快回房換身衣服吧。”
“哎呀,夫君,你這是去哪裡了,怎麼衣服全溼了。我中午一直在睡覺,外面下雨了嗎?快跟我進房換衣服吧。”陳櫻故作驚訝狀大聲驚呼。
“你……”鳳輕揚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了。
他沒想到陳櫻這麼會裝,剛纔明明是她在河邊一腳把他踢下水,現在卻假裝一直在午睡,還離譜地說什麼下雨了,他是下雨淋的嗎?
“夫君,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回房換衣服,不知道人家看着會心疼麼?”陳櫻連說帶拉地將鳳輕揚拖回了房,鳳雨萱看着他們小兩口這麼親熱,欣慰地笑了。
“老夫人,您這麼早就醒了,我去給您倒茶吧。”劉媽聽到動靜,也走了過來。
“嗯,給我衝金銀花茶吧。”鳳雨萱道。
鳳輕揚一進門,用力推開了陳櫻拉他的手,怒吼道:“你還真能裝,你是剛睡醒嗎?”
“夫君,難道你看不見嗎?我的確是剛睡醒啊,夫君,你衣服都溼了,快換衣服吧。”陳櫻說道。
“服侍我更衣。”鳳輕揚冷冷地說。
“沒看見我懷孕了嗎?自己動手,衣櫃裡有衣服,自己找去。”陳櫻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邊喝茶邊順手往衣櫃方向一指。
“你爲什麼要踢我,你覺得很好玩嗎?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才這樣無法無天。”鳳輕揚有些氣惱地將衣櫃裡的衣服統統翻到地上一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你敢說你對我好?”陳櫻冷笑道,又喝了一口,這茶很好喝,是劉媽用山楂,紅棗,枸杞子煮的,酸酸甜甜。
“你離家出走,被閔南王抓了,是我不遠千里去救你,我對你不好嗎?”鳳輕揚生氣地奪過陳櫻手中的茶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喝完皺了眉,說:“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酸。”
“這又不是給你喝的,這是給孕婦喝的,你又沒懷孕。”陳櫻拿起別一隻茶杯,又倒上一杯茶。
“不準喝,我問你話了,我哪裡對你不好了?看來你今天是故意的,你倒是說清楚了,我哪裡不好了?”鳳輕揚邊穿衣服邊問。
陳櫻沉默了,若是說起鳳輕揚的不好,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一時她怎麼說的清。
陳櫻沉默了,若是說起鳳輕揚的不好,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一時她怎麼說的清。
“你真的想聽嗎?那我可就說了,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你以爲我想嫁給你嗎?我堂堂陳國公主,竟要嫁給一個屠夫將軍。都說英雄不問出處,但是也沒有公主配屠夫的嗎?你得了便宜還虐待我,你打我,不給飯我吃。天那麼冷,把我扔進冰冷的水缸裡泡着。廚房着火,我險些被燒死,你卻把我當成縱火犯關起來。”陳櫻說着說着眼淚就不聽使喚地下來了。
“你別哭,我現在又沒打你,你哭什麼。”鳳輕揚有些手足無措地說,他承認,他從前對她的確是過分了些。
“我爲什麼會出現在廚房,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不給我吃的,我餓,我去廚房偷東西吃,可是我真的沒有放火。”陳櫻哭的都抽搐了,雙肩一聳一聳的。
鳳雨萱在門外聽得眼淚都下來了,她不知道原來表面親熱的他們,背後竟然藏着這麼多的事情。
“櫻兒,櫻兒,你別哭了,我知道廚房的火不是你放的。我護送瑪沙公主去閔南國和親前去清雅居找過你,你還記得嗎?”鳳輕揚拍拍陳櫻的肩膀安慰道。
“嗯,記得,你說有重要的事情想對我說,到底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嗎?”陳櫻擦乾眼淚,問道。
鳳輕揚拉開椅子,在桌前坐下,握着陳櫻的手說:“廚房着火前,我與閔子謙在喝酒,酒喝完以後,命仙兒去廚房熱酒,她回來後沒多久,廚房便着火了。如果如你所說的,你當時睡着了沒有放火,那麼這火有可能是她放的,她是想燒死你。”
“你明知道仙兒可能是縱火的兇手,爲什麼還要冤枉我,把我關起來。你護送瑪沙剛走,她就拿着毒藥來逼我喝。”陳櫻生氣地說道,她一直以爲鳳輕揚不知道仙兒是壞人,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你當時腳受了傷,我把你當成縱火犯關起來等我回來發落,一則你可以安心養傷,二則可以令真正的兇手以爲可以逍遙法外。如果真是仙兒,我那麼對你,還冷落你,你對她而言,就失去威脅了,你不就安全了嗎?”鳳輕揚把自己當時的想法說了出來,只是他沒有想到,仙兒做事會做的那麼絕。
鳳輕揚永遠也不會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仙兒對陳櫻下毒手。那天夜裡,鳳輕揚在仙兒的牀上說着情話,陳櫻在衣櫃裡淚流滿面,仙兒覺得她是個勝利者,她本想就此放過陳櫻。
可是半夜的時候,鳳輕揚竟抱着仙兒喊陳櫻的名字,仙兒本來以爲鳳輕揚將陳櫻關在清雅居,以後不會再理她,原來他的心裡早就有了她,於是,第二天鳳輕揚剛走,仙兒便去清雅居斬草除根。
“你說的可真好聽,把我關在清雅居竟然是我好,我在那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反正你從來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沒了一個和親公主,陳國會送來第二個,我剛被抓走,姐姐就被送來了。”陳櫻嘆息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不在乎你的死活了,我不是去救你了嗎?”鳳輕揚吃驚地說。
“仙兒問,如果她和我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你說我是和親公主,如果我沒了,陳國會再送一個和親公主來,這話是你說的吧。你也果真是這麼做的,明知我身陷險境,你卻在將軍府抱着我姐姐。”陳櫻不客氣地說。
“櫻兒,這些話你從哪裡聽來的?”鳳輕揚震驚地望着陳櫻,這番話,是離家的那晚安撫仙兒時說的,爲的是打消她的顧慮。
“你要說我是道聽途說嗎?那晚我被仙兒綁着手腳,藏在她房間的衣櫃裡親耳聽見的。她用破布堵着我的嘴,故意讓我聽你們說情話,讓我聽她的聲。”陳櫻聲音有些顫抖,她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櫻兒,我……我……那我第二天去看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鳳輕揚問。
“告訴你什麼?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死活,告訴你我準備逃跑嗎?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最終還是回到了你身邊。”陳櫻有些不服輸地嘟噥道,有時不信命都不行。
鳳雨萱已經不忍再聽下去,如果陳櫻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仙兒該有多恐怖,她一直裝出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樣,卻做了這麼狠毒的事情。
“櫻兒,你受委屈了。”鳳輕揚緊緊地將陳櫻摟進了懷裡。
陳櫻慘烈一笑,說:“從小就委屈慣了,嫁人以後,只是換了個人虐待我罷了。”
陳櫻越是這麼說,鳳輕揚越是懊悔不已,他不擅言辭,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只知道緊緊地抱着她,親吻她的額頭。
那天以後,鳳輕揚再沒回過將軍府,每天忙完政事就到雲來軒了,將軍府沒了陳櫻,他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櫻兒,洗澡水給你放好了。”
“哎呀,水太燙了,再加點熱水,加點花瓣。”
“櫻兒,我都退朝回來了,你怎麼還在睡啊,快起牀。”
“你幫我洗臉梳頭,我就起來。”
“櫻兒,你到底什麼時候原諒我啊?”
“你趴地上,給我當馬騎,我就原諒你。”
“好吧,我就當回豬八戒,背媳婦咯。”
爲了得到陳櫻的原諒,鳳輕揚學會侍候人沐浴更衣,學會了伺候人洗漱,更學會了畫眉,綰髮。陳櫻說:“每天用木梳給我梳一千下。”
鳳輕揚眉頭一皺,說:“你也不怕把你頭皮梳破了。”
“笨啊,你不知道輕點兒啊。你不信問婆婆,每天這麼梳頭,頭髮好,頭皮好,精神好,反正就是好,你梳不梳。”陳櫻振振有詞地說。
就這樣,每天晚上睡覺前,鳳輕揚的必修課,替陳櫻梳頭一千下,按摩腳心五十下。天氣越來越熱,陳櫻身子也越來越沉,鳳輕揚經常坐在牀前給她扇鳳扇到天亮。
有時,陳櫻無聊了,就讓鳳輕揚趴在地上當馬騎。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敢在雲來軒這樣的,如果被鳳雨萱看陳櫻騎在鳳輕揚的身上,不罵人才怪。
傍晚,夕陽西下,他們在河邊的草地上,陳櫻手執一根樹枝,騎在鳳輕揚的身上,邊拍打他的屁股邊喊“駕”,跑慢了就用手上的樹枝抽打他,玩的不亦樂呼。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陳櫻習慣讓鳳輕揚摟着她睡,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陳櫻發現自己離不開他了,他每天都會問:“櫻兒,你原諒我了嗎?”
陳櫻總是頭一甩,冷哼一聲,假裝沒有被他感動,其實,她的心裡早就原諒他了。
陳櫻,一個尚在襁褓中就被父皇當作孽種扔在地上沒摔死的女子;一個在冷宮發着高燒,沒有藥,靠淋雨降溫退燒沒病死的女子;一個從小就被人忽視如野草般長大的女子,一個連奴婢們都敢欺負和嘲笑的可憐公主。
陳櫻從小到大,被人冷對慣了,這段日子裡,鳳輕揚給她的溫暖比她這一輩子得到的都要多,她怎能不感動,又怎會無動於衷?
仙兒照常每天送雞湯過來,鳳雨萱自那天在陳櫻門外偷的到仙兒的所作所爲之後,便對她很冷淡了,也不留她們吃飯了。請安之後鳳雨萱直接以陳櫻懷有身孕,需要靜養爲由把她們趕走了,害得陳櫻想跟陳弦月說句貼心話都不行。
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雨的樣子,陳櫻不免擔心起來,坐在窗前,眼巴巴望着門口,希望鳳輕揚趕在大雨前回來。
鳳越來越大,樹葉被鳳吹的在地上打着轉兒,天空落起了小雨點,眼看着大雨就要來了,鳳輕揚還沒回來。
陳櫻拿着傘走到門口,向着遠方張望着,劉媽不放心,想去喊陳櫻回來,被鳳雨萱攔住了。
“夫人,少夫人懷着身孕,這要是淋到雨可怎麼好啊。”劉媽不免擔心地說。
“沒事兒,若是讓揚揚看見陳櫻下着大雨在門口他,那纔好呢。”鳳雨萱笑道,她一直都覺得,陳櫻與鳳輕揚纔是天生的一對兒。
雨越下越大,陳櫻遠遠地見到鳳輕揚騎着馬在雨中奔騰,她本來站在院門口的屋檐下,見鳳輕揚騎馬過來了,情不自禁地撐着傘就去迎他了。
陳櫻一手打傘,一手拎着裙子,向着鳳輕揚來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夫人,少夫人她……”
“馬上命人燒水,你現在去煮兩碗薑湯,櫻兒那碗記得放點兒紅糖。”鳳雨萱笑道,她知道,這段時間的相處,早已消去他們之間的隔閡了。
鳳雨萱不免得意地想:他倆若是在將軍府,怕是永遠也沒有和好的那一天,有仙兒和那個城府高深的陳弦月在,他們倆能好纔怪,總之把陳櫻留在這裡是對的。
“櫻兒,你個傻丫頭,下這麼大雨,你跑出來幹什麼,淋壞了可怎麼辦?”鳳輕揚遠遠見到陳櫻小小的身子在雨中奔跑,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摔倒了。
“給你送傘啊,下這麼大的雨,你不知道等雨停了再來嗎?你才傻呢!”陳櫻怪嗔道。
“你傻,你是不是一直在門口等我啊,我要是不來,你不是白等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下着大雨也來了。”鳳輕揚說完緊緊地摟住了陳櫻。
陳櫻心裡一暖,依偎在鳳輕揚的懷裡,也不在乎他的衣服都溼透了。在雨中,他們擁抱,親吻,不知道什麼時候傘掉了,馬兒跑了……
二人相擁着回來,鳳雨萱責備道:“怎麼纔回來,馬兒都知道回來避雨,你們不知道嗎?快把薑湯喝了,回房用熱水洗洗換身乾淨衣服。”
劉媽端着兩碗薑湯走了過來,兩個人一人拿起一碗,喝完就回房了。房間裡有隻大木桶,正熱氣騰騰冒着煙,裡面是熱水,陳櫻興奮地連忙脫了衣服,不管不顧跳進了水裡。
“真舒服,夫君,你不洗嗎?”陳櫻問道。
“就一隻木桶,你讓我在哪裡洗。”鳳輕揚邊說邊用幹手巾擦頭髮上的水。
陳櫻嫵媚一笑,朝他招手,說:“我們可以一起洗嘛,這隻桶這麼大。”
“可以嗎?”鳳輕揚狐疑地看着陳櫻,陳櫻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