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櫻靜靜地等待着,卻沒有等來鳳輕揚興師問罪,聖旨來的時候,陳櫻很平靜,彩兒正在替她梳頭,她的頭髮掉了很多,彩兒說:“姐姐,你的頭髮掉的很厲害,我用何首烏幫你擦擦吧。”
“罷了,罷了,愛掉就掉吧,掉着光頭纔好了,那些掉的都憂絲,婉兒怎麼樣了?”陳櫻問。
“在我宮裡,做了名大宮女,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到時候帶她陪嫁,她就能跟她兄長團聚了。”彩兒淡淡地說。
然後鳳輕揚的聖旨就來了,陳櫻目無表情地盯着宣旨的太監,他的嘴一張一合說什麼,陳櫻一個字也沒聽見。聖旨讀完了,陳櫻半天不接旨,彩兒上前將聖旨接了過來。
“姐姐,快起來,起來吧。”彩兒見陳櫻呆呆地跪着。
“彩兒,他爲什麼沒有來,他爲什麼不肯聽我的解釋?”陳櫻喃喃地問。
“姐姐呀姐姐,你怎麼才精明幾天又開始犯傻了,那個女人說什麼他都信,他還能聽你解釋嗎,什麼狗屁聖旨。”彩兒用力將聖旨丟到地上,用力踩,踩得髒兮兮還覺得不解氣,在上面又蹦又跳,跺了好多下才算是消氣了。
“彩兒,你是不是也以爲她的孩子是我害死的?”陳櫻問。
彩兒一愣,驚訝地問:“難道不是姐姐嗎?”
“不是我,我沒有害她的孩子,我再討厭她,我也不會去加害孩子,畢竟孩子是無辜的。”陳櫻激動地大聲說道。
彩兒連忙將聖旨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說:“姐姐,可是聖旨上說你加害皇后,害死皇子,禁足永慶宮哦。當時,只有你和沙羅王子在場,你有沒有做什麼,沙羅王子最清楚。”
“沙羅王子去請太醫了,婢女去找人了,當時就我跟她在那裡等。真應該讓沙羅扶着她,我去找太醫的,可他一個男人懂什麼,女人生產,男人也不適合在場啊。”陳櫻發愁地說,當時只想到怕王芷蓉發生意外,卻沒想到自己會成爲嫌疑人。
“姐姐,看來這次,你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如果真是加害皇后,害死皇子,光這兩條罪名就足夠定你死罪了,皇上不殺你,應該是相信你的吧。”彩兒分析道。
“會嗎?他真的會相信我嗎?”陳櫻問彩兒,也是在問自己。
彩兒沒有回答,經歷過打入冷宮,失去孩子,連她也不明白鳳輕揚對陳櫻是怎樣的愛了。
“姐姐,兩年前皇上經不住大臣們施壓,立了皇后,但是彤史從未記載皇上寵幸皇后,我經常去偷偷翻閱,當然是那個壞女人不知道的時候。但是我不明白,爲何姐姐回來了,皇上反而寵幸她了,她現在沒了孩子,姐夫將朵兒和念兒都交給她撫養了…………”
“什麼,你說什麼?”陳櫻打斷彩兒的話。
“姐姐,你剛纔沒有聽啊,宣讀聖旨的時候你沒有聽清楚嗎?念兒和朵兒給那個壞女人撫養了,說你品德敗壞,教不好孩子,皇后溫柔賢淑,孩子們給她撫養了。”彩兒說完將聖旨遞到陳櫻手上。
陳櫻看着聖旨上鳳輕揚龍飛鳳舞的大字,昏了過去,彩兒一把將她扶住了。
“姐姐,姐姐,你怎麼樣了,姐姐…………”彩兒驚呼。
“讓我進去,大膽,竟敢阻攔本王。”沙羅在門口跟侍衛吵了起來。
“請王子殿下恕罪,皇上下令,櫻貴妃禁足永慶宮,除了彩珠公主,任何人不得出入。”侍衛稟報道。
“櫻兒,櫻兒,你別擔心,我給你作證,我會替你求情的。”沙羅在門外大聲喊道。
“彩兒,你可以自由出入,你去,讓他走,讓他以後別再來了,他這樣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陳櫻推推彩兒,讓她出去趕沙羅走。
陳櫻不知道彩兒出去跟沙羅說了什麼,沙羅走後,彩兒進來了,靜靜地看着陳櫻,說:“姐姐,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堅強,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這次出去,見到明浩了。”
陳櫻一驚,她一直奇怪爲何短短几天,彩兒就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彩兒逃出宮的時候是不肯嫁給明浩,回來以後自己主動說願意嫁。
“明浩哥哥文武全才,溫文爾雅,不似皇上那般不解鳳情,嫁給他,他會對你好的。”陳櫻知道明浩對自己的心意,如果彩兒嫁給他,他一定會好好對待彩兒。彩兒淘氣了一些,也刁蠻一些,但是很像她年輕時的樣子,她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相愛的,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彩兒拉着陳櫻到桌邊坐下,緊緊握着陳櫻的手說:“我心裡還是喜歡楓哥哥,但是明將軍的確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子。他說他會好好對我,會像姐姐一樣對我好,希望我能回宮,不要拖累姐姐。我才發覺我太任性太自私了,我跑了,將置姐姐於何地,那個壞女人更要欺負姐姐了,所以我就回來了。”
“明浩哥哥…………”陳櫻落下淚來,她以爲彩兒是被鳳輕揚抓回來的,沒想到,她是被明浩勸回來的。
“他此次前來不是接婉兒的,他好像是要辦什麼事,去看婉兒的時候,正好我在那裡,我才知道我要嫁的人是他,他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嚇人,我一直以爲那些只會打仗的將軍都是粗人。”彩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呵呵,你不是把明浩哥哥想像成猛張飛了吧。”陳櫻也笑了起來。
“姐姐,我嫁人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幫我梳妝,我想讓姐姐爲我梳妝,爲我披上嫁衣。”彩兒說道。
“好,你來找我,我一定給你梳妝。”
三月初六,彩兒出嫁的日子,皇宮靜悄悄的,皇上和皇后剛失了愛子,一切從簡。
陳櫻心酸的落下淚來,彩兒怎麼着也是公主,竟然連鼓樂都沒有。她爲彩兒梳好妝以後,明婉兒突然跪在地上,道:“嫂嫂,我不能跟你去閔南,你走了以後,公主一個人在這深宮裡,太可憐了,我想留下來守護公主。”
“婉兒,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作爲陪嫁跟我一起過去,你哥哥還等着與你團聚呢。皇宮進來容易,出去難啊,你真想在深宮孤獨終老嗎?”彩兒勸說道,雖然她也捨不得陳櫻,可是一個陳櫻已經夠苦了,她真的不忍心讓婉兒步陳櫻的後塵。
“婉兒,跟櫻兒走吧,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你們都走吧。”陳櫻將婉兒從地上拉了起來。
“公主,求求你,留下婉兒吧,婉兒願永遠追隨公主,守護在公主身邊。如果公主想趕婉兒走,除非讓婉兒看到公主幸福。”明婉兒執意不肯離開,拉着陳櫻的手說。
永慶宮門外,太監不停地催促彩兒該出發了,明婉兒見陳櫻不肯留下她,又跪了下去,“公主,求求你,留下我吧,讓我照顧你。”
“姐姐,你就讓婉兒留下吧,你身邊沒個貼心的人,我也的確走的不放心。”彩兒也奉勸道。
“好吧,婉兒留下,今天起,我們以姐妹相稱,你也不要叫我公主,我會像明浩哥哥一樣,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來疼。”陳櫻含淚道。
“那我走了,姐姐,你一定要保重。”彩兒強忍着淚。
“彩兒,你今天真美,千萬不要哭,妝哭花了就不漂亮了。”陳櫻握着彩兒的手說道。
“彩兒不哭,有婉兒陪着姐姐,我也放心了,你們多保重,我走了。”彩兒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陳櫻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鳳輕揚騎着馬一直將彩兒送出城門,彩兒在城門口叫停了馬車,她探出頭來,對鳳輕揚喊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叫你姐夫了,我就要走了,我想跟你說,姐夫,好好對我姐姐。”
“我會的,你姐姐自始至終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永遠都不會改變。”鳳輕揚道。
彩兒想了想,又說:“姐姐沒有害那個孩子,希望姐夫不要牽怒於鳳朵和鳳念。”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你姐姐,也會保護好鳳朵和鳳念。”鳳輕揚認真地說。東池來圾。
“嗯,那我就放心了,姐夫,你也多保重。”彩兒說完坐回了車裡,拉上了簾子。
馬車拉着彩兒越走越遠,鳳輕揚久久地站在那裡,一直目送彩兒離開,直到看不見了,還站在那裡。這五年來,他要感謝彩兒和兩個孩子的陪伴,因爲有他們在,鳳輕揚纔有力量去應對朝堂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彩兒,祝你幸福,我也會好好營造屬於我和你姐姐的幸福。
彩兒出嫁後的第二天,早朝上,臣相覺得陳櫻謀害皇后,害死皇子,念其生育了皇長子鳳念,可以免其一死,但必須打入冷宮。
其他大臣也都同意,兵部尚書肖誠瑞一直不發言,鳳輕揚道:“肖愛卿,你也覺得應該將櫻貴妃打入冷宮嗎?”
“啓稟皇上,櫻貴妃確實有過失,但是我朝一直仁政治國,適才臣相大人也說了,念及櫻貴妃爲皇上育有皇長子,禁閉於永慶宮跟打入冷宮並無區別,禁閉即可,這樣能顯示出皇上的仁德。”肖誠瑞不緊不慢地說道。
“還有誰與尚書大人持相同意見?”鳳輕揚說完看了一眼沙羅,沙羅馬上站了出來,支持肖誠瑞,其他人見沙羅站出來了,都出來說支持肖誠瑞。
就這樣,陳櫻謀害皇后,害死皇子的大罪,最後以終生禁閉永慶宮而結束。
王芷蓉爲了顯示自己的賢德,提出爲鳳輕揚廣納嬪妃,充盈後宮,朝堂上,大臣們對她更是讚賞有嘉。
鳳輕揚覺得選秀費時費力,着七品以上官員選一名適齡女子進宮即可。
一個月後,王芷蓉從入宮的女子中爲鳳輕揚選出了一百名留用,讓鳳輕揚去看的時候,鳳輕揚笑道:“皇后作主就好,皇后喜歡就行。”
王芷蓉心裡得意一笑,道:“臣妾定盡心盡力,爲皇上挑選知書達理,才貌雙全的女子爲皇上分憂。”
陳櫻靜靜地在永慶宮待着,她聽說王芷蓉爲鳳輕揚廣納娦妃的事,也聽說有一百名女子進了宮。
第一次翻牌子的時候,鳳輕揚一眼相中了兵部尚書肖誠瑞的千金肖雪,第二天便封爲雪妃,賜居悠然殿。此後再沒翻過其他人的牌子,幾乎夜夜歇於悠然殿,王芷蓉恨得牙癢癢,卻還要裝賢德,裝大方。
天灰濛濛的,王芷蓉來到永慶宮,侍衛攔着不讓進,被王芷蓉大罵一通,硬是闖進去了。
陳櫻正在書房練習書房,婉兒在一旁笑道:“姐姐的字真是越寫越好了。”
“貴妃娘娘好興致啊,還有心情寫字。”王芷蓉冷笑道。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婉兒恭敬地行禮道。
“好一個俊俏的丫頭,藏在永慶宮真是浪費了,不知道貴妃聽說沒有,皇上選妃了。”王芷蓉笑着走到書桌前,拿起陳櫻寫好的字看了看,說道。
“那是皇后娘娘賢德,皇上真應該好好褒獎皇后纔是。”陳櫻淡淡一笑。
“你不難過嗎?當初爲了你,皇上不肯立後也不肯選妃,可現在,你看看,皇后也不是你,後宮新進了那麼多年輕美貌的女子,我要是你,哭都哭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寫什麼字啊。”王芷蓉說完將陳櫻寫好的字全推到了地上。
婉兒正欲低身去撿,王芷蓉一腳踩了上去,婉兒的手被她踩在了腳下,陳櫻當作沒看見,笑道:“我哭有用嗎?聽說雪妃是皇后娘娘選進宮來的,現在雪妃寵冠後宮,有把你這個皇后放在眼裡嗎?你也就在這個失勢的棄妃面前逞逞威鳳。”
王芷蓉氣憤地舉起手來,就想打陳櫻,被陳櫻一把抓住,陳櫻怒目圓瞪地盯着她,道:“又想打嗎?如果不是你衝動,你的孩子會沒有嗎?我會在這裡嗎?現在皇上被人搶走了,你到我這裡來撒什麼野,別以爲我好欺負。”
王芷蓉很生氣,但很快鬆開了手,腳也挪了一下,婉兒急忙抽回了手,王芷蓉笑道:“我今天是來看你的,並不是要在你面前顯什麼威鳳。”
“來看我,我不相信你這麼好,你也不用浪費什麼給我送什麼吃的,我肯定不會吃,你送來的衣服我也不會穿,經歷過一次就夠了。”陳櫻不客氣地說。
“雪妃獨寵,後宮嬪妃都哀聲載道的,我今天特意帶了一個人來給你,給你三天的時間調教,只要有一點兒像你就行了。別忘了,鳳朵和鳳念都由我撫養着呢,你不想讓我對你的孩子好一點兒嗎?”王芷蓉邪媚地笑。
陳櫻恨地牙癢癢,她真不明白,鳳輕揚爲什麼要把鳳朵和鳳念交給王芷蓉撫養。
“進來吧。”王芷蓉朝着門口喊了一聲,一妙齡女子走了進來。
“她…………”婉兒指着進來的女子,驚訝地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琴兒,還不見過櫻貴妃。”王芷蓉冷笑道。
“奴婢綰琴見過貴妃娘娘。”琴兒行禮道,一擡頭,見到婉兒,也是吃了一驚。
陳櫻仔細打量着這位叫綰琴的女子,與自己倒有幾分神似,她不知道王芷蓉帶一個長得跟她相像的女子幹什麼,長得已經很像了,還用教什麼?
“櫻貴妃,你有沒有看出來,她長得與你有幾分相似?我會把她留在這裡三天。”王芷蓉說完揚長而去。
陳櫻見婉兒直盯着綰琴看,問:“婉兒,你是不是認識她?”
“她是醉香苑頭牌歌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婉兒冷冷地說。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婉兒姑娘。”綰琴客氣地說。
婉兒不高興地瞪着綰琴,道:“你爲什麼要幫她,如果你想得到聖寵,有很多的方法,但不一定要爲她做事。”
“我只想生存,我不想在宮裡孤獨老死。”綰琴道。
“好了,你們倆都別吵了,皇后送你來,就是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在皇上心裡的位置。我可以告訴你皇上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甚至在牀上他喜歡什麼樣子都可以告訴你,我只希望你不要爲虎作倀。”陳櫻說道。
“多謝貴妃娘娘,綰琴一定謹聽教誨。”
這三天,陳櫻努力回想着與鳳輕揚在一起的每一個片斷,她要讓鳳輕揚見到綰琴的第一眼便會想起自己,她不甘心在冷清的永慶宮待一輩子。婉兒見陳櫻對綰琴很客氣,她對綰琴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這是綰琴在永慶宮的最後一個晚上,明天王芷蓉便會將她帶走,婉兒到小廚房做了幾道小菜,陳櫻將她釀的桃花酒拿了出來,笑道:“婉兒,我們祝綰琴一飛沖天,驚豔羣芳。”
“綰琴沒什麼好報答貴妃娘娘的,綰晴爲娘娘清唱幾句秦淮小調助興可好?”綰琴笑道。
“好啊,姐姐,綰琴的歌喉那叫一個絕,在醉香苑的時候,就老是搶我的鳳頭。”婉兒笑着說。
陳櫻聽完笑了起來,道:“難怪你們倆見面的時候,不太熱情呢,你們倆真的讓我好欽佩,出染泥而不染。話不多說,還是聽聽綰琴的秦淮小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