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周圍人羣裡搜索,看看還有哪些受重傷的。
他看到一個青年心口被刺,劍尖從前胸刺穿了心臟,透出後背,然後再被猛的拔出來,劍的主人轉身朝旁人刺去,已經不再理會這青年。
這圓臉青年嘴角涌出鮮血,顯然迅速流失了力氣,軟綿綿的坐倒在地,雙手在胸口位置迅速點了幾指,竟然封住了噴涌的鮮血。
他染血的雙手結成手印,嘴脣翕動的頻率極快。
楚雄對回春咒已經熟極而流,一看他嘴脣的翕動便看出來是回春咒,誦持的速度極快,遠勝過自己。
隨着一遍回春咒誦罷,他煞白的臉色恢復一絲血色,鮮血外滲之勢緩了兩分。
他嘴脣一直在翕動不止,眨眼功夫,已經數遍回春咒,然後心口位置已經不再往外流血,臉色恢復了紅潤。
不過他沒有再起身,只是坐在地上,不斷的誦持着回春咒,對周圍的廝殺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楚雄一直盯着他看,偶爾瞥一眼其他人。
他看到也有其他人被刺中了心口受了致命傷,倒地之後閉上眼睛開始誦回春咒,然後救回自己。
楚雄並沒太過震驚。
最震驚的時候莫過於法空施展佛咒,令死人還陽。
比起死而復生,回春咒能救致命傷反而不覺得如何,畢竟神水也能做得到,致命的傷與病只要服用了神水都能吊住性命。
這些受致命傷之人不再起身,就坐在原地誦持回春咒與清心咒,一邊打量着四周,彷彿成了局外之人。
這般反應讓他很疑惑。
被人幾乎殺死,傷好了之後卻並不急着報仇,反而很平靜,冷淡得超乎想象,好像剛纔差點兒被殺死的不是自己。
而他們倒地之後,便不再有人針對他們,都會越過他們。
看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看明白了。
這些人並不在意受傷,甚至受致命傷,更在意的是拼殺,更在意其他人的武功招式,如飢似渴的觀察周圍人的招數。
他們更關注的是勝負而非傷勢,同時對於自己的生死毫不擔心,對所有的傷勢都不在意,不管傷輕傷重。
受傷了便倒地自療,傷好了便起身繼續廝殺,如果傷得太重,恢復得不夠徹底便不再起身,趁機好好觀察四周。
他嘆了一口氣:“怪不得吶。”
怪不得這些各宗的青年高手紛紛踏入大宗師。
如此激烈甚至慘烈的廝殺,對武功修練的作用是巨大的。
很多武林高手一生中都碰不上一次,而他們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甚至第二次,可能已經經歷了數十次。
這般激烈的廝殺,尤其是同等境界的高手廝殺,而且個個都是資質過人之輩,彼此之間的廝殺便是靈感的碰撞,對彼此的觸動是巨大的,刺激是強烈的。
在這般強烈的刺激下,潛力被激發出來,從而心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而踏入大宗師。
法空笑道:“每多一位大宗師,我們大乾的實力便增一分,要恭喜陛下的。”
恰在此時,一個狹長臉的醜陋青年忽然停住,隨即哈哈大笑。
一股強橫的氣勢沖天而起,如山嶽突然拔地。
高聳入雲的氣勢撲天蓋地的洶涌過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宗師的氣勢,這狹長臉的醜陋青年踏入大宗師了。
這一刻,他們不覺得這青年醜陋,紛紛露出羨慕神色。
狹長臉醜陋青年大笑數聲,飄身後退出了圈外,微闔眼簾,開始靜靜體會着大宗師的奇異變化,氣勢在翻涌,時而外放時而收斂,正在努力調整。
周圍人們露出羨慕神色後,繼續開始廝殺,而且廝殺得更起勁兒。
楚雄看一眼那狹長臉醜陋青年,扭頭道:“他是……?”
法空露出笑容。
楚雄皺眉瞪向他。
法空笑道:“陛下難道沒認出來?”
“朕該認出他來?”
“是。”
“……總不能是禁宮的吧?”
“神武府的高手於召。”法空笑道:“陛下難道認不全神武府的弟子?”
楚雄皺眉哼一聲:“最近比較忙,神武府有點兒忽視了。”
他暗自懊惱,好像確實有一陣子沒關注神武府,確實不應該,神武府可是朝廷的鎮石與頂樑柱。
法空笑道:“神武府的於召,相貌尋常,但資質還是極高的,也算是天之驕子,有此調高手也是朝廷的幸事。”
楚雄道:“你都識得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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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空笑道:“每一個都是俊傑,都是將來要名動一方的人物,怎麼可能不識得?”
在外人看來,他們的地位與法空有天地之別,可法空絕不會輕視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將是大宗師。
別看神京與星南峰大宗師多如狗,可放到天下,大宗師都是獨震一方的大人物,絕不容輕忽的。
這些人現在看起來很稚嫩,好像沒什麼,可將來都是聲名赫赫的大人物,是整個大乾武林甚至大永武林的擎天玉柱。
楚雄哼道:“還真是有心了!”
法空道:“這位於召圓滑浮躁,原本是很難踏入大宗師的,尤其他積習甚深,近乎無救。”
楚雄皺眉道:“這樣的人也能成大宗師?”
“關鍵還是要看緣法。”法空搖頭道:“他先前一直執迷不悟,可到了這裡之後,幾次清心咒與生死廝殺,便大徹大悟,從而踏出了這關鍵的一步。”
在他看來,大宗師只是開始,往後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大宗師與大宗師之間的差距比大宗師與神元境的差距更大。
可在外人眼裡,大宗師已然是了不得的。
楚雄慢慢點頭:“這便是他的緣法。”
法空道:“於召此人還是頗有前程的,雖然圓滑浮躁,可成爲大宗師之後,浮躁之氣去了大半,圓滑猶在,前途無量。”
楚雄皺眉頭。
他聽出了法空的言外之意。
大宗師修爲所至,自然可以俯看世間,也便往往自有傲氣,傲骨崢崢,而這個於召卻圓滑,顯然能屈能伸,沒有大宗師的傲氣。
既強大又無傲氣,自然容易被重用。
楚雄哼道:“看來他不堪大用。”
法空搖搖頭:“那就要看陛下怎麼用了。”
這個於召可謂一把利刃,如果用好了,還真能發揮巨大威力,如想要用好了也沒那麼容易。
如果在朱霓麾下,便能如魚得水,換成旁人,恐怕很難用好他。
在未來之中,他確實是朱霓麾下的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