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口。
百來位村民圍攏在河岸旁,依稀能聽到壓抑的哭泣聲。
在人羣中,躺着個臉色青紫的孩童,腹部微微腫脹,伴隨按壓,有積水從喉嚨裡擠出。
但呼吸依舊不見,可見孩童由於溺水已經瀕死。
着急的父母不斷拍打孩童背部,試圖喚醒後者,可惜無濟於事,殘存的體溫開始消失。
年老長輩臉色鐵青,溺水孩童的兄長腦袋低垂。
“你們多大了,還整日帶着黑娃胡鬧,也不去私塾上課,就知道在山間河邊亂來……”
河流不深,但黑娃一時不察被水草纏住,結果轉過腦袋的功夫,黑娃已經一動不動了。
一同嬉戲的幾人,也在各自父母的訓斥下泣不成聲。
“咳咳咳……”
突然間,溺水孩童嘴裡微弱的咳嗽起來,接着手腳也逐漸回暖,呼吸開始變得順暢。
“活了!活了!!黑娃他活了!!!”
村民愣神片刻,隨即趕緊脫衣服裹住黑娃,父母倆人又在其耳邊呼喚着他的名字。
對他們而言,瀕死復生就是在鬼門關走上一遭,如果聽不到親人的聲音,容易魂魄有缺。
衆孩童如釋重負。
村民把黑娃送回家中,五歲正是身子骨最弱的時候,一旦年過二十,就不用擔憂疾病。
期間黑娃醒來過,但眼神中充斥着迷茫。
很快又沉沉睡去。
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裡,李墨全程目睹自己穿越的經歷,從頭到尾都沒有干涉一二。
“果然,在這個時間點碰面也不會造成影響。”
李墨還未渡過白壽期死病,三魂七魄遭受着死病的折磨。
魂魄遍佈腐爛的痕跡,全靠假魂意識進行鎮壓,暫時沒找到有效對付白壽期死病的辦法。
李墨不想錯過唯一一次與自己碰面的機會,畢竟其中很可能暗藏着難以言喻的隱秘。
看望黑娃的村民陸續離開,獨留李母在屋內照顧。
李墨有靈根蟲的護佑,徑直來到牀鋪前,洞神法眼細緻入微的觀察着黑娃。
“找不到一點穿越的痕跡,像是意識憑空出現。”
黑娃的意識因溺水而死,李墨的意識便突然佔據主導,因爲不具魂魄的關係,洞神法眼也難以發覺不同。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我穿越來此方世界並非人爲。”
李墨伸手點在黑娃的眉心,癌細胞涌入後者泥丸宮,剛開始沒發現造化書,但癌細胞竟然在黑娃泥丸宮中發生變化。
凝聚成一本非虛非實的書籍。
“造化書……”
李墨的造化書生出悸動,接着封面自主翻開。
他沒有阻止造化書,看着首頁顯露海量的信息,隨即兩本造化書相互疊加在一起。
造化書中的信息水乳交融。
黑娃的造化書空白一片,在李墨的造化書灌輸下,古今修仙界的所有信息存於書頁內。
李墨表情複雜,不由細思極恐起來。
“如果造化書都是我傳給我的,那第一本造化書從何而來?”
只能說明一點,李墨所在的時間線,五歲那年也有一個自己前來賜予新的造化書。
所謂無限的因果循環,代表着每當一個李墨經歷完循環,就會創造一條全新的時間線。
待到黑娃返回古代,李墨所在時間線就會只剩一個自己,他的時間線已經閉合,但黑娃會經歷新的循環,遇到“小黑娃”。
可謂是無窮盡也。
“造化書,應該並非什麼巧奪天工之物吧?”
李墨回想起人魔宗的道統傳承,就是把修士自身化作書籍,通過吞噬他人道體凝鍊法術頁。
名爲【賜福仲仙錄】。
當初李墨在接觸賜福仲仙錄的時候,就感覺到與造化書有着似是而非的關聯,但人魔宗不過是附屬萬魔道的一個小勢力。
即便是創立人魔宗的修士,也不過分神期的修爲,不可能煉製出玄妙無比的造化書。
“呵呵,太荒謬了。”
排除掉一切錯誤答案,僅剩的答案再不可思議都是正確的。
“首個穿越而來的自己,沒有任何的金手指,機緣巧合拜入人魔宗,修行賜福仲仙錄。”
“一號李墨遭遇後世的天地劇變,意外回到古代修仙界,構建出第一個完整的因果循環。”
李墨忍不住搖了搖頭。
一號李墨應該有陸地神仙的修爲,但面對天地劇變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眼睜睜看着親眷好友身死道消,勉強苟活數千年。
他想要改變現狀,便選擇犧牲自己,成爲二號李墨的造化書,來影響新的因果循環。
“一代一代,在無限的因果循環下。”
李墨深深的吸了口氣,眯起眼睛自語道:“我們就像是一隻爬行在時間中的蠕蟲,不斷薪火傳承,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
“怪不得……”
李墨總覺得曾經遭遇的事端彷彿有隻無形的大手,其實是無數自己改變過的結果。
“我是我,即是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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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擡頭看向天空,腦海中的恐懼感蕩然無存。相比帶來災禍的未知存在,他其實更加可怕,完全是一頭意外造就的怪物,時間的摧毀者。
李墨若有所思,皮膚顯露海量道韻紋路。
尋常道意,都是由劍意一層層領悟而成,但他沒有任何的徵兆,憑空掌握一類全新道意。
【時】
李墨就站在原地,卻彷彿有無數道虛影分離出去。
通過道意【時】,他可以控制時間前進倒退十分之一息,並且同時推演將會發生的無數可能。
道意滋養魂魄,三魂七魄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增強。
白壽期死病雖然沒有徹底渡過,但在【時】道意的作用下,魂魄腐爛出現好轉的跡象。
“桀桀桀,倒是意外之喜。”
李墨面露笑意,早點渡過白壽期死病也好,畢竟最後一劫死病指不定會在什麼時候爆發。
他把第九劫稱之爲【長生期死病】。
長生期死病是李墨未來超脫仙凡兩界唯一的阻礙,但他不覺得會倒在區區死病上。
李墨鬆開黑娃的造化書,書籍鑽進後者的泥丸宮。
“自求多福吧,黑娃。”
他緩步走出牛家村,祖秀雲就在官道口等着。
“仙人。”
李墨鑽進鎮仙棺,白壽期死病已經不構成危險,所以接下來的時日將用在穩固修爲,順帶研究自己現有的兩類道意。
在凡間無法更進一步,更沒必要糾結修爲的停滯。
利用無生老母的佈局立足仙界纔是正理,如今的蟄伏期,是理清楚自身修行體系的好機會。
祖秀雲將鎮仙棺存放在萬魔道的魔窟內。
李墨沒有改變鎮仙棺位置的打算,既然上一條時間線沒有出現意外,說明魔窟確實無人問津。
祖秀雲佈置完斂息的法陣,便悄然消失在魔窟。
李墨已經展開對白壽期死病的反擊,假魂意識超過萬數,一點點清掃着三魂七魄的傷口。
足足持續千年後。
李墨順利渡過白壽期死病,三魂七魄非但沒有受損,反而因爲死病的磨練變得無比精純。
三法身靈力轉變爲仙靈力略顯緩慢。
李墨時刻吸收着海量靈氣,但誕生的仙靈力寥寥無幾。
好在屍山在幾千年蛻變後,終於晉升仙器。
仙器層次的屍山小世界,最大的變化來自靈脈,但凡大型靈脈的深處都有仙靈氣凝聚。
轟轟轟。
山脈間一陣地動山搖。
沒過多久,李墨看到幾塊仙靈石赫然出現在地底,並且部分天地靈物有晉升“仙材”的趨勢。
他不再吝嗇先天精元,反正成仙后培元果藥力已有二十萬年。
十萬年先天精元一次性投入屍山小世界,仙靈石隨之增長,形成兩條規模不大的劣品靈脈。
一條產出古代仙靈氣,一條產出後世仙靈氣。
雖然李墨能吸收的仙靈氣依舊比較有限,但提供日常修行沒有問題,也不用要求太多。
在鎮仙棺中,李墨的年歲不自覺來到一萬歲。
長生期死病並沒有爆發,彷彿在積蓄着力量。
李墨沒有理會長生期死病,車到山前必有路,沒必要擔驚受怕影響到心境。
“咦?”
李墨猛地睜開眼睛,感受到有仙人降臨凡間。
“是…天辰子,黑娃已經探索完熔鎮的虛實了,恩,看來天辰子當初接受我的建議了。”
降臨的天辰子不再是混亂失控,顯然在壽元枯竭前奪舍了本命靈獸,成功在首次天地劇變中飛昇仙界,閒棋變爲關鍵一子。
“第三環落子,桀桀桀,乃是扭轉幹坤。”
………
天辰子遺蛻環顧四周,周遭無論是重傷的田昌文等人,還是深感忌憚的器修,都愣在原地。
“以我真空,感彼妙有。”
隨即天辰子遺蛻又重新恢復原樣,彷彿從未發生過。
領頭器修不受控的異化,讓所有人注意力看向前者,接着不約而同遠離內城區這個是非地。
誰也沒有注意到,田昌文表情無比震驚。
作爲心獸宗祖師的天辰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傳念給他,說了一段不清楚含義的話語。
田昌文想要開口轉述,卻發現話語深深的烙印在腦海。
他在心頭忍不住自語道。
“造…造化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