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晨光

有鳥在叫。

那種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喧鬧,卻不刺耳。

這裡是什麼地方?

秋葉有點朦朦朧朧地醒來。昨天放了最大一招以後,她暈倒了。然後,她才發現,自己這個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

身前有東西在壓着她,卻不重。

她想抓起來,卻發現那東西細細滑滑,還有點溫熱。

她大吃一驚,睜眼看去,卻是一個雪白的胳膊。

小靜。

小靜就那麼趴在她的身上,還在熟睡着。而她們兩個身上,都只穿着中衣。這個場面,讓她感覺到,好親暱……

不錯的感覺呢。

“秋葉,秋葉……”小靜在喊着什麼,低低地。

“恩。”秋葉應着,卻發現,小靜好像只是在夢囈,扭了扭身子,調整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就又安靜了。

夢裡的時候都在說她嗎?不知道爲什麼,秋葉竟然有一點點的感動。

她起身,把夏涼被又給小靜蓋上,然後赤腳走在小靜那赭黃色的地毯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她纔有心思去好好地觀察這裡。

有點豪華,卻很簡單。只有一張牀,一個桌子,一個書櫃。凳子也只有一張。

那麼,小靜到底是什麼人呢?她微微笑了笑,沒有再多想。

她原以爲自己只是來這裡考個試,考完了,就可以走人。可是,沒有想到,竟然要在這裡生活一年。

或許,不僅是生活一年。阿莉他們只是要揭開夏花事件的謎題。而這個謎題,卻是她想都不願意去想的。

她從小就在席家長大,每一個人都對她有恩。就讓她背起殺死姐姐的罪名吧。席家的人,她是一個也不願意去傷害的。

他們要的,就讓她徹底還給他們吧。

傳說這世間,有一種植物,一株雙華,日夜相纏。共在一處相互愛戀,卻也相互爭鬥:一華燦爛,必有一華枯敗,如有一華死亡,另一華也必然腐壞。

她和姐姐,不正象這雙生花?

她和她,一直在競爭。當名刀繡春選擇她的時候,她看到姐姐的黯淡。當姐姐繼承席家的守護獸的時候,看到她眼裡的不甘。

這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但,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不管當時下令咒的人是誰,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她親手殺了姐姐。雖然自己的身體不聽指揮,但,意識卻清醒得可笑。

她的刀穿透了姐姐的胸膛。感覺到姐姐的顫抖。

那從刀身傳來的顫抖她這輩子也無法忘記。

姐姐在最後可以召喚出魘獸來殺了她的。但,沒有,她們終究沒有在自相殘殺中死去。

她抱着姐姐的身體大哭。感覺到姐姐的氣息在逐漸地減弱,漸漸地變冷。

……

她沒有自殺。

因爲,她有事情要做。那就是,完成一個願望。姐姐的願望。

……

阿莉竟然說她不知道姐姐的願望呢。

呵呵,阿莉和姐姐不過幾面之交而已,她又怎麼會知道姐姐的願望。

她沒有再想下去,因爲,小靜醒來了。

小靜醒來的姿勢很好笑。是那種搖搖晃晃地。她好像先把自己的身子挺了起來,頭還留在後面。接着,她把頭甩到身前,卻又沒有定住,在那裡晃動着。她的頭晃了幾下,然後象是那種古時候私塾裡念三字經的小孩那樣,繞了幾圈,才定住,睜開眼睛。

然後她就看到秋葉盤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她。

“早上好。”小靜竟然出奇地爽朗。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手腳並用,爬下了牀。她爬到秋葉的邊上,然後一盤腿,坐在秋葉的對面。

“你是貓嗎?”秋葉輕笑。

小靜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她昨天被自己嚇得跑了出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她對自己這般親暱的。

要說她砍了席家的召喚獸之一的“瘴神”,那也是席家的家務事而已。不過,那守護獸的目標應該是她纔對,不知道爲什麼會去襲擊小靜的。

“不怕我了嗎。”秋葉問。

小靜點着頭,很認真的。

“我殺了……”秋葉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動作阻止了。

小靜的一隻手指點在了她的嘴上。就那樣的一個動作,象一個小情人。她身子前傾,一隻手撐着地毯,另一隻手點在了秋葉的嘴上。

哈,被嚇到的人反而是秋葉自己了。

她直覺地後退了一步,然後站了起來。

“有煙嗎?”她走到了窗戶邊上。

後面沒有回答。

她轉過頭,就看見小靜還坐在地毯上,盤着腿,兩隻手撐着地。

看見她回頭過來,小靜卻沒有接過她的話頭,而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話:“你甩不開我的。”

於是,話題告一段落。因爲,她知道她的倔強,而她也知道她的逃避。

“要不要去晨練?”小靜忽然提議。

於是,她們兩個洗漱完畢,換了一身運動裝去跑步。

秋葉十分意外地發現,小靜的衣服竟然出奇地少。不過,她沒有說什麼。

這次是真的早晨。

兩個人並排跑在學校的柏油路上。

路上已經略略有人,看到她們,微微地一點頭。

“很多人認識你?”秋葉發現。

好像她們見到的所有的人都會對小靜打招呼,而對她,報以一個狐疑的表情。

“我是代理仲裁者。”小靜笑笑地告訴她。

她們跑上一個滿是草地的小山丘。上面有幾個石凳。坐下來的時候,小靜才慢慢地告訴她一些事情。

這個學校分四個派系。按照思想的前衛程度分成:保守派、學生會、激進派。

保守派的學生認爲,既然有了好的學習環境,就應該珍惜,好好地考一個好大學。自然,他們的家長也是這麼想的。

而激進派的認爲,既然是超自由,爲什麼不能做一些別的學校不能做的事情,盡情地享受青春。

學生會是作爲唯一一個學校官方的機構,各種人纔不少,也是一個兼容之地。它的作用經常是作爲保守和激進兩派紛爭的調解者。

自然,有人不願意加入派系的。

他們形成了一個羣體,就是任何事情不發言不表態,置身事外。這個是早期的時候。到了最近,自由者們發現,自己的權益也需要去爭取,但個人的呼聲太小,於是有了自由者聯盟這個派系。

每個派系各有首領。當出事的時候,先由學生會出面解決。還有異議的,由四個仲裁者來商議決定。

順便一說,自由者聯盟推出的仲裁者是當時還在睡覺的阿莉。

因爲她夠自由,開全校大會的時候公然睡覺。而且,是在校長的腿上。於是,校長抱着阿莉演講了一下午,被譽爲本校幾大不可思議之一。

“阿莉?”秋葉有了一絲的笑。

那小傢伙,哪裡象是一個仲裁者了。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還真象。

很奇怪的感覺。

而接下來,小靜慢慢地告訴她一些其他。

激進派的首領有一個很雷人的名字,名字就叫雷人。這樣說的時候,小靜在笑着。

秋葉也笑。這名字確實很雷人。

學生會的會長是飛鳥。而保守派的代表,是會長的妹妹。叫小千。

又一個家族企業嗎?

秋葉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來。

……

有人在靠攏。雖然不是那麼地有惡意,但秋葉感覺到周圍氣息的凝重。

她望了下四周。

一些人圍在她們周圍。明顯是這裡的學生,因爲穿着白襯衫和那種沙黃色的繡着古典紋飾的馬甲。

不過,她們的下身是裙子。那種百褶的,哥特古典的裙子,顏色和上身馬甲的顏色一樣。

好像這樣穿纔是正常的,阿莉那樣穿明顯是混搭。

“小靜。”爲首的一個人對她視而不見,而是對着小靜。

“什麼事?”小靜站了起來。秋葉沒有動。

“昨天晚上,你答應我們的,沒有忘吧。”爲首的那個女孩不低,甚至是俯視着小靜的。這感覺讓秋葉十分不爽。

小靜卻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她們去另一邊說話。

她們離開了,也沒有走太遠,而是在那邊爭論這什麼。秋葉有種莫名的煩躁感,讓她想抽菸。

她真抽了。

因爲剛纔跑步的時候經過一個小店,她買了好幾包。看到小靜眼裡的不同意,就沒有抽。

現在,她有點煩躁。

她看着那些人在和小靜說些什麼,還不時地往她這邊指指點點。那感覺讓她十分地不爽。

過了一會,那羣人好像得到了什麼滿意答覆,離開了。只看到滿臉憂慮的小靜往自己走來。

“不要抽菸好嗎?”小靜回來看到她又在抽菸,卻沒有那種想要去把她的煙奪去的精神,而只是輕輕地這麼說着。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秋葉發現,自己的煩躁不在於別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而是,小靜有事情瞞着自己。

這感覺讓她意外的煩躁。

“沒什麼。”小靜回答她,沒有太大聲音。

秋葉沒有再說話,她只是用眼睛看着小靜。緊皺的眉頭,代表了她的不高興。她有點惱火地揮了揮手,把半截煙扔了出去。

那煙扔在草地上,沒有滅,菸頭在半乾的秋天的草地上掙扎着,想要着起來。秋葉就看到小靜跑過去,用腳把它踩滅。踩了好幾下,然後蹲下去,把那菸頭撿起來,四處看了下,沒有見有垃圾箱,於是用一個紙手帕把它包了起來,放在口袋裡。

秋葉就看着她這樣地忙活,沒有再說什麼。

她們兩個,是這麼的不同。

小靜感覺到她的情緒,猶豫了一下,好像是決定了什麼,在她身前站定,開口:“那些人覺得,秋葉你並不象一個古典保守派的。”

的確不像。她這一身上下都在宣告,她並不是一個屬於這裡的人。

“她們要趕我出去嗎?”秋葉輕嗤。

這麼樣一個地方,高貴豪華到讓人不舒服。她也不想呆。

“她們要趕出去的,是我們。”小靜就這樣靜靜的,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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