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凡輕輕舉起酒杯聞着紅酒那醉人的芬芳以及醇厚的淡香,他發現自己陶醉了。
那入口至脣的清液如甘霖般隨之徐徐落下,通過喉部直至胃部,再經胃口瀟灑成滴,在全身的神經中徘徊,最終化成一陣無法言說的陣香……
他臉頰微紅,不禁長長吸了口氣。
許久,他依舊能夠體會到這股醉人清香。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用極美的言語來讚歎這杯八三年的紅酒。
“艾米麗,這瓶八三年的紅酒請允許我用兩個最貼切的東西來形容它!”當那股回味終於消散完畢的時候,寧不凡全身仰靠在椅上,美妙的感覺在周圍無窮環繞着似乎靈魂都出竅一般,他的眼角似乎已經溼潤……
“什麼詞語?”艾米麗看到寧不凡如此崇高享受姿態,不自覺便呼吸凝重起來。
這個傢伙,到底會用什麼美妙的詞語來形容這瓶紅酒呢?
或是一句富有哲學的話?或是一句詩詞,或是如中年人一般對人生的感悟?
隱隱的,艾米麗生起一種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期待!
“這紅酒,非常好喝!”
寧不凡雙目深邃,情緒異常,但終歸是沒有讓眼淚滴落下來。
輕輕地,他吐出這兩個字。
“沒了?”艾米麗正想聽寧不凡發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詩句或者用什麼極端高大上的詞語來形容,卻未料到寧不凡竟然吐出這兩個令她震驚的詞語,她傻眼了。
“沒了……難道好喝還不夠貼切嗎?”
寧不凡憨笑看着艾米麗。似乎他也覺得氣氛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
艾米麗哭笑不得,最終還是轉過頭捂臉生怕其他人聽到寧不凡這番虎頭蛇尾的話。
如果真被聽到的話。我到底是不是應該假裝不認識這貨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內徐羽惜穿着純白色長裙默默地看着窗外。她陷入了回憶之中。
很久了吧……
原以爲能夠一直一起玩下去,上小學,上初中,然後上高中但是……
“小凡……我要走了。”
“走?去哪裡?醜丫頭,要走你就早點走,別婆婆媽媽的。”
“小凡,你難道這麼討厭我嗎?”
“很討厭,非常討厭,村東頭的二娃總是說我背後拖着一條小尾巴……”
“哦。那你以後會想我嗎,以後長大了會來娶我嗎?”
“誰會娶你啊,醜丫頭,你嫁給誰也別嫁給我……”
“……”
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在那一晚難過地哭了起來,小孩子並不懂什麼是愛情,他們只知道喜歡和誰一起玩,不喜歡和誰一起玩。
小女孩很喜歡和小男孩一起玩,而小男孩卻……
似乎童年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第二天,小女孩牽着媽媽的手不捨地踏上了長途汽車。當汽車開起來的時候,小女孩忽然看到窗外有一個倔強的身影正追着汽車奔跑。
“小凡,小凡……”
“醜丫頭,在大城市裡如果別人揍你一定要回來告訴我!我會保護你的!”
“我……”
小男孩的最後一句話小女孩已經聽不到了。因爲小男孩跌倒在地上,等努力爬起來的時候小女孩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話?
徐羽惜溫柔盯着玻璃裡面的自己,她想了很久很久。但最後還是搖搖頭。
她想不起來。
在大城市裡穩定下來以後,她曾經央求着自己的父親帶她到鄉下……
當回到曾經呆過的鄉下。她想努力尋找那個孩子的蹤跡,但她遺憾的是她再也看不到那個小男孩了。
聽別人說。這一家子已經搬走了,具體搬到哪裡誰也不知道。
這些年她也搜索過那個叫小凡的蹤跡,但卻是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已經結束了吧?她本以爲自己會放下了,畢竟童年的事情,誰會在意呢?
但是……
那一抹刻骨銘心的初戀雖然漸漸地塵封在記憶裡,而那個小男孩的影子也漸漸模糊,但是,那種感覺卻依然存在。
她甚至覺得那個小男孩就在自己周圍,也許,自己不經意間可能已經看到過了。
“小凡,我想當你的新娘。”
“新娘?新娘是什麼東西,可以吃嗎?”
“笨蛋小凡,新娘不可以吃。”
“不能吃?那我還是不要你當我新娘了。”
“……”
想到這童趣的對話後,徐羽惜笑了起來。
“小凡,你到底在哪裡?我想見你一面,一面就好了……”
徐羽惜低聲呢喃。
啪,啪。
門外傳來敲門聲,徐羽惜皺了皺眉!
終於要來了嗎?
………………
徐天仇穿一身正裝慢慢走進宴會現場,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會心與滿足的笑容,很顯然他沈家的安排極爲滿意,人山人海的會場,喧囂中又帶着喜慶的氣氛。
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他今天並不是尋常的日子,妹妹也有個好歸宿了……
看着徐天仇進場,寧不凡就像見到塊大金幣慢慢走來一般雙目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光芒!
他有些激動,但紳士的品格與習性告訴寧不凡,他可以眼神表現得激動,但行動絕對要低調,要謙虛,但是他最終還是抑制不住即將上翹的笑容,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此刻他很想上前,與徐天仇打聲招呼。
“不凡,你怎麼了?看起來很辛苦……”
“沒,艾米麗。怎麼會,我很幸福的。”
寧不凡終於還是忍住了貪婪的笑容。並咬牙切齒地低下頭。
自己要紳士,要低調。
反正機會多的是……
“哦……”艾米麗點點頭。但眼神之中的古怪卻是久久不散。
這個時候,只聽啪一聲大廳的燈光忽然全部熄滅,柔和的婚禮進行曲悠然響起。
隨着樂曲,溫馨的粉紅色燈光由暗轉亮,在前方的講臺上冉冉昇華,徐天仇站在講臺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羣……
“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參加我妹妹的訂婚儀式,在這裡,請允許我向諸位朋友表達謝意。”徐天仇鞠了一弓……
寧不凡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掌聲同時響起來,以前他覺得教科書上形容掌風如雷鳴是瞎扯淡。但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
掌聲確實如同雷鳴般響起,而且經久才息。
徐天仇到底找了多少託才能營造出這樣的氣氛啊?寧不凡惡意猜測着……
沈天豪父親沈萬山慢慢走上講臺與徐天仇親切一擁抱,誰都能夠發現沈萬山臉上的喜氣。
自己兒子馬上就要訂婚了,而且訂婚的對象是燕京赫赫有名的徐家。
與徐家訂婚以後,他沈家將會一躍從最底層末流一躍上升好幾個檔次。
自己這兒子爭氣啊,熬了這麼長時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翻身農奴把歌唱!
“感謝大家,謝謝在場的各位朋友。謝謝那些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的領導們,謝謝那些……”
這一感謝,沈萬山便停不下來了……
“長篇大論,還有完沒完啊。感謝這個感謝那個,廁所掃得這麼幹淨,你怎麼不感謝你家的掃廁所大媽?”
“不凡。你不要這樣……”艾米麗紅着臉,雖然在心中也覺得這番感謝實在多餘。
“我難道說錯了嗎?算了。吃東西吃東西。”
這個時候,即使戴上手套也無法遮蓋寧不凡身上的煩躁。
他最恨的就是這種虛情假意的感謝了。如果實在要感謝的話,怎麼不每個人發個幾百萬塊錢?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長輩們那噁心人的長篇感謝結束以後,燈光忽然再次黯了下來。
沈天豪與徐羽惜一步步走上臺階,徐羽惜面容冷淡若冰目不斜視。
而本該開心狂喜的沈天豪此刻彷彿一個拿着不及格成績單小學生見家長一般惴惴不安。
他覺得自己呼吸都沉重無比,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然後看了看徐天仇……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啊。
“艾米麗?有好戲看!”寧不凡看到徐羽惜與沈天豪這般表情以後,頓時眼前一亮。
“什麼好戲?”艾米麗疑惑了。
“你看着就知道了。”寧不凡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徐羽惜根本就不會同意這場訂婚儀式。
這是一種直覺,似乎,徐羽惜就是這樣的人。
“嗯。”艾米麗屏住呼吸盯着前方。
看着前方的燈光與下面的人羣,徐羽惜嘴角微微上揚!
小凡,等着我,無論你在哪裡,我一定能夠找到你的!
我不會放棄!
“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我並不願意與沈天豪在一起……”
“什麼?”
正當喜氣洋洋的大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部人都以爲自己沒睡醒。
沈天豪絕望的閉上眼睛……
沈家長輩全部傻了,前幾天不是談得好好的嗎?
現在到底是幾個意思?
緊接着全場一片譁然,徐天仇的臉慢慢變的鐵青,鐵青,終於鐵到頂點變得極爲慘白。
“啪!”
他來到徐羽惜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在徐羽惜臉上!
“你終於還是打我了,我就知道!”
徐羽惜捂着臉,眼神卻並未閃躲反而狠很狠盯着徐天仇,她甚至在冷笑!
“你……”當一巴掌扇在徐羽惜臉上的時候,徐天仇後悔了,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涌上心頭。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打徐羽惜,而且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狠狠一巴掌。
“呵呵。”徐羽惜依舊冷笑,隨後她面視着衆人“第一,我並不喜歡沈天豪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第二,從現在開始我不姓徐,我姓秦,從此再與徐家無關!”
她幾乎是一字一句吐出來,說完後,她環顧衆人,臉冷若冰。
寂靜,一片寂靜……
“我草,果然不虛此行啊!”
寧不凡看着霸氣側漏的徐羽惜吞了吞唾沫,看到這幕巨大的好戲,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浮現而上,這一趟,值了!
“不凡,我們不能幸災樂禍,這樣不好。”艾米麗看着寧不凡,搖搖頭。
“你不覺得那個沈天豪實在配不上徐羽惜嗎?有種癩蛤蟆吃天鵝肉的感覺……”
“咳,咳,雖然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不凡,我們真不能幸災樂禍!”艾米麗嚴肅搖搖頭。
“哦,對,對對,要低調,要低調,不過我現在看徐天仇怎麼收場。”
“……”
大概三十秒的寂靜後,大廳本來關閉着的門忽然開了。
“好熱鬧啊!好像我來晚了。”
穿透人心的聲音在大廳裡環繞着,雖然聲音並不重,但聽到這個聲音後,每個人都是一震。
徐天仇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門口。
一個穿着長衫的青年微笑着走進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黑衣男子。
李念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