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你爹挺厲害的!【萬字!】
聽到衆人呼喚。
這位‘四哥’終於回過神來,揮手道:“你們先去白象洲等我,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衆人臉上都有疑問。
怎麼突然間有了事情?咱們不是在執行任務嗎?
四哥皺眉,猛然冷肅喝道:“現在!立刻!馬上!走!”
竟然是直接下令了。
“是!”
衆人不敢怠慢,挺身行禮遵命,轉身飛騰而去。
而這位四哥卻是等到衆人都走遠,看不到了,這才一轉身,急急忙忙向着自己的來路追了上去。
他直接踏上了大路,飛身而起,流星一般快速,目標正是方徹。
方徹和夜夢不疾不徐,一路前進,剛纔他神識可以察覺到,有一隊人馬從樹林中與自己擦肩而過了。
也因此停止了哼唱,睜開了眼睛,催馬前進,與夜夢說笑起來。
“你剛纔唱的歌,挺好聽的。”
夜夢抿嘴笑道:“有些豪邁,有些滄桑,但是充滿了鏗鏘之氣,男子氣概。”
“是嗎?”
方徹笑了笑,道:“那我以後經常唱給你聽。”
“好呀。”
夜夢眉開眼笑。
她還真的願意聽,但這首曲子的曲調,以及其中那種平靜的壯烈的意味,卻只適合男子,若是女子來唱,雖不能說糟蹋了這首曲子,卻也是柔媚太濃,陽剛不足。
未免心中有些遺憾。
便在這時。
“咻!”
長空風響,一股銳利的氣勢,讓人想到一支利箭從頭頂上掠過。
方徹眉頭一皺。
與夜夢一起勒馬停住。
目光凝注前方。
一道黑影閃過,一個黑衣人影,已經卓然立在道路中間。
身長八尺開外,好一個魁梧大漢。
站在大地上,便如淵渟嶽峙。
只是兩鬢斑白,頭髮也有些灰白,稍稍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卻不是很明顯。
因爲此人氣勢驚人,行動起來,依然如千軍萬馬滔滔鐵流轟隆隆前進一般。
無可抵擋,擋者披靡。
背後乃是一把闊劍,劍柄就比一般的劍柄要粗一倍。
他站在馬前地上,兩眼卻死死的看在了方徹臉上。
眼神並沒有什麼居高臨下,也沒有什麼敵意殺意。
只有濃濃的驚疑不定,和隱隱的,強行壓抑的驚喜。
方徹騎在馬上,眼神驟然閃過一絲迷惘,抱拳道:“這位前輩,不知因何阻攔我夫妻去路?”
方臉漢子皺眉道:“夫妻?這是你媳婦?”
“當然。”
“恭喜恭喜。”
方臉漢子竟然笑了起來,道:“想不到此番遇到一對小夫妻,也算是緣分……恭喜二位喜結連理,此生幸福。”
“多謝。”
夜夢在一邊看着,感覺有些怪異。
這一位,肯定是一位江湖前輩,武者高手,就這種氣勢……自己見過的人,就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但是這個人跟方徹說話的時候,卻是有點怪異。
很是謙遜,很是平和,甚至……隱隱約約有些討好。
生怕得罪了,不僅僅是平輩論交的問題,還帶着種其他的意味,比如說…尊敬?
難道是……魔教的?
但是他分明也不認識方徹啊……什麼原因?
而方徹看着這方臉漢子,也是感覺奇異。
他敢保證,這個人,自己從未見過。但是不知道爲何,一見到這個人的面目,突然就從心底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親切。
本能的就感覺這個人值得信任,值得親近。
甚至,值得自己爲他出生入死!
這是爲什麼?
方徹眼中迷惘之色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就恢復了清明。
冰澈靈臺,全力發動,維持心湖平靜。
他已經猜了出來。
這個人,恐怕是自己前世的舊相識?
戰友?同袍?兄弟?
方徹心中黯然一嘆。不僅是記憶缺失了,而且就算是完全想的起來,也不能相認。
這位四方臉漢子看着方徹的臉,試探的說道:“在下江上鷗,兄弟排行老四;敢問公子貴姓?”
“我?”
方徹笑了笑道:“原來是江前輩,在下姓方。”
“姓方?”
四方臉漢子喉結上下動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說道:“真巧,我老大也姓方。”
方徹笑了:“那還真巧。”
“敢問大名?”江上鷗問道。
“方徹!”
“方徹?”
江上鷗眼中神采驟然滅了許多,道:“莫非是與唯我正教王級戰獨佔鰲頭之天下第一王?白雲洲方總執事方徹?”
“不敢當。那都是傳言。晚輩不過是執行任務而已。”
方徹謙遜道。
江上鷗眼中的神光再次暗淡了許多,半晌才強笑一聲:“方總實在是太客氣了,您出戰爲守護者大陸揚眉吐氣,力壓羣魔,獨佔鰲頭。這天下第一王當之無愧!”
方徹沉靜道:“前輩過譽了。”
江上鷗沉默了一下,道:“方總,敢問一句話。”
“您請問。”
“您剛纔唱的一首小曲,叫什麼名字?”江上鷗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方徹的眼睛。
叫什麼名字?
這個方徹居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只好歉然一笑:“這個還當真想不起來。”
他說想不起來,江上鷗的眼睛卻驟然亮了一下,道:“那……既然想不起,方總怎麼會唱這首曲子的?”
這個問題,連夜夢都感覺不大對勁。
你會唱,卻不知道名字?
方徹道:“實在想不起。只是聽人唱過,就隨便學了一段,但是並未問曲子名字。”
“那方總是從哪裡學到的這首曲子?”
江上鷗頗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記得應該是在天都吧,去年武院大比的時候,我曾經去過天都,當時在路邊聽到有人唱這首曲子,很好聽,而且韻律極好。所以就跟着學了幾句。”
方徹臉色平靜。
“天都?”
江上鷗臉上露出來疑問之色,喃喃道:“天都怎麼會有人唱這首曲子?”
方徹道:“這個,晚輩有些不明白了。這首曲子,對前輩很重要嗎?或者,其中有什麼牽扯,別人不能唱?”
江上鷗尷尬的咧咧嘴,道:“不是不能唱,而是這首曲子,乃是幾百年前的曲子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會唱。突然聽到,禁不住感慨萬千。”
他苦澀笑了笑,道:“這一首曲子,還是當初我們老大傳開的,當時……”
他臉上露出來回憶之色:“……當時兄弟們正要上戰場執行任務,老大的一位舊相識,是個樂師……來到了我們住的地方,在聽說我們就要去出生入死,此行也未必能回來的時候,那個樂師很感慨,當場靈思泉涌,爲我們寫了這一首曲子。”
“然後我們兄弟七人,都會唱。”
江上鷗道:“等那次執行任務歸來,我們沒死,樂師卻已經與世長辭。”
“這一首曲子,是他留給我們的最後的禮物。”
“從那之後,就成了我們兄弟的專屬歌曲。聽我們唱過的人並不多。”
方徹忍不住問道:“這首曲子很好聽啊,爲何不流傳出去呢?流傳出去,才能讓衆人記住這位樂師的名字啊。”
江上鷗咳嗽一聲,道:“沒有流傳出去,自然有沒有流傳出去的理由。”
“哦……”
既然如此,方徹就不方便問了。
江上鷗看着方徹的臉,道:“我老大非常喜歡這一首曲子,每次高興的時候,喝酒的時候,或者悲傷的時候,都會唱這首曲子。甚至,無所事事的時候,也會一個人低低的唱。”
方徹肯定的道:“這曲子很好聽。唱出來,也很有氣勢,很壯烈,很男人!沒有抱怨,沒有激烈,看似平靜,卻是驚雷閃電都在其中。”
“這是一首好曲子。”
江上鷗道:“我老大也是這麼說。”
方徹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道:“若是前輩想要知道這首曲子如何傳出來的,不妨去天都查查。”
江上鷗沉默了一下,道:“我們兄弟七個,以北斗星君自稱,我是老四,位居天權。”
“原來是天權君主。”
夜夢說了一聲。
方徹心裡楞了一下。
天權君主。
這個名字很是熟悉,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來了夢荷君,以及夢荷君的父親,瑤光君主夢初醒。
一陣熟悉的感覺,不斷地衝擊着大腦。
江上鷗看着方徹的臉,遲疑的,不敢確定的道:“你,能想到了什麼?”
他的聲音很乾澀。
他的表情很緊張。
“我似乎是聽說過,有些熟悉。”
方徹竭力收斂神魂,皺着眉頭道:“因爲,我在白雲武院上學的時候,前一任山長,叫做夢荷君。似乎,就是一位君主大人的女兒。”
江上鷗便如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
他還是不死心,看着方徹問道:“你這是要回家?”
“是啊,當然要回家。”
方徹哈哈一笑:“這不,這段時間休沐,就帶着媳婦回家看看,江前輩可要去我家做客?”
“好啊。”
江上鷗道。
隨即就皺起眉頭,道:“只可惜還有任務,等我回來再去做客好了。”
方徹忍不住心裡翻個白眼。
讓你去做客只是客套,伱還真去啊。
“那,隨時歡迎江前輩前來。”
“恩,既然隨時歡迎,那你家在哪裡?”
這位天權君主居然很是認真。
而且絲毫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就這麼問了。
換成別人的話,對方讓你去做客,卻不主動告訴你地址,那根本就是表示不歡迎你。怎麼還會問的。
但是江上鷗偏偏問了。
而且問的很是慎重。
方徹無奈道:“我家在碧波城,方家。進入碧波城,一打聽就知道了。”
“碧波城,方家。”
江上鷗口中默默的唸誦。
然後他居然怕自己忘記了,竟然一劍削下來一塊樹皮,用劍在上面刺出來五個字:碧波城,方家。
然後拿到方徹眼前:“你看看,是不是這五個字?”
方徹無語的看着面前樹皮。
您至於這樣嗎?
捏着鼻子道:“對,就是這五個字。”
“那就好。”
江上鷗微微一笑,道:“天都我會去的。我老婆家就在天都,還天天等着老大算賬呢。當年我老大說她肥如豬,蠢如驢,矮如缸,醜如我。我老婆很生氣。”
“呃……”
方徹無語的道:“那您這個老大嘴可真毒……您這樣子,也是英偉過人,一點也不醜,妥妥美男子一個。”
“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江上鷗哈哈一笑,眼中有思索,驚疑不定,一閃而過。
隨即道:“既如此,那我就走了,期待未來再會……呃,方總,您還在白雲洲任職嗎?”
“是的,還在白雲洲。”
“那我們以後接觸會很多。”江上鷗笑了:“一路平安,趕緊回家吧。”
“那祝您一路順風。”
“好!”
江上鷗一聲大笑,飛身而起,瞬間沒了蹤影。
方徹和夜夢繼續前行。
在他們兩人走了許久之後。
旁邊樹上人影一閃,江上鷗再次站在原地。
看着前方蔓延出去的路途,皺着眉頭,一臉沉思。
眼中疑惑不定:“沒感覺到半點熟悉……而且,這談吐風度,跟老大那個賤賤的嘴巴也不大一樣……”
“看到我居然也沒什麼反應?這也不應該吧?”
“古怪得很。”
“這個任務完了之後,必須要去一趟天都了。正好二哥在那裡當山長,三哥副山長,難道是二哥三哥喝了酒唱歌,被人聽去了?傳出去了?”
他自己搖搖頭,也感覺憑着‘會唱這首歌’就懷疑,有點扯。
因爲這首歌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幾千幾萬人也肯定有的。
當年只是自己兄弟七個扯着喉嚨唱,聽到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這首歌卻也的確是好幾百年沒聽別人唱過了啊。
“等和二哥三哥商量後……若是有必要,就再來一趟碧波城。”
他站在原地考慮良久,終於飛身而起,遠遠的追着隊伍去了。
方徹與夜夢一直趕出去五十里地,纔開始談論。
“剛纔那個人,居然是天權君主。真想不到,就是神態有點奇怪。”
夜夢道。
“我也感覺跟個精神病似的。”
方徹無語道:“我就讓一讓……要不要來做客,居然立即就答應了,一讓讓個結實……”
夜夢掩着嘴笑起來,道:“不過很多江湖前輩都是這種直爽的脾氣,很較真的。這也正常。”
方徹攤攤手:“不正常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咯咯咯……”夜夢笑起來。
“只是對我的態度有些讓我感覺怪異,總感覺好像是認錯了人一般。”
方徹皺着眉頭將夜夢的思想往另一條路上引:“難道他認爲我是他故人之後?”
夜夢眼睛頓時一亮,道:“你別說,還真的有這個可能。”
仔細想了想,肯定的道:“恐怕真的是這樣的。而且還應該是上司的後人。”
“我也是這麼覺得。”
方徹點點頭,然後再次將夜夢的思想往更偏的路上引過去:“夜夢,你說,我那沒見面的父親……甚至還不知道名字的父親,難道是一個大官?”
夜夢頓時翻起來白眼,卻忍不住撲哧笑起來。
“我說你就別想這個了,真要是大官……也不會到現在咱媽還留在碧波城了。”
“你說的這也是有道理。”
方徹嘆口氣道:“你說他要真的是大官,我何至於過得這麼難?”
夜夢噘噘嘴,有點不想說話了。
你難?
你難的都快要整個天下羨慕你了吧?
一路輕鬆,到了碧波城。
卻發現整個碧波城從城門開始披紅掛綵,處處喜慶的樣子。
兩人驚訝了,這是哪個大戶人家娶媳婦了?
居然這麼場面?連整個碧波城都裝扮了一遍?
城門處,有人認出了方徹,頓時一聲歡呼:“天下第一王方徹方公子回來啦!”
頓時,轟隆一聲,城門處水泄不通。
方徹一臉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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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咋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這麼受歡迎……
一問才知道,原來碧波城鎮守大殿,和東南總部,都有人來過,爲方家送來了好多的獎勵,還有一面無比拉風的錦旗,還送來了一個勳章……
而且還親自爲方府門口上掛上了牌匾:大陸英雄之家!
落款居然是守護者總部!
這件事,簡直震動了整個碧波城,據說方徹的大舅方正航當天差點幸福的昏厥過去好幾次……
張開嘴哈哈大笑不斷,居然有兩次把他自己笑的窒息了……
現在方家大門前幾乎已經成了整個碧波城的景點。
於是方正航大喜之下,將整個碧波城都掛滿了紅旗紅花紅燈籠。
這種敗家程度,方徹聽着都心疼。這是一個城啊!
這特麼是數百萬人的一個城啊!
這不是一條街啊大舅,您這花錢怎麼比我還能花啊?太敗家了吧!
而且方徹知道自己舅舅的脾氣,心情一好就開始全城的救濟窮人,在城外各種開設粥蓬,然後更到處去送禮……
糖果銅錢不要錢的一車一車的往外撒……
仔細看了看,城門左右果然有粥蓬……
只是來吃喝的不多。
“粥蓬人怎麼不多?”方徹詫異。
“最近幾年,隨着方家發展,方家主不斷地散財,而且很多人也都有了做工的機會……所以咱們碧波城四周的窮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說富裕還談不上,但起碼家家有點兒餘糧了。”
“這全是方大善人的功勞啊。”
守衛一臉欽佩。
方徹都是心中暖洋洋的,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自己大舅還真是個人物,難怪生意越做越大,起碼他一點都不吝嗇啊……
在衆人簇擁之下。
方徹和夜夢一路到了家門前。
方正航早已經哈哈大笑的迎上來,容光煥發:“哈哈哈……我的好大外甥回來啦……”
舅媽在一邊跟着,不斷地低聲埋怨:“別哈哈了,你再哈哈過去了怎麼辦,可別嚇到了孩子……”
這件事方徹卻是不知道的,於是問道:“什麼叫做哈哈過去了?”
於是舅媽介紹一遍。
方徹大吃一驚,道:“我大舅乃是堂堂武道宗師,怎麼還能哈哈到了喘不過氣來?這,這怎麼回事?”
‘我堂堂武道宗師’正是前些年方正航掛在嘴邊的話。
只不過自從方徹和方青雲都已經突破宗師之後,方正航就再也沒有說過。
今天再次聽到這句話,舅媽頓時翻個白眼道:“阿徹,你舅舅也就是個普通宗師,再往上,還有大宗師,還有先天宗師,然後纔是武將,武將之上纔是武帥,武帥之上纔是武侯,武侯之上纔是你現在的王級。你舅舅就一個普通宗師……難爲你了,還能說出來‘堂堂’這倆字。丟人也丟死了!你真當你舅媽傻的呀?”
方正航頓時漲的滿臉通紅,面紅耳赤的道:“你你你……你一個婦道人家,你懂得什麼武道……我那是,我那是普通宗師,我是方家家主……我我,肯定是你理解錯了。”
方夫人撇撇嘴,道:“我是不懂武道,但我也能看出來誰在吹牛……你當我傻的呀?”
方徹急忙道:“舅媽殺的鴨?舅媽殺了鴨,那我今晚一定好好喝一頓。”
舅媽也笑起來,哼了哼道:“對,你舅媽殺了鴨,殺了你舅舅這隻呆頭鴨。”
方徹扶着舅媽回家,一邊道:“舅舅這隻鴨可不能殺,咱們換一隻殺吧舅媽,你看錶哥那隻怎麼樣?”
舅媽翻個白眼道:“你表哥那隻鴨早就笨都笨死了,吃了他會變傻的,算了算了,今晚不殺了。”
“嘿嘿嘿……”
方淺意在一邊笑吟吟的跟着,道:“這小兔崽子回來只顧着拍舅舅舅媽馬屁,我這個親孃是一點都不管了。真正不孝順。”
方徹轉頭道:“你兒媳婦夜夢扶着你呢,還叫不孝順,要不你把她甩開。”
方淺意眉花眼笑的抓住夜夢胳膊,道:“我這麼漂亮的兒媳婦我怎麼能甩開……走走走,進去喝酒去!”
隨即方正航又站在大門口開始喊:“……每家送米……送鹽……送……”
“你舅舅又開始敗家了……哎,有點好事兒就站在大門口喊送送送……”
舅媽滿口嘆息,臉上卻掛着笑容。
方徹道:“但是咱家卻是越來越好,不是嘛?說明舅舅送的好!”
舅媽眉花眼笑,道:“舅媽是婦道人家不懂得什麼大事,就是看着自己家裡的拿出去有點心疼,雖然明知道越來越好,卻也止不住心疼。”
“但您也沒反對不是嗎?”
“你舅舅做決定我哪能反對?”
“那不就是了,咱家興旺,這不得虧了舅舅有您這位賢內助嘛。”
舅媽頓時大大的高興起來,拉着方徹的手走進去:“還是我大外甥會說話,又有出息,長得還俊俏,還這麼會說話……”
當天晚上,方府大擺宴席。
方徹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和上次又不一樣了。
自己第一次從武院回家,是‘有前途的家族天才’。
等到第二次回家,就成了‘家族的希望’。
今天這是第三次回家。現在已經變成了‘家族的靠山’。這種感覺是極其明顯的。
大舅和負責協助日常工作的幾個舅舅紛紛過來敬酒,並且對母親加意小心。
這點很明顯。
除了大舅還能保持長輩尊嚴之外,其他的幾個舅舅明顯的都矮了一截。
方淺意心裡爽翻了,但也還有點不好意思。有些不適應,地位驟然間變成了太后娘娘的那種感覺。
但是那種光榮,與有榮焉,那種‘我生的!兒子我生的!’架勢,卻是根本遮掩不住。
滿臉紅光。
妻以夫榮,母以子貴。
方淺意現在就處在母以子貴的階段。
那是人生的大圓滿的感覺。
母親有點得意,甚至有些忘形了。但是方徹並沒有任何提醒。他知道這是母親一輩子的高光時刻。
或許以後會持續這種高光時刻很久很久。
但是習慣了之後,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唯有今天,纔是真正的大日子!
就讓她盡情地高興吧!
怎麼都行。
倒是方徹專門爲方正航診了診脈。
因爲以方正航的宗師級修爲,雖然不高,但是哈哈大笑能笑的窒息也是太不正常了。
這一看才嚇一跳。
原來方正航這些年殫精竭慮,身子早已經熬空了。
主要前些年方家不景氣,四面遭受打壓,方正航的處境那是一言難盡,方家連個武將都沒有,直接頂不住。
到處伏低做小,強撐着這個家,這種日子一過十幾年,早就心力交瘁。
整個人熬得便如一個空殼子一般。
還是方徹上回帶回來的丹藥給他補了補。
但也是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了。
方徹嚇了一跳,趕緊的給他幾瓶丹藥滋補身體。
還用無量真經的力量在他體內循環了十二個周天,增強一下底蘊。
親自出手將丹藥的力量化開,化作底蘊融入經脈。
直接化了十分之一粒的丹雲神丹,溶在水裡給方正航喝了——再多點就受不了了。
這才放了心,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大舅這人雖然是修爲不高,但人是真好,對方淺意對方徹,都是好的沒話說。
所以方徹很珍惜這份親情。
換成別人的話,方徹會考慮,而且最後未必會拿出來。
但是方正航的話,需要十顆二十顆,方徹也捨得!
將一顆丹藥剩下的部分,五分之一融了一碗,給了方淺意喝了。方淺意現在已經是武帥一品了,剛好完全可以承受這些藥力。
再有極少的一點,給舅媽喝了。
剩下的再加上一顆完整的就給了方淺意留着。
舅媽喝了那微小的一點,居然有點支撐不住,臉上潮紅滿頭冒汗,還是夜夢幫忙化解藥力。
其他人都看着,雖然羨慕,但是卻也一點也不眼紅。
更沒有出口討要的。
這一點,讓方徹很滿意。
他這樣做,自然是爲了幫長輩調理身體,但是調理身體什麼時候不行?非得大庭廣衆之下?
另一個目的自然就是要看看這幫人的心性。
如今測試過,自然也就放心了很多。
私心肯定有。誰都有,這沒辦法。
但是場面上都能過得去,基本就沒什麼事。
更何況有自己震着。
當天晚上,方淺意喝醉了。
回到自家小院之後,迷迷糊糊的拉着夜夢和方徹說話。
一臉笑容。
“太高興了!”
方淺意翻來覆去,笑容滿臉:“我兒子!我生的!哈哈哈……”
“出息了,真正的出息了……”
方淺意暈乎乎的坐着,突然倒在了牀上,迷迷糊糊笑道:“阿徹啊,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爹了。”
方徹一愣:“夢見我爹了?他在幹啥啊?”
方淺意呢喃兩句,沒了動靜,卻是已經睡着了。
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流落。
如同在睡夢中,見到了丈夫。
她在跟丈夫說:我把兒子,教的很好。現在兒子長大了,跟你一樣,是大陸的英雄了。
夜夢輕輕爲方淺意蓋上被子。
輕輕嘆息。
悄悄出門。
方徹已經在院子裡佇立。
負手而立,看着蒼穹宇宙。
夜涼如水,風輕如夢,月影婆娑,星空高渺。
夜夢靜靜來到他身邊。
方徹伸手將她攬在懷裡,緩緩往自己的房間走。
“母親這些年,可是不容易。”
方徹微微蹙起眉頭,想象着方淺意過去的這些年,忍不住輕輕嘆息。
方家小姐,出門闖蕩江湖,突然失蹤,兩年後回來,卻是帶着一個孩子回來的?或者是懷着孕回來的?
這一節,方徹沒聽人說過。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方淺意的日子都不好過。
孤身女子,未婚生子。
而且丈夫是誰,還秘而不宣,從未提起。
哪怕是隻是想象,也能想象那段日子裡,方淺意麪臨的是何等的風波。
生了孩子了,卻沒有夫家,只能住在孃家,這又是一大難。
她拼命的撐着,只爲了養大自己的孩子,拼命地出去爲孃家做任務,闖蕩江湖,出生入死。
只爲了自己在孃家能被高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也被孃家人高看一眼。
一直熬着,熬着……
幸虧有方正航這樣的一位大哥,始終的護着妹妹。
否則……方淺意能否能撐到現在,還真是未必。
一直撐到了方徹原本的靈魂消散,現在的方徹取代了原本的方徹。
方淺意的日子才逐漸好過起來。
然後就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榮耀。
想想,都要爲之嘆息。
在這樣的社會時代,在這樣的江湖環境。
何等不易。
方徹想着,都有些黯然。
但想到了這裡,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只感覺如夢如真,如幻若影。
自己真的是六百年前過來的嗎?自己真的和原本的方徹不是同一個人嗎?
是否是覺醒了宿慧?讓自己靈魂統一了?
我究竟是我,還是六百年前的我?或者六百年後的我?
方徹心頭縈繞着衆多問題。
若我是六百年前的我,那我爲何大多數記憶都消失了?
但我若不是,殘存的記憶又是從何而來?
這些問題,便如一團亂麻。糾結不清。
夜夢聽到他的話,也感覺到了方徹對母親的憐惜,默然道:“其實……你有了今天,娘是高興的。她老人家或許吃過很多的苦,但是,在今天看來,她老人家也會覺得,她吃的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無論往昔如何含辛茹苦,但是最重要的卻還是當下的幸福。”
夜夢道:“從此之後,娘每天都能活在當下的榮耀與快樂裡,這纔是最重要的。”
她意有所指。
意思是,你若是一直這麼爭氣,一直這麼讓家人榮耀,該有多好?那魔教的身份,真的那麼重要嗎?
方徹卻是豁然開朗,只感覺腦海疑雲,心頭陰霾驟然散去。
笑道:“不錯,重要的是當下。活在當下,一直快樂幸福下去,纔是正理。”
他仰天一笑,道:“不管往昔,不想未來,但我現在是方徹啊。”
夜夢抿嘴一笑,道:“你這話說的,你不是方徹,還能是老虎不成?”
“對對對,我就是方徹嘛。”
方徹哈哈一笑,在夜夢驚叫中,攔腰抱起來,進入房間。
……
第二日清晨。
方淺意早早的就起了。
兒子自幼喜歡吃韭菜餃子,所以她一大早就去買了靈氣韭菜,開始篤篤篤的剁餡兒。
還買了肥瘦相間的靈獸肉。
開始大顯身手。
本來這些僕婦可以做的,但是方淺意卻非要親自動手,因爲別人包出來,不是母親包的味兒。
忙活一上午,整整齊齊十來個竹盤,足足兩千餘餃子。
侍女都笑:“夫人,您這包這麼多,少爺他吃不下吧?”
方淺意滿足的笑:“一頓吃不下,就吃兩頓。兩頓吃不下,就用冰靈氣封住,帶回白雲洲吃。”
“夫人想的周到。”
中午,果然方徹饞蟲爆發。
大舅派人來請說有酒宴,也給推辭掉,饞涎欲滴的守着竈臺燒火,等着吃餃子。
一個人吃了十大盤!
肚皮溜圓!
拍着肚子,發出西瓜成熟的‘咚咚’聲音,心滿意足:“好吃,這一頓是吃飽了!”
方淺意又好氣又好笑:“撐着了吧,你倒是少吃點兒啊……”
隨即轉頭看着剩下的,還有一千來個。
一頓,居然吃了一半!
皺皺眉頭道:“明天我再去買點兒,給你包好了,你自己用冰靈氣封存帶回去,想吃的時候,讓夜夢給你做。”
“好。”
方徹一口答應。
隨即方淺意開始教導夜夢:“這做菜做飯啊,需要注意。雖然沒什麼巧處,但是卻需要心情。並非是做熟了能吃了就行了,最好是帶着幸福快樂和期待……去做菜做飯,那纔好。”
“因爲……幸福的女人做的飯菜,與一肚子怨氣的女人做出來的飯菜,滋味……是不一樣的。”
夜夢乖乖的聽教。
滿口的答應。
這段話雖然聽起來很玄妙,但是,仔細想卻又似乎真的有點道理。
吃完飯,一家人喝着茶。
方徹問起來心中最大的疑問:“娘,您說……昨晚夢見我爹了?”
方淺意有點不好意思,道:“恩,夢見了,那個沒良心的。夢見他跟我說,他快回來了。”
說着說着,就微笑起來,道:“畢竟是做夢,做不得準的。”
方徹道:“關於我爹的事情,之前我小,也沒問。他到底……是什麼人啊?叫什麼名字?怎麼這麼神秘?”
方淺意猶豫了一下,隨即讓僕婦就出去了,關上了門。
壓低了聲音道:“你爹那個人吧,我總感覺很神秘。我們是在一起江湖歷練中遇到的,當初與閨蜜一起出去……但是,那閨蜜是別家人,對我,也有些包含禍心。但當時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後來遇到你爹,當時他一副病殃殃的樣子;一看就活不久。我出於惻隱之心,就一直照顧着,結果那女人,居然給我下了藥……這才……”
方徹皺起眉頭。
當初碧波城的家族爭鬥居然到了如此地步?連兩個少女閨蜜之間,居然也充滿了這種惡毒設計?
“後來呢?”
“後來,你爹在知道此事之後,持劍追殺三百里,將那女人一劍梟首!”
方淺意臉上露出來黯然。
“好!”
方徹忍不住喝彩一聲:“殺伐果決,乾脆利落,沒想到我爹還是個人物。”
“你爹當然是個人物,只是那時候身體虛弱,也不知道怎滴,經常虛弱到站都站不起來,但是能看出來,他若是不這麼虛弱的話,應該是一個很強的人。”
“後來他最虛弱的時候,行動不得,沒辦法,我只好紮了個草蘆就那麼住着照顧,偏偏在那個時候,來了幾個魔頭。你爹本虛弱的站不起來,但卻在我即將被人殺死的時候,突然跳了起來,三劍將魔頭殺的乾乾淨淨。但他自己從那之後,也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方徹嘆口氣。
聽到這裡,他就基本明白了。
父親應該是受了重傷,而且是那種本源受損的極重傷勢;所以需要靜養。而最後的拼命殺敵,就必須要動用最終的保命本源之力。
但那股力量一用,他自己也就基本等於完了。
“我爹他叫什麼名字?”
方徹問道。
“他說他叫方曉曉。”
說到這裡,方淺意噗的一聲笑出來:“鵝鵝鵝……”
“方曉曉……”
方徹也是滿臉無語。
一個大男人,叫這個名字,嘖,真是讓做兒子的我無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