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
對於凌家來說,這不僅僅是一種閉關的形式,還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密室。
這裡是凌家防禦最完善,強大的地方。可以說,縱然是真正的天仙降世,想要在短時間內打破生死關的防禦陣,也是不可能的。這裡,便是凌家最後的堡壘。
現在,生死關之中,只有一個人呆着,那便是凌家老祖凌世。
凌世,是凌家的擎天之柱,是凌家還能夠用天仙世家這個名頭在天下行走的保障。可以說,凌家的安危,全系在他一人的身上。
天下間,算計着凌世的壽數,等着凌世死亡消息的勢力,不知道有多少。凌世也很清楚這一點兒,所以,卻是想盡一切辦法,維繫着自己的生機。爲此,他早就放棄了衝擊天仙境界的最後一絲希望,讓自己大部分時間,處於假死的狀態。因爲,這樣可以減少消耗。
此時此刻,生死關前,密密麻麻站了數十人。
這些人,正是之前在宗法堂議事的那些人。一個不少,全部都在此地集合。
“叔祖大人,我僭越了!”二家主凌衝朝着首席長老凌傲一禮,道。
“沒事兒,你去吧!”凌傲隨意的擺了擺手。
二家主凌衝不再多言,實時間上前,一掌按在了生死關石門的一個圓形印記之上,法力如浩蕩長河,狂涌而去。
這圓形印記,乃是一個傳音陣,與凌世身上一面貼身安放的玉牌相連。通過此,卻是可以瞬間喚醒凌世,以便於應變。
印記之上,一絲絲紋路亮起,很快,便徹底的綻放出奪目的光彩。這時,二家主凌衝卻是不再耽擱時間,實時道,“老祖,凌家有重大之事兒,需要您出面決斷?”
片刻沉默之後,一個略顯得虛弱,卻自信無比的聲音傳了出來,“什麼事兒?”
那語氣,彷彿,這世間就沒有他出馬解決不了的麻煩一般。
這般睥睨天下的氣息,聽在一衆長老的耳朵裡,都禁不住大受震動。那些選擇了老祖奪舍的,都感覺到自己沒有做錯。由這樣的人來引領凌家的未來,纔是光明的,前途無量的。而那些沒有選擇的,心中也有了幾分踟躕。
滿場之中,自始至終,對於老祖奪舍始終持抗拒態度的,唯有家主凌天一人。
二家主凌衝,並沒有過多廢話的意思,短短的剎那光景,便行將一應情況,盡數道出。
接下來,生死關中,好一陣沉默。
這種沉默,直欲讓等待的人發瘋。
所幸,這般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那虛弱而自信的獨特聲音便又行響了起來,“不錯的主意,老夫同意了!”
此言一出,家主凌天差一點兒直接軟癱在那兒,但是他卻是硬生生的撐住了,沒有倒下。非但如此,他還深深的朝着生死關躬身行了一禮,道,“後輩凌天,謹遵老祖令喻!”
說完之後,家主凌天自顧轉身離去。
其餘的長老們看着凌天離去的背影,心頭皆是萬千感慨。
凌家,家主書房。
“父親,對不起,我沒有能夠贏下這場比鬥!讓我們凌家丟臉了!”凌寒不顧自己滿身的傷勢,依舊跪在了地上。
看的這一幕,家主凌天莫名心酸,眼眶也禁不住有些溼潤,不過瞬間,他便將這種情緒給強行壓了下去,用一貫的威嚴語氣道,“起來吧!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兒,你沒有必要這般的自責!”
“是!”凌寒應聲而起。
“你的傷勢很重!”家主凌天再道。
“是!”凌寒也知道這個沒法掩飾,故而,卻是老實的道,“又要麻煩族中幫忙了!”
“傻孩子,這還不是應該的嘛!”家主凌天面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隨後,其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隻玉瓶,遞了過去,道,“這裡面有三枚換骨丹,治療你的傷勢,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了。”
“多謝父親大人!”凌寒接過之後,趕忙間大禮拜謝。
“和父親還客氣什麼,你不要耽擱時間,現在就開始療傷吧!由父親親自爲你護法!”家主凌天笑着道,面容少有的溫和。
“是!”凌寒雖然覺得今天的父親有幾分古怪,但是,卻也沒有多想,一聲應和,便行盤坐於地,吞服下換骨丹,開始了療傷。
一個多時辰過去。
三顆換骨丹盡數被凌寒化納,而他身體內外所受到的傷勢,也已經盡數恢復,在沒有分毫的隱患。
這種近乎於完美的狀態,讓凌寒感覺到異常的舒暢。
好生的感受了一番之後,凌寒方纔恢復了平靜,道,“父親大人還有別的吩咐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就去練功了。我輸了一次,就不想要再輸第二次!”
“不用去練功了。”家主凌天擺了擺手,道,“你今後,永遠都不用練功了!”
“爲什麼?”凌寒詫異道。
“因爲,宗法堂決議認爲,你已經沒有了帶領凌家中興的資格。而爲了凌家未來的存續壯大,將由老祖奪舍於你。”家主凌天以一種儘可能平靜的語氣,一字字的吐出。
他本來以爲,自己可以做到完全的平靜的。可是,話語說完的那一剎那,雙眼之中仍舊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什麼?”聽得這個,凌寒當時大吃一驚。因爲,他根本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當其看到其父親凌天的痛苦模樣之時,心中便明白,一切都是真的。這一刻,凌寒的心忽然變得空洞了起來,面上甚至還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一刻,凌寒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一路上躊躊滿志顯得格外的可笑。
“這就是大家族!姜昊,肯定不會遇到這般的事情。看來,生在大家族,纔是真正的不幸!”
家主凌天看得凌寒反應,便即知道,這事兒對其的打擊到底有多大。趕忙間,其再度開口道,“寒兒,宗法堂的決議,我這個做父親的,沒辦法違抗。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現在抽走你的神魂,好生的安置!你放心,我縱然是踏遍千山萬水,也會爲你尋到最好的鬼修之法的,絕不會讓你煙消雲散!”
“不用,我要迎接老祖的奪舍!”凌寒的神情驀然間變得堅定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要自己尋死嗎?”家主凌天聽了之後,立時間道。
“父親,我不是在尋死,而是要做最後一搏!”凌寒隨着話語,神情愈發的堅定,“自武道大昌以來,萬法凋零,鬼修之法少之又少,且都殘缺不全,成就有限。我凌寒既然揹負了絕代天驕之名,就絕對不會做一個無名小卒,苟且一生。
我凌寒要做的,是成就那天仙果位,一力壓天下,受天下無盡修士的敬仰。若是沒有這個希望,我寧可去死。所以,我要直面這次老祖的奪舍。”
說到這兒,凌寒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道,“奪舍,干係我的生死,是我最大的危機,同時,也是我最大的機緣。
如果,老祖奪舍不成功的話,我就會繼承他的一切,那樣的話,我的底蘊就會變得更加的渾厚,我向往的一切,也就可以更快的實現了!”
聽了凌寒的話語,家主凌天也禁不住面色一變。他看着眼前的凌寒,模樣沒變,但是,感覺上,卻是陌生了許多。恍惚之間,他看到了一位絕代天驕,以無上之姿,縱橫天下。
好一會兒,家主凌天方纔恢復了平靜,再度開口道,“寒兒,你真的想好了嗎?要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和老祖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你自己也應該清楚!”
“是,我很清楚!”凌寒滿面肅容,點了點頭,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也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既然如此,那我這個做父親的,支持你!”家主凌天剎那沉默之後,沉聲道。“奪舍之上,爲父沒有什麼能夠幫助你的,就用一杯靈酒,爲你壯行。乾了這杯酒,你就前往生死關吧!”
說話之間,家主凌天取過了一壺酒,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凌寒瞬間接過,一飲而盡。而後,再不多言,扭身出了書房,往生死關而去。
一路之上,凌寒見到了許多人。這些人,並不瞭解凌寒真正的處境,只知道,凌寒大敗,要遭受懲罰,地位也會就此下降了。正因爲此,沒有人與其打招呼,只是默默的投注於同情的目光。對此,凌寒不但沒有分毫的氣餒,反倒是心志愈發的堅定了起來。
就這般,凌寒來到了生死關前,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凌寒識海。
“我果然還是太弱小了,有祖血相助,居然也沒能撼動老祖分毫!”凌寒的神魂如同螢火一般,明滅不定。
“凌寒,你也不愧是這千年以來,我凌家最出色的天才,居然敢和我正面對陣!你的勇氣,我十分的佩服。說實話,但凡有一分一毫的機會,我也不願意奪舍於你。但是,沒有辦法,不到死亡來臨之時,是永遠無法體味到那種對生存的渴望的。
我凌世雖稱雄一時,也終歸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凌世神魂如同一個滄桑的老人,立身在凌寒之前。
“我明白,人誰不想要活呢!我要死了,這具身體,就給了老祖。我若是還有來世,會向老祖討回這場的!”凌寒的神魂之力不斷崩解,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死亡的來臨,可是,他卻沒有一分一毫的畏懼。
“我等着。不過,來世之事,太過於飄渺。今生你還有什麼遺憾,全說出來,我來替你實現!”凌世開口道。
“我要姜昊死,我要古劍宗滅,我要站立在世界之巔!”凌寒說着,神魂徹底的湮滅。
看着那漫空飛舞的神魂光點,凌世張口一吸,瞬間將其盡數吞了下去。“放心,你我一體,你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