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站了一站,這才又回身坐下了,雖未說什麼,卻能看出來面色有些不好看。
保姆又陸續把炒出來的菜端出來,都是簡單易做的菜色,不過卻也很是色香味俱全。傅慎行扒了幾口飯,擡頭見何妍在那裡乾坐着不動,夾了一筷子魚肉到她碗裡,“再多吃點,看你吃的那兩口飯,貓食一樣。”
何妍只緊緊地抿着脣,猛地站起了身來,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往樓上走,初時腳步還算從容,可等到快到樓梯口時竟小跑了起來,直衝進了臥室裡去。
傅慎行慢慢放下碗筷,臉色陰沉得難看,起身在後面跟了過去,人還沒走進臥室門口,就聽到裡面衛生間裡傳出的何妍的嘔吐聲。他步子僵了一下,推開了衛生間的推拉門,站在那裡默默地看伏在洗手檯前的何妍。
何妍模樣有些狼狽,正在用手捧着水漱口,擡頭時從鏡子裡看到傅慎行,動作也是不由一僵。
“怎麼了?”他神色淡漠地問。
她緩緩地直起身來,因嘔吐而溼潤的眼睛裡泛着清冷的光輝,沉聲答道:“沒事,早上空腹喝了些牛奶,腸胃不太舒服。”
他沉默地打量她,過得片刻,說道:“走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餓兩頓就好了。”她笑笑,用手捧了水又洗了兩把臉,扯了毛巾胡亂地擦了擦,又道:“你趕緊下去吃飯吧,我去躺一會兒。”
她說着就往外走,可他擋在了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她擡眼看了看他,輕輕蹙眉,道:“不去吃飯,在這當什麼門神啊。”
他僵硬地扯了下脣角,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走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身體不舒服可不能捱着。”
何妍面色一變,下意識地去甩他的手,冷聲道:“我沒事,不去!”
可傅慎行卻是不肯鬆手,只拉着她往外走。她面上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了,被他拖到臥室門口時一把拽住了門框,死死地扒着不肯放手,惶急地叫道:“你放開我,我不去醫院!”
傅慎行回頭看她一眼,竟轉身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仍堅持着往外走,神色冷漠無波,只淡淡說道:“阿妍,別鬧。”
何妍的反抗在他懷裡不起任何作用,等着他抱着她走到樓下的時候,她終於認清了這個現實,停下了掙扎,只冷冷地看他,“傅慎行,你放我下來。”他充耳不聞,繼續往外走,於是,她就繼續說道:“不用去醫院,你沒猜錯,我是懷孕了。”
他步子一僵,這才停下來,低下頭去看她。
她眼裡閃着報復的、近乎於瘋狂的光芒,用冷冽無情的聲音告訴他道:“是樑遠澤的,我懷了樑遠澤的孩子。”
他不說話,只是低頭看她,然後仍抱着她沉默地往外走。
何妍急了,雙手去揪他的衣領,“你想做什麼?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你還想做什麼?要把我押進醫院裡去打胎嗎?”
他抿了抿脣角,只淡淡說道:“去醫院檢查一下,先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了。”他停了一停,才又繼續說道:“放心,就算你是真的懷孕了,我也沒法在醫院裡逼你打胎的。”
她愣了一下,將信將疑地看他。
傅慎行勾起脣角淡淡一笑,又道:“醫院又不是我開的,再說就算醫院是我開的,醫生也不敢隨便給人流產。”
她不信,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何妍打量他片刻,漠然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跟你去。”
他就真的放了她下來,還叫保姆取了厚厚的大衣過來給她穿上,這才牽着她的手出門。阿江雖未回來,不過還有別的司機在,傅慎行陪着何妍坐在了後座,直接吩咐司機開車去醫院。
由於是週末,即便是下午醫院裡人也不少,不過驗孕這事很簡單,驗孕單很快就出來了,“陽性”那兩個字雖然不大,卻是異樣的清晰。傅慎行盯着那張紙半天沒動,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去看何妍。
何妍早就從他的反應裡判斷出了結果,她本能地想轉身逃走,逃到遠遠的、傅慎行再不能傷
害她的地方。可理智卻又告訴她這只是癡心妄想,她都逃了大半個地球,傅慎行還不是把她抓回來了,現在懷着個孩子,又能逃到哪裡去?
她面色平靜,直待傅慎行走到跟前,這才輕聲和他說道:“沈知節,我最後一次求你,你容下這個孩子,我一心一意地跟着你。”
他沒什麼反應,只是沉默地打量她,良久之後,這才牽起了她的手,不發一言地去見醫生。醫生的問題無非就是那些,推測了一下孕周,然後便叫何妍去做B超檢查。八週的胚胎已經像粒葡萄般大小,胎芽胎心發育良好,醫生瞧着傅慎行一直陪在何妍身邊,便以爲他們兩個是夫妻,又見何妍面容一直繃着,當她是緊張,還出言安撫她道:“沒事,都挺好。”
檢查完畢,他送了她回別墅後就離開了,然後再無消息,直到第三天傍晚時候,這才又出現。何妍剛要準備吃飯,瞧他進門下意識地站起了身來,有些膽怯地看向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
傅慎行心裡微微一痛,緩步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淡淡說道:“你吃飯吧。”
“你呢?要一起吃嗎?”她問他。
他笑了笑,搖頭,“我吃過了。”
她就沒再說別的,端起碗來慢慢地往嘴裡扒飯。他也不說話,只坐在對面安靜地看她,直等她辛苦地吃完了那一小碗白米飯,這才淡淡說道:“阿妍,這個孩子,我容不下它。”
何妍身體僵了一下,緩緩地擡起頭看他。
傅慎行扯了下脣角,直視着她,並不躲避她的目光,又道:“不瞞你說,我這兩天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最後我發現我容不下這個孩子。非但容不下,甚至只要一想到你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我就要發瘋,忍不住想去殺了那個男人。”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沒錯,我想去殺了樑遠澤,恨不能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何妍漆黑的瞳仁裡透出恐懼與憤怒,死死地盯着他,脣瓣微微顫慄着,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