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在雪陽谷內,創建“雪千宗”之時,遠在中平西北之地的冥州,此處終年烏雲遮空,千里戈壁,荒山沼澤,乃是七兇之地,被稱爲“中平冥府”,整個千里荒原中,有一處地脈斷裂,綿延百里,其下深淵溝壑,錯落交叉,幽深漆黑,時而有鬼火慟哭飄出,被稱爲“鬼淵”,便是貪狼星的總壇所在。
忽然,荒蕪的戈壁地上,臨近鬼淵斷崖之處,憑空出現了一道黑煙滾滾的大門,接着,便是三百多名鐵面武尊,分成兩列,從中魚貫而出,恭敬的站定,不多時,那黑煙界門中,出現了一頂懸空竹轎,前後雙杆,皆無人託載,卻能懸空飛行!
緊隨着那飛空竹轎之後,便是十名青袍老者,人人都是面無表情,手持一根金光節杖,行路之時,竟是身下飄雲,步履生風,一路腳不沾地的,隨着那竹轎,飛入了斷崖之下。
十名青袍老者背後,都紋着“陣”字,渾身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威壓,三百名接引的鐵面武尊,都是人人唏噓,那十人,正是飄雲宗的十大陣宗武聖,被稱爲“戒律王”;沒想到那轎中的人,竟然能叫十大戒律王追隨,真是比飄雲宗主還要尊貴幾分
這陣宗十大戒律王中,自然有楚江南,他們十人,都是武聖威王境界的陣法大師,當年,跟隨武皇蕭莫雲,曾佈陣阻止了十萬獸潮,保住了中平邊塞;十人也名聲鵲起,成了聞名天下的人物。
悠悠千載,十人一千年,從武尊修成了武聖威王,眼看壽元枯竭,命不久矣,卻遇見了卓玉陽這個武王丹君,日進天丹,終於有突破霸王境界的機會,能獲得更加綿長的生命!所以,就連蕭婉遙,都無法輕易請動他們這些“叔叔”,而卓玉陽一句話,他們便遠赴冥州,與這貪狼星爲伍
進入鬼淵之後,衆人凌空而落萬丈深淵,四周裂縫斷崖間,飄蕩起萬千青光的鬼火,“嗚嗚”的陰風鬼哭之音,從漆黑不見底的下方傳來,只令楚江南等武聖天尊,都是頭皮發麻,心中泛惡,有人小聲在楚江南耳邊說:“師兄,這主子和貪狼星爲伍,恐怕不合規矩吧”
楚江南面色發黑,凌風飛落之際,竟是小心翼翼的,瞄了那轎紗中的人影一眼,回頭陰笑道:“主子只是和貪狼星談買賣而已,互惠互利而已,你以爲聖武院就沒人來過這?”這鬼淵貪狼地,便是中平的陰暗面,天下買賣,只要出得起價錢,沒有貪狼星不接的,所以,不管是名門正道,還是散修外道,有錢、丹、寶者,都是貪狼星的貴賓。
“嘿嘿”忽然那轎中之人,聽到楚江南的話,發出了陣陣冷笑,聲音清朗,雖是有陰寒之音,可極是富有磁性;十名武聖,和三百貪狼鐵面武尊都是心中寒涼,這丹君的笑聲,總讓人不由主的渾身發抖,彷彿是地獄喪鐘之音一般
“主子開懷,老朽惶恐歡喜,卻不知爲何呀?”楚江南飛到竹轎身邊,彎身恭敬的道,面色要多諂媚就多諂媚,十足的阿諛小人;他知道,這卓玉陽因爲蕭雅逃婚,這半個月一直情緒不佳,昨天剛折磨死個武尊,當下,這般冷笑也是叫他渾身發寒,恐怕他給自己吃什麼絕命丹藥,畢竟
這人脾氣古怪的很,陰晴不定,殺人如麻。
“我只是在想,若是那高高在上的兩大武皇,想殺死對方,也不知,這貪狼星敢不敢接?”那男子的話音,好似凜冬寒風一般,語氣充滿着玩味之趣,聽得衆人都是心中寒顫,公然討論這武皇至尊,這七絕丹君,真是出人意表,詭異莫測的很那
忽然,點點青幽鬼火中,陡然出現一張銀質的面具,懸在衆人面前,卓玉陽喝令衆人懸空而定,男子輕輕的撩開了紗簾,露出面目;那公子肌若玉潤光,丹鳳細眼,鼻似懸劍,生的乃是一副羨煞女子的容貌,可目中閃現陰寒厲色,穿着青鱗蛇皮袍子,手持一支偏細的銀質丹壺,渾身透露出陰森的邪氣,就連那銀面具後的冷眸,都不由的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歡迎丹君大駕鬼淵,金面主已經等候多時了”羅生滅的話音響起之時,那卓玉陽已經走出了懸空轎,竟是赤足騰空!男子也不瞧他,直接從羅生滅的身邊落下,身影直接進入了虛無的深淵之中
隨着一道青光極影,在黑暗中迅速下落,深淵四周的峭壁,竟是燃起了陣陣幽藍鬼火,鬼地淵中,有十八層巖壁石窟,仿效十八層地獄,百尺山壁一層,在峭壁兩側,懸空鑿出洞府棧道,劃分成一界“地獄堂”。
貪狼星的銅面者,都是蒐集情報的武尊,住在一到十層的“銅獄石窟”中,往下的七層,便是鐵面武尊居住的“鐵獄石窟”,而這最後一層地獄,臨近地心深淵,叫做“貪狼石窟”,乃是金面主與銀面主的“諦聽宮”。
昏暗的黑晶石大殿內,卓玉陽和金面人,在一處烏黑大鏡面前站定,其上,正幻化出一幅幅光影畫面,而每副光影畫面中,都有一個銀髮男子的身影出現,孟浩若是在此,定會驚訝萬分,因爲,那一幅幅跳動閃爍的光影,正是他到了青鸞之後,所經歷的一件件事情!黃沙戈壁,雨彩荒谷;飛龍宗鼎天樓,誅殺馬玉,昆溟雪域,破幻影虛華;與名赤陽門貢塔大戰,以及迷霧林殺沈青山,破共龍血陣,竟是一一在目。
看完之後,卓玉陽不由得面色鐵青,雖然,那黑鏡中的光影,模糊不清,斷斷續續,只是貪狼銅面陣法師,復原的部分殘像;可是那破共龍血陣的場面,可是清晰不已,金面主沉聲說道:“丹君,你委託我貪狼星的幾件大事,都是這小子從中作梗!”
卓玉陽陡然眸子一冷,轉頭“恩”了一聲,心中驚訝,沒想到這白阡陌,不但殺了馬玉,還能殺了服用假聖丹的沈青山!更不可思議的,便是那破共龍血陣的道力,卓玉陽自問,手下的十名戒律王,已經是戰力恐怖,可比之銀面主的道力,倒是不如,沒想到,這名不見經傳的飛龍丹師,竟是有如此本事。
最令他氣惱的,便是馬玉之死,楚江南迴稟,青木王鼎已經失蹤,大批的毒丹,都已經被人毀掉;一個武侯丹師,他自是不心疼,可是那青木王鼎,乃是祖輩相傳的重寶,若不是事關重大,斷也不會交給馬玉,卓玉陽氣的面色露煞,額角青筋暴起,低沉陰寒的道:“這人的身份來歷,你們可查清?”
金面人倒是搖
了搖頭,也是心中納悶,縱使他貪狼星,眼線遍佈青鸞四界,人間九州,對於這白阡陌的身份,依舊是毫無線索,只知道,這人半年前,從風災界門進入中平,殺了星寇影,幫助流族人奪回了雨彩谷,之後,便是拜在飛龍宗門下,結識了錢多多等人,後來,破了聖武林老的幻陣,成了聖武弟子,這趟明月海會的任務,更是破壞了共龍血陣,而他們,對這白阡陌的底蘊來歷,依舊毫無所知。
金面人收了卓玉陽,上萬枚天丹,此刻倒是心有愧疚;猛然想起月前的劍爐大會來,當即對卓玉陽道:“我貪狼星的眼線,曾混進了拜劍城,這白阡陌似乎和新任萬劍宗主,冷名棄有關係!”
俊美的青面男子,突然面色緩和,問起了這冷名棄的來歷,一個月前,聖武院中的呂皇塑像,陡然金光大盛,昭示着萬劍道統迴歸;飄雲宗主也都去青城山拜見過這冷名棄;可這盲眼劍客,乃是個無雙劍士,倒是貽笑大方;卓玉陽本就心中輕視,眼下聽到金面人提及,便是來了興趣,畢竟,能感悟出誅仙劍意,這冷名棄倒也不是個庸人。
“此人本就是萬劍傳人,是陰陽道的弟子,師父是鄒天衍。”金面主當即將冷名棄的生平,一一道來,有些事情,若是孟浩在場,定會驚訝,因爲這貪狼星掌握的情報,實在是驚人的很,好似這冷無情一出生,便是被貪狼星監視了一般
提及冷名棄,曾是隋元玉貅軍的先鋒,追隨過孟浩時,卓玉陽忽然一擺手,眉頭緊鎖道:“孟浩?可是那龍雀刀主!”
蕭雅進入人間北屏,便是聖武院的命令,叫她帶回龍雀刀,可聖武院中的“昊天鏡”,能洞察在人間的玉師情況,那孟浩成爲龍雀刀主的事情,在中平聖武院,乃至尊者中,倒是人盡皆知。
金面人也當即頷首,但也解釋起來:“我們也懷疑過那人是孟浩,可是樣貌和年紀,都與情報不同,這白阡陌不是天陽道身,而是一種從沒見過的‘雷光體質’”可是,沒等他說完,只聽卓玉陽突然低頭陰笑起來,聽得這金面人竟是頭皮發麻,那男子笑了半晌,忽然意味深長的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不明所以的金面人低聲詢問:“丹君,莫非那白阡陌就是”男子突然一擺手,眸子中閃動着陰鶩寒白的精光,天下無雙的俊美臉龐上,竟是顯露出詭異的邪氣;只聽那男子陰寒低語道:“以前失敗的任務,就此作罷,我再給你三萬天丹,明月海會,我要你貪狼星活捉白阡陌,記住,我要活的!”
而此刻,遠在雪陽谷中,端坐白藥山巔的銀髮男子,渾身染白,落滿了霜雪般的藥氣靈塵,孟浩陡然睜開眼眸,兩道湛藍色的精光,陡然穿過整個星空雪幕,在花海草場上演武修行的衆人,突然感覺到周遭的氣息變化,竟是紛紛舉目望去。
只見那雪山藥頂上,緩緩的站起一道白影,陣陣強橫的氣息,在半空中化成藍色的火焰波紋,散波而來,竟是萬花搖曳,雪幕飄香。
一聲威嚴莊重的法音,廣佈天地,令衆人紛紛跪拜:“雪千門人聽命,隨我赴會明月海角,揚我雪千宗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