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藐視,一瞬間,通身煞氣驟射而出,陰寒,恐怖,只是氣息便能奪人攝魄。
衝上的死士齊齊一顫。
這是來自身體最直接的反應!
殺氣,這才叫殺氣!
她,是在死人堆裡求生的。
她,是在修羅場上重生的。
殺氣,誰敢與她一爭!
月刃劃過,血色妖嬈。
一地屍首,一地嫣紅。
敢刺殺歃她血暗王的人,從未有生還的機會。
血順着月刃緩緩滴在了地面,素白的裙角未染上半點嫣紅,她半匐在地上,雙手反犬,暗殺之姿,脣角勾起,眸裡寒芒綻放,如冰刃霜刀直逼暗處兩人方向。
隱藏?從未有逃得過她歃血暗王的眼。
瞳孔驟縮,身邊的青衣人緊皺起眉頭,好敏銳的洞察力!
血瞳深邃,綻放着奼紫嫣紅的寒色,眸裡的深意變的越來越有趣。
忽地,半匐在地的景袖指尖動了動,輕柔的像是拂過琴絃,卻有一道極強的肅殺之光,朝兩人呼嘯射去。
嗚嗚呼號,驚若龍吟!
天地之力都休想避開,暗處的血瞳微閃,面上露出個狂傲自信的淺笑,寬大的黑袍一舞,金龍在暗夜裡傲遊,修長的手指朝着白光直接迎去。
傷他?誰能?
“唰!”月刃削過肩頭,猩紅的血液嘀嘀嗒嗒開在肩上,血腥味在夜色裡綻放。
青衣人徹底呆了,驚悚,滿滿的不相信,這……怎麼可能……主子怎麼可能……受傷……
可是,血梅真的在黑袍上大朵綻放。
錯愕一瞬,血瞳變的深沉,恐怖,像是夜色中赤瞳鬼魅,讓人寒顫,恐懼,膽怯。
可是……他的指尖明明夾着一枚月刃。
這是枚極薄的刀刃,如蟬翼,如煙紗,甚至更薄,月牙形狀,巴掌大小,周身通透的淡白色,看不出何種材質所至,一朵妖嬈的血色蘭花刻在月刃一角,把整個月刃顯得更加妖冶不凡,鋒利的刃口閃着寒光,怕是隻要一碰,便會血肉翻開,鑽心刺骨的疼痛襲上。
事實上,那人也確實正感受着,肩肘上的痛感傳至周身,傷處的皮膚像是在翻卷着。
他不知,若是把手裡的月刃放在高倍顯微鏡下,便會見着無數的倒刃,這到底是何等精藝的殺器。
他被傷了,傷的清清楚楚,血瞳裡閃出金光,嘴角的笑卻更加妖嬈邪魅,看來,是他錯了,這個玩物比他想象中有趣。
難怪,難怪那人會心亂,難怪那人會變化,這般女子,怕是放眼天下也沒有吧。
“霄王妃,很高興認識你呢。”
輕喃,這一瞬血瞳裡的妖紅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是種極致的妖魅,帶着點森寒,帶着點冷冽,卻又詭異的興奮。
冷寒的死息充滿周身,景袖緩緩站起,踏着一地猩紅,向暗夜那方走去,雙眸陰戾寒冷,殺氣驚天。
沒有人會在刺殺歃血暗王后還好好活着的。
陡然,身體一怔,心臟處宛如百蟲撕咬的痛感猛地襲上,只是一剎,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宛如秋風中失了血色的清蘭,枯萎,殘敗。
也是一剎,暗處金龍黑袍一拂,踏着血色妖魅飛入夜色,青衣尾隨。
夜裡的風吹起,皎皎月色落出。
一頭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白,銀絲三千,在風中搖曳。
臉上的黑斑緩緩消失,露出傾城無雙的容顏,仙人靈韻,妖色惑人,若是有人望上一眼,定是終生難忘。
清澈的水眸依舊染着火色,揹着身後滿地猩紅,像是浴血而來的銀髮魔女,將要屠殺天下。
月暉灑下,照亮了半邊天幕。
今夜,正是十五。
霄王府,書房。
梔子的白朵在綠葉中探出頭來,風中帶着神秘而美麗的清香。
“怎麼樣?回來了嗎?”北雲霄偏頭問道。
面前是一桌珍饈美食,酥骨魚,小油蝦,紅尾鳳……全是精美的菜色,顯然是精心準備了一翻。
不斷在王府大門,書房來回奔波的管家喘氣說道:“王爺,還沒有,王妃還沒回來。”
劍眉緊蹙,北雲霄眸光急切,他下午應該追上去問個明白的,怎麼就讓袖袖自個就走了呢?
袖袍一拂:“算了,我自己去等。”話落,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一道青影降下,是在書房和央未苑跑腿的天翼。
“回來了,王妃回來了。”微喘氣,大鬆口氣,終於不用來回飛了,那兩人罷工,只有他被苦命使喚了。
“回來了?”北雲霄眸光一亮,大喜。
卻見天翼囁嚅着道:“那個……王妃說她累了,先休息了。”
呃……
累了?北雲霄只覺抓心撓肝的難受,羽眉糾結到一起,不會是生氣了?故意不見着他吧?
不行,他必須去看看,長袍一拂,就大步流星朝苑外走去,沒走幾步,又忽地折了回來,端起桌上一碟有些像油餅的美食匆匆離開。
牆角邊上,正罷工的兩人瞪着小眼,谷玉一拍白峰肩膀努了努嘴,道:“走,去瞅瞅……”
央未苑,潺潺溪面在月光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幾株晚茶依然開得正香,小苑靜謐悠遠。
剛走進的北雲霄不自覺放輕腳步。
屋子還亮着白光,北雲霄滿臉喜色,急急向前。
忽地,一道黑影從角落裡射出,是將軍!
“唔唔……”呲牙咧嘴,滿滿的敵意。
“汪汪!”大叫,徹底破壞了一苑寧靜。
屋裡的氣息微亂,忽又鎮定了下來。
北雲霄眸光一眨,劍眉狠狠的擰了起來,臉色青黑,恨不得把這礙事的將軍給燉了。
“王爺呀,若要追王妃,一定要愛屋及烏呀。”
管家的告誡忽地腦中響起。
只見,他寒氣收斂,神色由黑到青再到白,最後竟掛上了和藹可掬的笑:“大黑乖……我改天給你買大肉包吃好不好。”
將軍兇惡的臉一愣,棕色眸子轉呀轉呀,忽地更是煞氣洶洶,死男人,想用大肉包毒死我,惡毒!
“汪汪!”吠叫更兇,牙口一伸,直接咬上了銀袍往後拽。
剛剛壓下的寒意又猛的躥上了起來,北雲霄只覺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動物就是狗了。
屋裡的氣息又一絲凌亂,卻是瞬間穩穩控制,柔和的白光下,景袖雙腿盤坐在牀邊,面前擺放着無數銀針,素手遊走,密密麻麻的銀針佈滿心臟。
只是瞬間,那銀針已經變得通體發黑。
黑,黑的發紫發亮
,每一根取下都燃着白煙。
不斷的來回更替,不斷的控制着毒素。
“銀血”,若是等到身體流出的血變得透白,那麼就再也迴天乏力,還好,此時的血是黑的,因爲一次又一次的種下新毒,一次又一次的加深毒素,不能解毒,那麼只有把自己傷的更加嚴重。
這顆早已千窗破碎的心到底還能撐到幾時?
腐蝕刺鼻的味道從窗戶依稀飄出,正壓抑着怒氣跟將軍耐心商量的北雲霄一怔,忽地擡頭,朝門口走去。
身後,還拖着死咬不放的將軍。
寬厚指節分明的五指摸上房門,將軍死拖拽着。
撕拉撕拉……上好的錦衣被咬成一塊一塊。
“王爺這是吃了豹子膽麼?”苑口,谷玉暗道。
白峰點首,一副我也這麼覺得的表情。
“吱呀。”門房微開,還來不及繼續。
“砰!”巨大的一聲碰撞,從裡面撞擊傳來,像是有什麼巨物從門後抵上。
同時,一道冷冽,森寒的聲音傳出:“敢進來,我剁了你!”
苑裡衆人只覺心底狠狠一顫。
“譁……”水聲接着傳來,窗戶的縫隙上氤氳的熱氣飄出,一股沐浴清香若有若無散出。
這是在……
本疑惑着的北雲霄一怔,墨如琉璃的眸子徹底慌亂,俊顔上露出潮紅,呼吸急促喉結不住滾動,瞬間逃也似的飛掠出了苑子。
“哼!偷窺狂!”角落谷玉癟嘴哼道。
白峰速點腦袋:“就是,就是!”
待苑子再沒了動靜,將軍一動不動的警惕守在門口,屋裡才傳出道輕柔的鬆氣聲。
望了眼窗邊被茶水泡出熱氣的香袋,確認周圍再沒了氣息。
指尖的銀針纔再一次動了起來。
只是……
周身汗漬越來越多,血腥味越來越濃,腐蝕的氣息混着香袋的味道變的格外刺鼻。
此時的景袖渾身鮮紅,分不清是血還是汗,或者是血色的汗。
緋紅的顏色,染紅的素裙。
不知何時一去而返的北雲霄立在暗夜裡,他站的較遠,或許是怕驚了屋裡嬌人,他面無表情,只有一雙深邃的眸子定定凝望着那方,手裡依舊端着油餅,他或許在想,是不是等袖袖忙完,他就可以進去,他或許在想,袖袖還沒用晚膳呢,那樣半夜會餓的吧。
總之,他靜靜的站着,期待那玉人什麼時候出來。
只是……或許夜深了,屋裡的燈光不知何時暗下,再沒了聲息。
星子佈滿夜空,溫柔得醉人。
暮色,天邊翻起魚白,金線透過樹梢灑滿各處,昭示着今日天氣極好。
央未苑。
早開的梔子已經飄着香味,夏竹宛如錦綢絲鍛翠雲,時過午時。
等到天翼稟告央未苑終於有了動靜,北雲霄幾乎是狂喜的朝苑子飛去,一夜未見,不知道袖袖睡的好麼。
卻是剛到苑子,臉色驟然黑下,鷹眸中炙熱的火焰洶洶燃燒,本就沒休息好的眼眸充血,雙拳緊緊攥起,暴出條條青筋,周身射出凜冽的寒氣:“傻愣子!”
金陽獵日下,一身青衣,手裡拿着把長槍,棕色眸子呆目,挺着身子像木頭樁子一樣立在景袖房門前的男人,不是昨天的大木頭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