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鉞再想到沐行歌生死不知,自己只能在外面等着,而如影卻能陪在沐行歌身邊,更是無法忍受,他再顧不上會不會打擾他們救治,讓司空昱去通知魅影,他要進去邾。
司空昱勸道:“皇上別去了,他們現在正忙亂着,皇上執意要去只怕會使得其反,還是在這裡等吧,魅影說了,有什麼新的進展會及時出來通知我們的!”
戰天鉞冷笑道:“出來通知我她的死訊嗎?不……就算她真撐不過去,我也要親眼看着!我無法呆在這什麼都不做……你去告訴魅影,我保證進去不干涉他們做任何事,但是要是再阻止我進去,就別怪我無情了!”
司空昱見戰天鉞堅持,無奈只好又去找魅影商量,左說右說,魅影總算同意去說服沉光,又費了一番脣舌,才說動了沉光。
戰天鉞得到允許走進帳篷時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他看到沐行歌躺在草蓆上,人事不省的樣子,什麼怒氣都沒了,單膝跪在地上就要去查看她。
“別動她,她身上還插着銀針!”如影沉聲提醒道犍。
戰天鉞猛地擡頭,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眼中這一瞬間射出的兇光足以將如影粉身碎骨了。這人差點逼死沐行歌,又害自己失了第一個孩子,他能忍到現在不動手已經是超過了他的極限了!
如影卻似沒有覺察他滿腔的恨意,微蹙了眉繼續握着沐行歌的手腕。
戰天鉞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剛想罵,玄霜在旁輕輕拉了拉他,搖了搖頭,戰天鉞就變罵爲問:“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她,如果沒有就別浪費時間!”
如影微擡了下顎,有些嘲諷地道:“鉞皇不是進來了嗎?她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要能救她,我絕不阻撓!”
戰天鉞被堵的說不出話,沉默了一會,突然想起怪大叔給自己的玉瓶,他剛纔沒想到這事一來是忘記了,二來上次給沐行歌服用後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情況,他不敢亂用。
“如影,我這裡有些解藥,你看看能不能用!”他掏出玉瓶遞給玄霜,玄霜又遞給瞭如影。
如影摸索着倒出來嗅了嗅,隨即一臉的嘲諷:“這藥不全是解藥,裡面夾雜了一些東西,會令人亢奮,一時可能會增加功力,但是服食過多可能會引起血瘀症,輕者變成白癡,重者丟了命!我不知道誰給你的這種解藥,他倒沒有害你的心,可能對藥理掌握的還不夠好吧!”
這話倒很公道,戰天鉞雖然和怪大叔相處的時間不長,卻看出這人思想很簡單,不像向媛一樣有心計,他就是喜歡研究藥,對權力什麼的都不上心,這也是他這次出來敢和他要解藥的主要原因。
“這解藥不能用,你又沒辦法,難道我們就這樣看着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嗎?”戰天鉞試圖平心靜氣地和如影討論。
就算不相信如影,此刻也只能想他爲了自保會盡力救沐行歌了。
“我沒說我沒辦法,只是在考慮用哪種方法救小姐更適合!”如影沉聲道。
“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戰天鉞追問道。
如影沉吟了一下道:“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抓到巫馬,逼他交出解藥,這是最快捷的方法!”
戰天鉞沒等他說完就道:“我已經讓人去找他了,只怕沒那麼容易抓到他!”
巫馬神出鬼沒,的確不可能輕易抓到。
如影點點頭:“對,巫馬的目標已經達成,他不可能輕易被我們抓到的!所以我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託在他身上!我們必須考慮其他方法。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強行爲她驅毒,找幾個高手輪流給她逼毒,我給她配一些解毒的藥材,再施予銀針疏導,相信會有用的!只是小姐傷勢很重,我怕她熬不住這樣的折騰。”
“那第三種呢?”戰天鉞問道。
“第三種就有些飄渺了,鉞皇聽說過鬼方的冡嶺山嗎?據說那山裡有很多解毒聖藥,可是當地人卻尋不到路徑能進山裡採藥,就算偶然能闖進去,也無法把聖藥帶出來,因爲那山裡有神獸守護着,誤闖進去的人都有去無回……”
冡嶺山?戰天鉞還真沒聽說過這地方,擡眼看了看玄霜,他們在鬼方呆過,應該知道這神山吧?
玄霜也是一臉茫然,見戰天鉞看向自己,就抱歉地搖了搖頭:“我也沒聽說過!”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沉光突然冷冷地說:“如影你說的不對,至少我知道兩個人進去過又安然無恙地出來了,不但如此,他們還帶出了一隻小神獸……”
“華子衿?”戰天鉞失聲叫出了華子衿的名字,他聽洛無遠說過,華子衿的姐姐華靜萱養了一隻雙頭獸,難道沉光說的就是華子衿嗎?
“嗯,華子衿和皇上說過這事,皇上曾經問過我,我就瞭解了一下,的確有這山,但是除了他們,沒人知道怎麼找到進去的路!”
沉光煩躁地道:“就算我們現在去找華子衿,再去鬼方冡嶺神山找藥,就算一去到就能找到解藥,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三十多天,皇上能等這麼長時間嗎?”
“這的確不太現實,如影,沐行歌等不了那麼久,我們就用第二種方法吧!你說,需要什麼藥材,我派人去弄,我們儘快給她治療!”戰天鉞做了決定。
如影遲疑了一下,“看”向戰天鉞道:“鉞皇,我剛纔沒說,這運功逼毒可不是件簡單的事,逼毒者要武功高強的人選,還要有功力受損的心裡準備,運功逼毒的時候要全神貫注,否則弄不好會走火入魔,這樣不但會傷了自己,還會害死小姐!所以我們一定要認真挑選爲小姐逼毒的人,不能隨便亂來!”
“我來……”戰天鉞毫不遲疑地道:“你去開藥材吧,我希望儘快開始……”
“鉞皇,我覺得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你是一國之君,容不得有半點閃失,你要出了事,這天下就大亂了!”如影勸道。
戰天鉞瞥了他一眼,挑眉問道:“你想來嗎?”
如影坦然地道:“我來南鎮就是爲了小姐而來,如影上次做錯了事,一直在反省自己,不敢來見小姐,這次聽說小姐有危險才趕來,如影不敢求小姐原諒,只希望能爲小姐做點事,能救她當然是我的心願!”
戰天鉞冷笑一聲,他纔不相信如影的話,這人說的堂而皇之,誰知道暗中在想什麼呢,他可不會讓他遂了心願。
“還是我來吧,你的武功不如我,你施針就行了!”
兩人爭論起來,如影最終拗不過戰天鉞,答應了戰天鉞動手,坐下就開藥方。
司空昱一聽戰天鉞要爲沐行歌逼毒,立刻反對,理由和如影一樣,害怕戰天鉞有什麼閃失,可是不管他怎麼反對,戰天鉞卻固執己見,司空昱勸阻不了,暗暗心急,就怕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戰天鉞遭如影暗算。
司空昱揹着戰天鉞找魅影商量,把自己的擔憂和對如影的顧忌全告訴了魅影,最後道:“魅影,如今你們皇上受了傷,人事不省,還好有我們皇上在此,如影就算不懷好意也不敢輕舉妄動,要是我們皇上也受了傷,那如影豈不是想做什麼都沒有顧忌嗎?我總覺得他回來決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只是想悔過,我們不能不防啊!”
“可是現在只有他能救皇上,我們不放手讓他去做,難道眼睜睜地看着皇上死嗎?”魅影沉聲說:“你的顧慮我懂,我們不能拒絕他幫忙,就只能多加防備了!”
這說了等於沒說,走火入魔就是一瞬間的事,要出事誰也無法控制,怎麼防備呢!
司空昱鬱悶地瞪了一眼魅影,都是各爲其主,都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問題,看來要得到魅影的幫助是不可能了,只有找自己人商量了。
司空昱趕緊讓人去把白子騫找來,希望白子騫能勸下戰天鉞。
這邊,爲了方便治療,如影提議大家先搬去附近的村莊,戰天鉞二話沒說就同意了,讓魅影選了個地方,一行人就轉移過去。
此時已經天亮了,受火山灰的影響,四周還是煙霧瀰漫,空氣很糟,搬過去一路上都見到逃亡出來的百姓。
戰天鉞怕那些殺手混在百姓中,讓侍衛們都加強警戒,建興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機會,稟告戰天鉞建安的死訊。
戰天鉞早在看到巫馬假扮建安時就知道建安遭了不幸,被建興提起勾起了傷心事,心情低沉了下來。
建安和建興陪伴了他多年,對他來說,他們不是下人,是自己的朋友,兄弟,親人,建安遭此不幸,他怎麼能不心痛呢!
“這個仇我一定會幫建安報的,你放心,抓到巫馬,我一定讓你親手殺了他!”戰天鉞安慰道。
建興點了點頭,謝過戰天鉞。南鎮都被岩漿覆蓋了,建安的屍體也不知道在哪裡,他只能找個機會給建安立了個衣冠冡,也算讓建安死的瞑目。
隊伍在附近的村莊找到了一家大院,魅影給了主人一筆錢讓人家先去別家借宿,那家人一看這麼多官兵,雖然不情願還是迅速搬走了。
如影挑了後院一個大房間,立刻讓玄霜準備木桶,藥材,就開始着手準備給沐行歌逼毒。
戰天鉞和司空昱談了半天,見他們準備好才走了進來,如影讓玄霜先給沐行歌脫衣服,自己交待了戰天鉞一些注意事項。
他說的很細緻,把可能發生的事都設想好了,戰天鉞雖然不喜歡他,可是卻不能佩服他心思慎密,考慮周全,這更讓他覺得如影是個對手,這人如果不是眼瞎了,早就能出人頭地了。
等準備好,戰天鉞剛要着手開始運功給沐行歌驅毒時,白子騫和向媛趕到了。
“皇上……你不能爲沐行歌運功驅毒!”白子騫老遠就大叫道。
戰天鉞皺了皺眉,沉聲喝道:“司空昱,攔住他們!誰敢大聲喧譁,給朕拖出去!”
“皇上……不一定要選這條路,帶沐行歌回去找我師兄吧!我師兄一定能救她!”向媛也在外面叫道。
如影聽到這些雜亂的聲音,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鉞皇,你還是出去看看吧,他們要這樣大呼小叫,一會也會干擾你的!”
戰天鉞聽兩人不顧司空昱的勸阻想往裡闖,一時火起,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一出去,門就被關上了,戰天鉞一愣,轉身,門已經被上了鎖。
“鉞皇一國之君,的確不該爲救小姐冒險,就讓如影這個罪人代替吧!請鉞皇讓他們閉嘴,我要開始給皇上療傷了!”如影在裡面道。
“開門!”戰天鉞怒吼道:“你不開門我闖進來了!”
“鉞皇想讓我和小姐死在一起就闖吧……正好遂了我的心願……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如影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戰天鉞心一沉,衝到窗邊戳開一個窟窿,就看到如影已經坐進了木桶,正給沐行歌運功驅毒。
“混賬……”戰天鉞臉一瞬間就被怒火燒紅了,擡手就要劈到窗子上,魅影和沉光一見撲了上來,抱住了他的手。
“皇上,此時任何驚擾都是致命的,皇上不想我們陛下出事,就請安靜吧!”沉光冷聲道。
戰天鉞遲疑了,想起之前如影吩咐過的事,他此時衝進去,如影走火入魔不說,要是因此連累了沐行歌,那纔是得不償失。
他的拳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遲疑不定。
“皇上,末將有要事稟告!”那邊白子騫在叫。
戰天鉞騰的怒火就竄了上來,都是白子騫和向媛大呼小叫自己纔出來的,否則如影哪有這個機會呢!
他身形一掠就往白子騫衝去,司空昱比他更快,在戰天鉞一動時就知道他怒火沖天了。
司空昱衝過去拉着白子騫就往外跑,向媛呆了一下,看到戰天鉞鐵青着臉從自己身邊掠過,她才反應過來,緊跟着追了出來,邊叫道:“皇上,我們不是故意打擾你……白將軍真有急事稟告!”
司空昱拉着白子騫一直跑到村頭才站住,白子騫停住腳步,回頭看見戰天鉞陰沉了臉,心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戰天鉞的表情好可怕啊!他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彷彿自己搶了他什麼珍貴的東西!
“白將軍不是有事稟告啊,快說!”司空昱推了他一把。
白子騫如夢初醒,沒等戰天鉞走近就單膝跪了下來:“皇上,末將來時得到了一個消息,八公主從宮慕青的侍衛監管下逃走了,她搭了一艘船去嘉衛,沒想到落到了華子衿皇姐的手中,被抓到宮裡做奴婢了……聽說華子衿也不管,八公主每天都被華靜萱折磨。宮相得到消息就趕緊讓人送信來,請皇上去救八公主!”
戰天鉞愣住了,華靜萱竟然抓了戰顏夕,還讓她做奴婢,這不是沒把西溱和自己放在眼中嗎?
“皇上,我們去救八公主吧!上次就聽洛二爺說華靜萱養了一隻雙頭獸,專門吃人肉,末將怕去晚了,八公主就沒命了!”白子騫稟道。
戰天鉞冷笑一聲:“朕又沒逼她,她自己跑的,她有本事那就再逃啊,指望朕做什麼呢!白子騫,你要擔心她,你去救她吧!立刻就出發!救不回她,你也不用回來了!”
白子騫傻眼,戰天鉞這是將剛纔的怒氣轉成這個命令嗎?
“皇上,你這不是爲難白將軍嗎?嘉衛雖
小,也是一個國家,他單槍匹馬怎麼能把八公主救出來啊!”向媛在一旁幫腔。
“你要擔心白子騫救不出戰顏夕,你也可以跟着去!他爲難,大名鼎鼎的玄妙不爲難吧!去吧,朕相信你們一定能救回戰顏夕的!救回她,朕會重重賞賜你們的!”戰天鉞無情地道。
向媛呆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隨即一咬牙,拉了白子騫道:“走,白將軍,我陪你去,免得在這裡礙人家的眼!我們的命哪有沐行歌的重要啊!走……”
白子騫有些尷尬,擡眼看看戰天鉞面無表情,也不說挽留的話,就求助地看向司空昱。
向媛一見就放了手道:“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就拼了這條命把戰顏夕救回來!”
說完,向媛扭頭就走了。
白子騫一見,苦澀地對戰天鉞拱拱手道:“皇上,末將剛纔也是擔心你,怕你中如影的奸計,沒想到惹怒了皇上,末將知罪,末將這就領命去救八公主!如果末將回不來,還請皇上保重自己!末將走了……”
說完,白子騫轉身就跑去追向媛。
戰天鉞看着兩人的背影,氣消了大半,轉頭對司空昱道:“你派隊人跟着他們去吧,等朕這邊的事安頓下來,朕會去幫他們的!”
司空昱笑了,就知道戰天鉞面惡心善,他趕緊回去點了十幾個高手,讓他們去追白子騫。
戰天鉞回到院裡,見沉光等人都焦急地等在院子裡,那邊屋子,門還緊閉着。
戰天鉞才按下的怒氣變成了煩躁,一邊擔心着沐行歌的安危,一邊又忍不住胡亂猜疑,如影會對沐行歌做什麼呢?
孤男寡女單獨呆在一個房間裡,以後傳出去,自己的臉往哪擱呢!
越想心越亂,如影在他眼中已經不是一個醫者,而是一個面目可憎的人。
戰天鉞捏緊了拳,暗暗磨牙,他遲早會殺了他的,他戰天鉞的女人,他也敢褻瀆,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值得寬恕……
這一等就等的時間長了,到天黑也不見裡面有動靜,戰天鉞雖然已經聽如影說不是幾個時辰就能逼完毒的,可是當時原以爲陪伴沐行歌的人是自己,多久他都能熬!
現在變成了如影,他怎麼熬的住呢!
沉光等人都站在原地,面色沉重,院外司空昱和於葉楠的隊伍都在巡邏着,於葉楠偶爾進來探視一下,看到一院子的木偶人,就知道還沒結果,嘆息着又走了出去。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着,院裡的人從站姿變成了坐姿,誰也不說話,就怕一丁點響動驚擾了裡面的人……
戰天鉞在樹下盤膝坐着,胡思亂想都想過頭了,沒什麼想的,腦中就只有一個最簡單的念頭,沐行歌一定要活下來,比起她活着,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
什麼流言蜚語都會被時間沖淡的,而那個人,失去了就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