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蘇武就要開口。
對於秋雲生蘇武頗有好感,情知此行會死這麼多人,全是葛青隱瞞消息不報的緣故,哪裡願意看到秋雲生自領責罰。
但話還未說出口,蘇武就覺身後被人一拉,回頭一看,卻是楊銘。
楊銘衝蘇武微微搖頭,遞出一個靜靜聽下去的眼神。
蘇武愣了愣,陡然之間也回過神兒來,才知道秋雲生與楊銘在做一場秀,便也放下心來,立在一旁,看了下去。
果然,秋雲生說出願意自領責罰之後,偷摸着擡頭看到厲雪陽臉色一變,語鋒一轉,咄咄逼人起來,沉聲喝道:“可有一事,雲生卻是一定要說,如若不說,他日雲生下了地獄,還有什麼臉面見那些慘死的同門弟子!”
秋雲生語氣沉重而誠懇,好似受到了天大委屈一般,連蘇武聽了,若非心知秋雲生是在做戲,不然也會被秋雲生感動。
厲雪陽微微揚眉,眼底露出一絲無奈的目光,卻也不動聲色,靜靜聽了下去。
而隨行而來的一衆人也是瞬間來了精神,豎起了耳朵。
秋雲生一臉悲痛,沉聲道:“司刑長老,我要參一個人,若非他隱瞞消息不報,我等又豈會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致使損失百餘弟子。”
說罷,秋雲生語氣一轉,滿臉悲憤,喝道:“而我要參的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赤陽峰的葛青!”
隨着秋雲生的一聲高呼,玄衝殿一下子安靜下來。
厲雪陽神色間的無奈更加的明顯,似乎早就猜出秋雲生會這麼做一樣。
而楊銘等一衆人,目光閃爍起來,沉默不語,似乎各有一番小心思,在暗中盤算着什麼。
正在這時,玄衝殿外突地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不大,卻好似擁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傳遞到所有人的心底去。
就連蘇武聽了,也覺得心中莫名的沉重起來,微微運轉大圓明鏡的神通才好受了不少。
“是誰要參葛青!”
待蘇武回過神來,再回頭尋找那出聲之人,登時看到了一個宛若衆星拱月般的年輕人昂首走入了玄衝殿。
這人身材高大,雄赳赳而來,自有一番獨特氣勢,鋒銳,強盛,與厲雪陽那種柔和,如沐春風的氣質截然相反,有一種天生尊貴,生人勿近的味道。
再觀此人相貌,蘇武又是一奇,劍眉兩撇,雙目如星,面白無鬚,清清爽爽,配上那獨特氣質,在地底羅人眼裡,恐怕是個十足的“醜鬼”了。
而蘇武目光微微一轉,落在此人身後一衆人,登時對上了一道陰冷,滿懷恨意的目光。
不是旁人,正是當日黑風嶺上,想搶奪蘇武寶器,卻被蘇武鎮壓,落荒而逃的葛青。
不過令蘇武略感意外的是,走入玄衝殿的葛青沒有絲毫的膽怯,反倒是一副成足在胸,凜然不懼的模樣,令人甚感奇怪。
但蘇武身份低微,自也沒有多說話的份兒,只能收回目光,靜靜的看下去。
只見那年輕人走入玄衝殿,目光微微在衆人身上駐留,才笑着走上前來,微微欠身,道:“弟子羅勝,參見司刑長老。”
這人便是羅勝!
蘇武目光一凝,再看向此人的目光已是一變在變。
陳陽,葛青,自蘇武進入沖虛門以來,蘇武就不止一次的聽到赤陽峰,真傳弟子羅勝的名頭。
而且頗爲巧合的是,不管是爲難蘇武的陳陽,還是覬覦蘇武寶貝的葛青,均是羅勝的人,可以說,不知不覺間,蘇武已然站到了羅勝的對立面。
所以此刻見到羅勝真人,蘇武自然在意。
細細打量下來,蘇武只覺得,這羅勝氣勢之盛,還在夢如嫣之上,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尊貴氣質,都令蘇武覺得,這人當一生出來,就是人上人,天生的高貴。
若是再與臧默比較起來,孤傲的臧默登時有些不夠看了,不管氣度還是修爲,都要差上許多許多。
怪不得此人能成爲下屆掌門的有力競爭者,氣度不凡,果然不俗。
蘇武暗暗想着,也是難免生出折服之心。
這時,厲雪陽也開了口,微微搖頭,流露出一個責怪的目光,但嘴上卻道:“既然葛青來了,雲生你有什麼話,便當面鑼對面鼓的,直說就是了。”
羅勝現身,秋雲生自然上心,特別是看到葛青滿臉從容,沒有半點兒懼色,眉頭更是在悄然之間鎖了起來。
不過與楊銘對視一眼,秋雲生還是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滿臉憤慨的望着葛青,喝道:“葛青,今日玄衝殿上,厲長老駕前,我秋雲生,要爲那上百無辜慘死的同門弟子參你兩條罪責。其一,當日黑風嶺上,我等落入魔門弟子陷阱,你不戰而逃,是爲怯戰,此爲罪一。其二,你不戰而逃,回到宗門之後,不迅速把我等落入陷阱的消息上報宗門,請來援手,致使我等孤立無援,上百弟子慘死,此爲罪二。”
“葛青,我問你,這兩條大罪,你可認!”秋雲生大聲質問道。
秋雲生娓娓道來,條理清晰,語氣悲痛,直把葛青說成一個害死百餘同門弟子,罪大惡極的兇手,令厲雪陽也是微微側目,詢問的目光望向了葛青。
葛青輕咳一聲,神色倒是一片坦然,上前一步,望着滿臉憤慨的秋雲生,突地微笑了出來,道:“秋長老,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戰而逃,又導致百餘弟子無辜慘死,這話是從何說來?”
葛青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搖頭晃腦的道:“自從那一日宇化峰試煉會上,我被夢師姐懲罰,就幡然醒悟,一直在門中思過,壓根兒不曾外出過。所以這黑風嶺不戰而逃,害死百餘同門弟子的話,秋長老可要想好了再說,千萬不要誣陷了好人吶。”
蘇武眼珠子一瞪,望着滿臉無辜表情的葛青,陡然之間,也是被氣笑了。
睜眼說瞎話,此時此刻,蘇武竟是再也找不出一個詞語來形容葛青的無恥。
而秋雲生,望着滿臉坦然的葛青,定了定,突地想起了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此時想起來,當日葛青的確未曾隨他們一道前往黑風嶺,而秋雲生認定葛青來到黑風嶺,還是從蘇武口中得知的,故想當然的認爲葛青一道來了黑風嶺。
畢竟當日一行人中還有陳陽在,故蘇武說葛青先一步闖出喪亂天災神通,秋雲生也未深想,直接就認定了葛青一道來了。
莫非蘇武說謊,鬧了一個大笑話。
剎那之間,秋雲生心生疑惑,偷偷的望向了蘇武。
不過蘇武一臉難掩的鄙夷和憤慨,似乎也不是裝出來的,倒是令秋雲生拿捏不準了。
當日葛青暗中尾隨來到黑風嶺,指使陳陽攔下蘇武一行,又與蘇武大戰一場的事情,都發生在營地之外。
加上魔門弟子早有佈置,把營地封鎖了起來,故相距不過數百米的秋雲生也未察覺到葛青與蘇武大戰的靈氣波動。
各種原因之下,才導致了這等局面,一時之間,不明就裡的秋雲生也是遲疑起來。
不過與楊銘對視一眼,秋雲生還是堅定起來,大聲呵斥道:“葛青,你不要顛倒黑白,當日蘇師弟親眼所見,看到你不戰而逃,率先一步逃出魔門弟子設下的喪亂天災大陣,證據確鑿,難道你還要狡辯不成。”
秋雲生本來是不打算擡出蘇武的,但眼下,心下不確定,也只能擡出蘇武,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
“證據確鑿?”葛青渾不在意的笑笑,突地一指身旁兩人,道:“宇化峰試煉之後,我一直在後山凌霄峰靜修思過,凌霄峰的顧城師兄,公孫鼎師兄,都能爲我作證。還有每日幫我送飯食的弟子慕言,管理無悔殿的楊錯師兄,也都能爲我作證。”
葛青身旁這兩人,正是凌霄峰的顧城,公孫鼎兩位弟子。
這凌霄峰也是沖虛門某位真傳弟子的山峰,只是後來這位真傳弟子判門而出,與魔道妖女勾搭在了一起,才被取消了真傳弟子身份,連凌霄峰也被開闢成沖虛門弟子犯錯之後靜修思過的地方。
像葛青口中提及的無悔殿,楊錯,慕言等人,一衆人也都認識,全是凌霄峰的弟子。
故葛青這言之鑿鑿,倒是令秋雲生無言以對,尷尬不已。
“怎麼?我看秋長老似乎還不信,不若我把慕言和楊錯,還有其餘幾位隨我共同思過的弟子叫過來,由他們親自告訴秋長老,我這些天來是不是一直在沖虛門內,一直不曾外出。”眼見秋雲生結舌,葛青更是從容不迫起來,一副自信大度的模樣,好像真不怕當庭對證一般。
這時,葛青暗中與一旁一直笑盈盈的羅勝對視一眼,才刷的轉身,衝厲雪陽躬身行禮,語氣憤慨的說道:“司刑長老在上,弟子葛青今日而來,除了要爲自己一證清白之外,還想代那些無辜慘死的同門弟子,向秋長老問罪。”
說着,葛青語鋒一轉,一臉沉痛的指着秋雲生,喝道:“秋長老,你身爲外事堂長老,又帶隊出行,理應查明秋毫,做到萬無一失,可結果呢,就因爲你的失察,使得百餘名弟子落入魔門弟子陷阱之中,又無辜慘死,你捫心自問,可有責任?可有臉面對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