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是蛻皮,倒不如說鐵雲是放棄了他的外甲以求化解龍羽所帶來的‘火生氣之雨’,他從那具完全漆黑的外殼中破身出來,露出撕開人類皮膚之後方纔可以見到的血肉,那種質地的血肉,稚嫩,脆弱,觸碰即會生疼,讓人不自覺的產生避讓之感。
但是,鐵雲脫殼之後的血軀卻依然是完全的漆黑,黑氣的肉質,黑色的血管,黑色的粘膜,黑色的汁液在他軀體的表層不斷滴落,他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般從母體中分離出來。
完全分離出來的鐵雲,依然被火生氣之雨所包圍,他在中心點佇立,眼瞳之中是一股迷茫和新生嬰兒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他後面那具脫離下來的死氣軀殼,因爲遭到生氣的中和,逐漸被一部分火焰分解,一點點消融,一點點消失,而鐵雲則帶着新生一般的軀體從火焰雨中緩緩走出,走出之時,他的嘴角猙獰出冷笑!
“哈哈,我也有‘生’的權利!”
他在火生氣之雨中行走時,龍羽和阿寶便是看見,火焰之中的生氣,竟然是對現在的鐵雲毫髮無妨,反而被他源源不斷的吸收過去,吸收的速度太快,吸收的分量太多,已經可以說是一種掠奪!
得到龍羽和阿寶生氣的滋養,褪去黑色外殼的鐵雲利用生氣在行走之中便將自己的身體重新修復,龍羽看到這個情況,除了驚駭,臉上的神色充滿了驚疑,他看向阿寶,阿寶卻盯着鐵雲一語不發,當鐵雲從火焰之中走出,他的身體再次恢復如初,這個‘初’,是他們第一眼見到鐵雲的時刻,那時的鐵雲,和尋常人無異!
真正的驚訝再次襲來,龍羽看向此時的‘老者’,再看向鐵雲,除了兩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氣息,從表面上,龍羽分辨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誰是誰,他們的外表,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
但老者的注意點並不是放在他和鐵雲的外表上,而是向龍羽和阿寶解釋方纔的戰況!
“你二人的生氣範圍雖廣,但是太過零散,如此零散分佈的生氣根本不足以消融到他體內死氣的程度,因此,他乾脆脫了那層死氣的外殼,以血肉之軀和我們相對,這樣一來,除非我們的生氣打入他的體內深處,否則,生氣已經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只會對他進行外表的治癒…”
聽老者說罷,龍羽頓時明白,但阿寶卻並不關注這層,因爲他一眼便能看出這一點,因此,他指着鐵雲向老者質問道:
“你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他是不是你兒子?!”
老者和鐵雲同時喃喃,兩人不置是否,相互對立,臉上只有冷漠,對視半響,老者率先開口向龍羽和阿寶道:
“他變換做如此形態,生氣對他起道是治癒作用,因此,接下來,便是戰力對抗的時候,不過,他的戰力之中可以隨意攜帶死氣攻擊,而我們的戰力之中卻不能時刻攜帶生氣,只能時刻撲捉住他戰力的屬性,要是感應到死氣,即刻以生氣中和!”
老者說罷,鐵雲在那邊冷笑一聲道:
“老頭,你差不多了吧?”
老者嚴肅道:
“彼此彼此!”
龍羽雖然聽不懂其中的玄機,但是,已然可以聽出這兩句對話之中蘊含着某種終結的意味,阿寶皺眉盯着鐵雲,向龍羽說道:
“感覺到沒有,這混蛋將氣死完全收斂了!他要幹什麼?!”
沒有人給出言語上的回答,鐵雲用實際行動說出了答案!
他那五元護體戰能,在瞬時間消失了黑色的圓球,剩下金木火土四個蘊含着純粹戰力的能量球體,四個球體本來在鐵雲身後,以豎直的方向圍組成一個大的圓圈,彷彿是日月星辰圍繞着太陽旋轉,而鐵雲的頭顱,便是太陽!
四個戰能球體由豎直運轉的軌道逐一脫離,鐵雲單掌伸出,四個拳頭般大小,四種屬性的戰能圓球以他掌心作爲依託,懸浮其上,完全靜息了下下來!
鐵雲面對着四個戰能圓球,他的身體,開始滲透出四道不同屬性的戰力,向圓球之中灌輸進入,隨着戰力的灌輸,圓球在外表上並沒有增大,但是,鐵雲隔空托住圓球的手卻開始顫抖!
戰力高度壓縮凝聚而成的球體,有了縱使連鐵雲的手都難以支撐的質量!
四種屬性戰力所散發的光芒,在鐵雲的臉上混合成一種莫名的光色,將他的獰笑襯托得無以復加!
在鐵雲凝聚四個戰能球體之時,老者先是向龍羽和阿寶說了一句話!
“老夫先前所說之事,拜託兩位了!”
龍羽和阿寶都沒有回答,因爲,他們感覺到了最後的沉重!
老者的身體,在一個剎那間消失了人的形態,刷的一聲,人類的外皮被藍白的水流所替代,然而,這一次,水流卻不是在流動,而是在‘燃燒’!
是的,燃燒!
水流不是因爲重力的作用而向下滴落,它忤逆了自然的物理規律,向這天穹的方向不斷升騰,星星點點的藍白水花升騰到虛空之中,在升騰的盡頭自然散開一小朵,進而昇華成爲水汽消失!
此時的老者,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美輪美奐的‘散水之神’!
他的行進的方式,不再以步履作爲形式,因爲他幻化了雙腳,以更加高級的方式移動身體的空間位置!
他前進了!
貼着地面的水自發形成無數細小的圓,無數的圓同時滾動,帶着老者的身體緩緩向前。
在他前進之時,鐵雲托住四顆戰能球體的右手手掌忽然翻覆,另一隻手隔着四個球體向右掌壓縮而來,在他強行的壓縮下,四顆球體竟然是以四種不同的屬性融合起來,但是,四種屬性之中,木生火,火生金,金可木,木克土…如此一來,鐵雲所凝聚的戰能之球,便蘊含了相生相剋的意境,加之他那股戰王級別的戰力,威力不可測量!
將這個構造複雜且足以破碎虛空的戰能之球壓在胸口之前,鐵雲所佇立的石質地面因爲承受不住過分的質量而傾塌出兩個碎裂的圓圈!
老者在不知不覺之間加劇了他的速度,在地面和空間都留下了一道水痕,在他前進時,因爲從表面上的預測是老者會和鐵雲正面發生撞擊,所以幾乎全部人的視線都放在即將發生撞擊的點,然而,龍羽卻因爲一滴滴落到他鼻尖的冷水也不經意的擡頭看天!
看天的時候,他沒有看見天!
準確的說來,他是看見了倒影在水裡的天!
一面明鏡似的水面鋪就了整個山谷的天空,明鏡並不是靜止的,它要從山谷中,從天空中,從空氣裡,奪取儘量多的水,龍羽目瞪口呆的看天,自己喃喃道:
“不是吧?!”
阿寶聽到龍羽的喃喃,也仰頭,便是看見,那鏡子般的水面開始旋轉,向中心的一點旋轉,圓形的鏡子旋轉着塌縮,要向中心點縮聚它所有的水分!
老者衝向鐵雲!
七丈,五丈,三丈,一丈…
嘩啦!
鐵雲靜止不動,老者的身體靠近他一丈之時,倏然化成水流,即刻蒸發成一道滾滾白煙,隨着白煙的升騰,高空中那正在進行縮聚的水,終於凝結成和鐵雲那戰能球體一般大小的藍白水球,水球生成之時,一股滾滾的白色水汽正好將其覆蓋籠罩,最先生成的是一隻手,這隻手將濃縮成的水球一把托住,緊接着,生了腳,身體,頭顱…水汽重新癒合成老者那水神般的軀體,他翻覆手掌,貼着水球,從鐵雲頭顱正上方的天空,以神祗降臨大地的姿態將水球轟然壓下!
鐵雲仰頭向天,臉上沒有獰笑,面無表情,看着老者手中的水球,他嘴裡喃喃,卻始終沒有說話,雙掌一個扭轉,以右掌托住他的戰能之球,安靜的等待狂風暴雨的到來!
是的,一場狂風暴雨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