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蓬——”
戰艦側面的重炮不斷開火,一道道火舌噴吐在海面之上,緊接着炮-彈炸開,炸得一羣亡靈巨人連連後退,但只痛不傷,這種程度的攻勢對於這些巨-物而言有些像是在撓癢,與此同時,空中不斷有火鷹撲殺而下,而戰艦之上的弓箭手則一一戰弓射殺,轉眼已經殺成一片。
“穩住!”
甲板上的上將一襲蛟龍戰鎧,手中劍刃向前一指,低喝道:“第二隊戰艦從側翼進攻,一字排開炮擊,弓箭手注意空中目標!”
艦隊不斷變化陣型,時而豎型、時而斜線,時而雁形、時而圓形陣,就這麼不斷的拒止着對方的不斷製造陸地,但整體實力遠遠不是異魔軍團,就在海水之中,已經有不計其數的食屍鬼和鬼卒正在泅水而至,即將近距離攻擊艦隊。
“混賬!”
甲板上的上將一握劍刃,低喝道:“長矛手、刀盾手下船艙,準備從船艙兩側攻擊敵人,全艦隊緩緩後退,拉長距離,不要讓他們太輕易的攻擊得到。”
“是,統領大人!”
……
就在這時,忽地遠方的海水中緩緩出現了一頭頭龐然大物,它們身披魚鱗,身形壯碩、高大,就這麼從海底升騰而起,最高的甚至有上千米,高得嚇人,從海底提着一塊塊巨大石筍,就這麼一一扔了出去,一時間巨石在空中轉動,直奔人族艦隊。
“轟轟轟~~~”
巨響聲不絕,有的石筍落空了,激起了漫天的大浪,有的石筍則直接落在了戰艦之上,一些中小型的鐵甲艦幾乎瞬間就被重創沉沒,有的巨型楊帆木質戰艦則更慘,被攔腰截斷,無數水兵在水中哀嚎求救,轉眼間水面上就已經盡數都是碎木與求救的人羣了。
我心頭沉重,這支艦隊是軒轅帝國最強的東海艦隊,而艦隊統領,也就是那甲板上的戰將也在朝堂上見過一兩次,名叫丁裕昌,是一位擅長海戰的名將,曾經在東海上一次次的擊敗大襄王朝的艦隊,甚至有過全殲一支艦隊的輝煌戰績,只是他常年鎮守東海,很少在朝堂上出現,所以不熟,以至於我晉升逍遙王之後,就沒有見過這位功勳卓著的水戰名將。
然而,眼前的戰鬥帝國水師幾乎是必敗的,面對兵力雄厚、“水陸兩棲”的異魔軍團,帝國水師怎麼打?畢竟,整個帝國的水師也只有三十萬兵力,這支艦隊的兵力更是捉襟見肘,能敵得過一整支意圖填海登陸的異魔軍團嗎?
顯然不能。
要撤退了。
我直接長空直下,從天幕之上降臨人間,就這麼化爲一粒星火“唰”一聲就站在了旗艦的甲板上,出現在了丁裕昌的面前。
“啊?!”
這位水師統領與一羣戰將一樣微微一怔,就這麼嚇得連退數步,看清我的模樣之後才急忙單膝跪地抱拳:“水師統領丁裕昌,參見逍遙王殿下!”
“免禮。”
我一擡手:“統領大人不要有這麼多禮數了,趕緊撤退,在這裡只是無謂的犧牲罷了,傳令整支艦隊緩緩後撤,在海面上佈下水-雷,儘可能在沒有巨大損傷的情況下遲滯他們的進攻,之後返回港口,如果有必要的話,計劃將所有艦隊收回納入內江、內河,避免與異魔軍團海戰。”
“可是殿下……”
一名副將抱拳道:“如果我們就這麼撤退了,就等於將帝國領海直接拱手讓給異魔軍團了,我等身爲水師一員,有何面目返回國土?”
“不一樣的。”
我一擺手:“異魔軍團來的太快,與水師無關,你們儘管遵從命令撤退就是,如果有人詬病的話,推在我身上即可。”
頓時,水師統領丁裕昌爽朗大笑:“殿下嚴重了,海上作戰失利是我們艦隊失利力有不逮,與殿下有何關係?就算是殿下不下令,屬下也是要下令撤退的。”
“這就好,立刻返回港口。”
“是!”
“我先走了。”
……
重回天幕,再次下來的時候直接落在了凡書城議事大殿的偏殿之中,不出意料,偏殿中新帝軒轅離、白衣卿相風不聞、巨鼎公弈平、山海公南宮亦,還有一羣兵部、工部、戶部的文武也都在,新帝軒轅離前方的卷軸之上,正浮現着東海戰事的畫面,實時直播。
“怎麼辦?”
南宮亦愁眉緊鎖:“北嶽戰事剛剛結束,逍遙王殿下立下汗馬功勞的同時,未曾想東海上戰事又起,這異魔領地是真心沒有想讓我們軒轅帝國有一刻安生啊!”
“自然。”
我在風不聞一旁坐下,道:“捕殺獵物的時候,往往要先讓獵物疲憊不堪再說,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現在異魔軍團也正在這麼辦。”
新帝軒轅離皺眉道:“兄長,可有對策了?”
“有。”
我看向風不聞,笑道:“不過我想先聽聽風相的意思,看看是否與我不謀而合。”
“可以。”
風不聞娓娓道:“本相的想法很簡單,如法炮製南嶽、北嶽的成功就可以了,逍遙王有一手召喚搬山古靈的神通,我們也一樣可以聚集遠東行省、嶺南行省境內的羣山爲東嶽羣山,同時,保持着入海口的幾條大江大河,保持着帝國水陸的暢通,不至於閉關鎖國。”
軒轅離看向我。
我輕輕頷首:“基本上沒有太大出入,至於具體安排我也想到了一些,比如,將東海岸最高的一座山脈——東皇山敕封爲帝國北嶽,至於古靈搬山的同時我會格外照顧保留七條入海口,也就是戶部山水籍上的三江四河,分別是真龍江、清風江、楓林江、遇龍河、白玉河、飛魚河、青水河,這三江四河原本就已經江神河神了,不必重新敕封,我們第一要考慮的人選是東嶽山君的人選,這一點至關重要。”
“嗯。”
風不聞頷首,道:“靈舟馬上就降臨宮前,我們不妨在前往東皇山的路上再討論這件事,何況東嶽羣山的謀劃涉及的山水神祇太多了,也需要先跟東皇山山神,以及三江四河的江神水神知會一聲,以免他們會怪我們朝廷做事太霸道了。”
“可以。”
不久之後,衆人一一上了新帝的御用靈舟,就這麼扶搖直上筆直的飛向了東海岸,短短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抵達了一座巍峨山嶽之上,就在山嶽之上,一位中年文士模樣、渾身金光燦燦的人衝着我們作揖,正是東皇山的原有山神。
可惜,只是一介文生,生前的功德、死後香火都差了一些,坐鎮東皇山確實沒問題,但一旦東皇山升級爲一國東嶽,成爲東方羣山之首,那他的功德、香火就無法承載東嶽的分量了,只能換一個名望、功德更高的人,這麼一來東嶽羣山能發揮出的神祇力量也會更強,而且,這次不僅僅是東嶽那麼簡單,還有三江四河一起配合,帝國東部山水神祇氣運一旦連成一線,恐怕要比南嶽、北嶽都要強悍一些,畢竟太重要了,一旦被東嶽被封死,出入海口全部斷絕,整個軒轅帝國就真的成了烏龜殼裡的道場了,只能自說自話,與整個天下隔絕。
山神祠內,君臣齊聚,甚至就連海戰中的水師統領丁裕昌也一併給靈舟接了過來。
……
新帝軒轅離坐着,羣臣站着,就在山神祠內的青松下議事。
外面,一道道身影閃爍,有男有女,在我的十方火輪眼下,這些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的“人氣”,只有一身的香火氣與超然道行,顯然,都是附近的山神、江神等,一一按照品秩在新帝前方站定,我則已經擡手召喚出一座座搬山古靈,吩咐他們搬山的位置之後,不再多說什麼,他們自然知道該做什麼,於是東部國境內,一座座山巒拔地而起,朝着東皇山方向疾馳而去。
“議一議吧,東嶽山君的人選?”風不聞道。
一名文臣拱手道:“臣推選前任戶部尚書胡白臨老先生,他於半年前去世,生平清廉,並且桃李滿天下,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賢人。”
“不合適。”
我皺了皺眉:“我們需要一個擅長幹架,並且一言不合就敢幹架的人選,前任戶部尚書雖然清廉,但也僅僅是清廉罷了,東嶽更需要的是武運,至於文運,那是帝國安定之後的事情了。”
新帝頷首。
又有人推選了幾個人選,但都被我和風不聞一一否決了。
過了許久,新帝軒轅離也倦了,一擺手,道:“諸位愛卿各自休息,我和風相、兄長還有兩位大公再議一議。”
衆人散去,整個院子裡也就只剩下寥寥數人了。
……
白衣卿相風不聞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大地,笑道:“春秋枯榮,乃是不可悖逆之事,誰也無法避免,我軒轅帝國南嶽山君由覆雨公沐天成擔任,北嶽山君由真陽公關陽擔任,都十分稱職,一次次的挽救了國運,這東嶽山君的人選似乎也最好由……”
“陛下!”
山海公南宮亦一抱拳,道:“敕封山神,只能敕封死人,末將還想留着有用之軀爲陛下效力,並非末將不肯,只要陛下一道聖旨,末將絕無二話,只是……”
“不必多言。”
一旁,巨鼎公弈平慘然一笑,就這麼衝着我和風不聞一拜,然後雙膝跪在新帝軒轅離面前,淚水愴然:“龍武大帝時期的三公,覆雨公和真陽公都已經去了,臣一個人留在世上空餘寂寞……此前在戰場上臣受創極多,新傷舊傷加在一起,這條命早就已經懸於一線了,如今東嶽山君缺乏人選,除了臣之外,還有誰更加合適呢?”
軒轅離渾身顫抖:“大公,你……”
“臣去也。”
弈平轉身就走出了祠廟,徑直來到後山懸崖處,而我和風不聞也隨之而至。
……
“再喝此生最後一壺酒吧。”
弈平各自丟給我和風不聞一壺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淚水縱橫,道:“三公之中,唯有我弈平的戰功最少,也唯有我弈平一直苟活到了現在,病體殘軀已經不堪大用,此時帝國需要我,我怎能推脫?也罷也罷,這也算是沒有辜負先帝的一片期望,殿下、風相,共飲一壺酒之後,巨鼎公弈平就先去了。”
我和風不聞無言,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今天的酒,格外苦。
只是當我和風不聞還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弈平就已經喝完了自己的那一壺酒,直接將酒壺扔出懸崖,沒等我們喝完,“鏗鏘”拔劍,一縷鮮血濺落在地。
……
“風相。”
我看着風不聞,淚水不由自主的直往下掉。
青松下,月光映照,白衣卿相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