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點點可憐巴巴的樣子令他不忍:“易姐姐,想他就打唄,幹嘛問我?”
“唉……”一聲長長的嘆息:“我要是足夠堅定,又何必問你?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些鼓勵。”
薛謙瞪着她,這還是他認識的易點點嗎?一個連打電話的勇氣都沒有的人,還是以前那大大咧咧、灑脫的她嗎?
“易姐姐,你變了。”變得不像自己。
易點點對着手機中的倒影:“是嗎?我沒變啊!”
薛謙搖搖頭,或許,在愛情中,男男女女會改變,最後成爲對方的影子。
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其實,不知不覺中,他也變得不像自己,甘願成爲易點點的小尾巴。
或許在每一段愛情裡,總有一個人愛得卑微……
顫抖着按下他的號碼,她手機裡唯一的號碼,早已爛熟於心,這個秘密她並沒有告訴他。
徐子霖正在開車途中,忽然聽見電話鈴響,瞥了一眼發現是賊婆打來的,猛然一個急剎車,活活將許志澤從夢中嚇醒:“怎麼了?”
他修長的手指握住手機:“接個電話。”
許志澤皮口大罵:“我擦!我差點就把那法國女人泡上了,你居然……”接下來是一陣噼裡啪啦的謾罵。
他絲毫不在乎,遲疑了兩秒還是接通了電話,調整着語氣,儘量別讓她聽出胸腔的劇烈起伏:“喂。”
“喂……”她小心翼翼,接通前滿腦子的話消失不見。
“什麼事?”他的語氣很冷,凍住了她的呼吸。
“我……”她委屈得不行:“我沒事,沒事就不能打給你嗎?”
心裡綻開一片嬌紅的花海,可面上依舊冰凍三尺:“能。”
什麼時候,他對她也如此吝嗇了?
聽到對方的沉默,以及淡淡的哀傷,他問了一句:“身體好些了嗎?”
哽咽弄疼了她的喉嚨,張着嘴,好幾次想告訴他,她身體不好,一點也不好,快來看看她,可臨到頭……
“我很好。”
“有人照顧你嗎?”
“有。”
“哦。”
“……”
一陣沉默,沉默了很久,沒想到廢話如此多的她,竟然也會無言,他們曾經不是最愛吵嘴嗎?徐子霖一副冷漠的外表,在她面前全都化爲泡影,那時她說一句,他嘴賤一句,將她氣紅了臉,他卻咯咯直笑。
什麼時候,他們的話越來越少了?
“徐子霖,我們吵一架吧!”良久,她顫巍巍地說出瞭解決之道。小時候,經常看到鄰里的叔叔阿姨吵架,當時她覺得,吵架就證明關係不好,長大後才發現,那些吵吵鬧鬧的夫妻恰恰相伴了一輩子。
如果他們也能時常吵架,是不是就能過一輩子?
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發問:“你怎麼了?我們幹嘛吵架?你是不是發燒了?”
易點點,你腦袋裡究竟裝着什麼?
“我沒有發燒,你別這樣,說真的,我們大吵一架吧,吵完就好了。”
“傻瓜。”心裡柔柔的,由內而外被她照亮,她怎麼那麼傻?
“對啊,跟你一比,我當然傻了!我說了那麼多,你怎麼不明白呢?看來,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是我笨,是我……”
“不是。”此刻,真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將一切都告訴
她,然後堵住她的嘴,可是……他不能!
“賊婆,你聽我說。”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動了誰。
“嗯,我聽着。”她的乖巧令他心疼。
“我最近有一筆大生意,在美國。”
對不起,我只能騙你。
易點點這麼聰明,接下來的話不必他說明:“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急切,像溺水的孩童,伸手卻抓不到一根浮木。
“還不知道,我會盡快回來。”他的薄脣緊閉着,生怕露出一條縫隙就會說出前功盡棄的話。
“哦……”她失落極了,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話要說嗎?她很想問問他,可他的冷漠阻止了問話。
“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我要去機場了。”他忍着痛,咬着牙說完了這段簡短的話。
易點點那邊只剩顫抖:“好,你保重。”
爲什麼說不出口?她明明很想讓他留下……去機場?
他現在就得走了嗎?究竟是什麼生意,能讓他如此重視?竟能令他拋下她和孩子?
很多話只能爛在肚子裡,她掛斷了電話。
薛謙坐在一旁削蘋果:“怎麼了,他在電話裡罵你了?”
“唉,就是沒罵我才難過……”她搶過未削好的蘋果,狠狠啃了一口:“薛謙,你告訴我,男人的心裡究竟想着什麼?”
“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男人嗎?”
“我是男孩……”
易點點撲哧一聲笑噴了,噴了他一臉:“對不起!”
薛謙用衣袖擦臉:“能逗你一笑,我也算值了。”
今天的陰霾一掃而光,她擡頭望着天空,藍天上出現一道白色的直線,那是飛機飛過的痕跡:“機場,去美國……”
不多時,房門敲響,祝寧提着兩個大大的袋子進門:“開飯了……”
公路旁,車已停了很久很久,許志澤發現他整個人都不對了:“不就是打個電話嗎?你怎麼虛脫了?”
徐子霖望着手機,手機的屏保是那晚偷拍的合照,照片上,她安靜得似一隻乖貓:“我騙了她。”
“可你也是爲了她好,不是嗎?這叫善意的謊言。”
“可我始終騙了她。”他重新發動,車輪飛快前進:“我想去看看她,可是……我又怕忍不住。”
“是啊,畢竟你現在要去‘機場’了!”他說完後無奈地搖搖頭:“真不知道你得罪了神秘人什麼,竟要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必須儘快找到他……”
“現在去哪兒?”
“去找文濤。”
醫院裡,護士剛剛纔來查房,專家幫易點點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事後,簽字離開了。薛謙已經回去了,畢竟,他還得尋找神秘人的下落,居然想害易姐姐,他絕不放過。
祝寧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漸漸地趴在矮櫃上睡着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他睜開眼時,易點點不見了!
“老大……”他滿屋子找,連洗手間都找了,可人呢?
他趕緊跑到了護士站,對值班護士問到:“你們有沒有見到V136牀的病人?”
護士恍然大悟:“哦,你說易小姐是吧?”
“對。”這個護士好像知道些什麼。
“剛纔她來這兒借電
腦上網,查了點東西,怎麼,她沒回去嗎?”
查了點東西?祝寧第一反應就是案子,難道老大又去查案了?
也只有這種可能性,她這個性子真不讓人消停!怪不得徐子霖要囑託他們輪班看守,現在遭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了。該怎麼交代呢?
現在不是考慮交代的時候,應該先找到人啊!
看着發熱的電腦,他突然想到什麼:“你知道易小姐查了什麼嗎?”
護士想了想:“瀏覽器有記錄,你看看吧。”畢竟人走丟了,她也有責任,所以此刻儘可能地幫助找人。
祝寧點開記錄,發現她查的不是案子,而是……航班?
“她查了哪趟航班……”記錄可沒有保存這些信息。
護士突然想了起來:“哦,剛纔易小姐借用了紙和筆,好像在記錄什麼。”她指指一旁的本子,許志澤將本子捧在手心,藉着燈光看見有書寫的痕跡,立刻借了一支鉛筆輕輕塗抹上去,一眨眼的功夫,記錄的航班號便出現。
輸入航班號,祝寧皺着眉頭:“怎麼是去美國……今晚七點三十分。”
護士搖搖頭,祝寧撕下了紙張:“謝謝你了……”他一邊跑一邊給薛謙打電話:“喂,薛謙,老大不見了,很可能去了機場……”
電腦前的護士目送着他走遠,偷偷摸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喂,有情況……”
寬大的病號服,外面披着一件呢子大衣,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這就是她在寒風中穿行的鎧甲,打到了車,她握着手機不斷撥打着徐子霖的電話,一遍又一遍提示着她對方已關機。
“爲什麼這麼早關機呢?最近的航班明明七點半,現在才六點十五分……”她不甘心,再度一遍遍撥打。
窗外的路燈、霓虹燈漸漸點亮,爲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一抹色彩,可在她眼裡,一世繁華都不及他的背影,她暗暗地想,既然他趕時間,那就讓她辛苦一點吧!
如果他沒空趕到醫院,那,她就在機場等着他,離別前,不應該相互擁抱嗎?
“司機,快一點,麻煩你再快一點!”她催促着,司機大哥指着前方擁堵的高架橋:“美女,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飛過去,可你看,正值下班高峰期,我也沒辦法。”
易點點坐立不安,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滑過,她問到:“這兒離機場還有多遠?”
“順利的話,起碼得二十分鐘。”
“不順利呢?”
“出城的道路堵一個小時也不罕見。”
易點點看着前面連龜速都算不上的車流,徹底地絕望了,手忙腳亂地塞了錢:“司機,我就在這兒下吧!”
“誒……姑娘,我看你從醫院出來,還生着病吧!什麼人這麼着急見啊,外面那麼冷,凍壞了可划不來。”
易點點也知道外面很冷,天氣預報說今晚氣溫降至零下五度,很可能會降雪,但,那又怎樣呢?比起徐子霖,冷算什麼?
“我知道,謝謝你的好意,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必須見到他……”有些話,有些事,她想問清楚,如果她努力地朝他靠近,在這條路上奔跑了九百九十九步,他還會如此冷漠嗎?
司機收下車費,搖了搖頭,這些癡男怨女。
易點點奔跑着,呼吸着刺骨的空氣,徐子霖,等我……
我一會趕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