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問你的好大哥咯。”穆儼看都不看穆僖一眼。
只撇了撇旁邊的黔國公，又看向廳中衆人。
“我原也沒指望那塊石頭能切出什麼東西來。一開始切垮了，權當廢石了。可後來又切漲了……前些年在京城節衣縮食的，該領的份例也沒領到，府裡的吃穿用度都是我親生母親的嫁妝在支應。回來後，國公爺補了我銀子，我心中感恩，想着如何表示孝心……”
黔國公忍不住心中感動，微笑地看着穆儼。
穆展卻在咬牙。
說什麼節衣縮食，是沒往京城送份例，可又窮到哪裡，要到節衣縮食的地步？養在莊子上的那些私兵，這些年都吃糠咽菜？
沒想到穆儼也會說這樣的話，讓他有些意外。
又聽穆儼說道：“開出了帝王綠，我屬實沒想不到。這些年我也沒在國公爺身邊敬過孝，想着他早些年喜好讀書，本想雕一座文山詩海之類的送給他當禮物，哪曾想，大哥就替我做主了。這也好，倒省了我要四處尋摸萬壽禮之禮。在這裡，向大哥道聲謝了。”
朝穆展拱了拱手。
呃……
廳中一衆屬官和慕僚，誰還聽不出是大公子擺了世子一道？
對大公子的行事，暗暗又記了一筆。不過世子吃了這麼大的虧，也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大公子。
今年是惜兒頭一年遠離京城，遠離親人，遠離兒子，在滇地過年，他一定會回來陪她的，不會讓她感到孤單。
“可這沒多久就到春節了，你能回得來？”
勞軍關係重大，若他今年不能親去，直接影響到他在軍中的地位。不免有些着急。
可是父親今年竟只讓穆儼一個人去！
“你有其他安排。”黔國公淡淡說了句。
穆僖則瞠目結舌。這世子，竟比他還會說鬼話？
回過神，見大哥面色不虞，便想反駁穆儼一句，見老父親朝他狠狠瞪來，嚇了一跳，又把話吞了回去。
“此事就這麼定了。”
廳中所有人目光閃爍，齊齊沉默。
是鞏固皇權，是慰勞、是獎勵、也是勸勉。軍中士氣如何，關乎到作戰能力，更關乎皇位的穩固，關乎江山萬代。
“父親，往年不都是我去勞軍的嗎？”穆展有些沉不住氣。
“下午我就得走。你乖乖在府裡等我。我很快回來。出門記得多帶些人。”
守邊的軍隊，山高皇帝遠的，皇帝也不可能親自來勞軍。多是守邊大將代勞。像滇地的軍隊，年年都在春節前由穆府當家人，或是由當家人委派穆府子弟去軍營進行獎勵和慰問。
“回得來。會先擇幾處緊要衛所。其餘等年後再去。而且，我正好趁此機會，到衛所挑一挑我的親衛。”
自有軍隊以來，勞軍便成了傳統。或皇帝親至，或派大將或派親信至軍營撫慰軍隊。
“我親自去挑，更能收攏人心。放心，我會趕回來陪你過年的。”
“沒想到二嫂這麼風趣。”真是太可樂了。
果然大公子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勞軍？你要去各州縣勞軍？”霍惜愣了愣。
要遭。
“我會把穆俊帶着一起。”
他想把那塊帝王綠送給父親當禮物？外頭的狗都不信。可父親……一看父親在瞪他，難道父親信了他的鬼話？穆展心裡咯登一下。
穆展感覺又被穆儼擺了一道。
“今年就你一人去？”
霍惜也會挑選一些人，請她們進府敘話。或是帶着車氏和穆仲的妻子牛氏到外頭參加一些宴會。
呃……廳中衆人紛紛看向黔國公，又不約而同去看大公子。
車氏和牛氏拿着帕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霍惜笑道：“我也不喜歡這些。上回承宣佈政使家的小姐硬我作一首冬日的詩，我好不容易搜腸刮肚才勉強湊了一首。那杜小姐又要拉我彈琴……我頭大如鬥。要是找我表演一番如何打算盤，我能打得飛起，還能給她表演一個兩手同時操作的，炫成殘影給她看看，好叫她開開眼。”
回到翠篁院，穆儼向霍惜說起此事。
車氏得了段氏的吩咐，時常帶穆璘來看她。或者陪她去參加各種宴會。
原本讓他兩個小兒子來議事堂聽事，只是想讓他們跟着歷練歷練，指望的還是三個成年兒子。沒想到，穆佐穆佑這倆小兒這些天表現出色，反倒是這個大兒子，越來越蠢。
慰勞形式多樣，時間也不一定，或戰前或戰後，或平時任一時候。戰前勞軍，是鼓舞士氣，戰後勞軍，多是分封犒賞。平時勞軍，多是檢閱軍隊訓練成果。
穆昂真的要被這個蠢兒子氣死了。
霍惜這個世子夫人到了滇地，多的是人想與她結交。三司府的夫人小姐，時不時就遞來拜帖。還有其餘官眷，及各土司府的夫人小姐們，還有城裡其他世家大戶的太太小姐。
先前穆儼回來，他有想過可能今年穆儼要去勞軍，但往年三房幾個堂弟也會同去，他本想着即便父親讓穆儼去，也不會少了他。
穆儼走了，到各地衛所勞軍去了。霍惜有些無聊。
“哈哈哈……”
伸手緊緊抱住了霍惜。
“她不喜歡漢人的吟詩作對，彈唱鬥曲這些。她更喜歡與一衆土司家的夫人小姐們射箭賽馬。”車氏向霍惜解釋。
“不是讓離一坎二去做這個事？”
“父親！”
烏氏倒是與她們同去的少。
他年年勞軍，軍中將士對他比對穆儼還要熟，大家若只聽他的令不聽穆儼的，反而是他想看到的畫面。
“是。穆儼謹尊國公爺令。”穆儼朝黔國公拱手，淡淡出聲。面上不喜不憂，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所想。
往年要麼是黔國公，要麼是三老爺穆昂，要麼是穆展和穆俊等公子。
“好。你也萬事小心。”“嗯，我會的。”
可是看這倆兄弟，一副要鬩牆的樣子，又感到不安。誰不希望安安穩穩的，過平靜的小日子呢？
黔國公在兩個兒子身上來回地掃了掃，忽然開口道：“馬上年節將近，今年就辛苦世子到各地衛所勞軍吧。”
原先怎麼不覺得他這麼蠢呢？蠢得他想把他扔出去。
看着能力出衆的世子，替自己和滇地百姓感到開心，世子纔是最好的繼任者。
牛氏與霍惜接觸不多。她男人穆仲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姨娘現在又不受寵，兩夫妻在府裡活得像個隱形人。
見霍惜沒有半點架子，牛氏也放得開了。
笑道：“我也不喜歡彈詞作曲這些。年少時雖然讀過幾本書，但要我畫畫作詩，我真的不行。往常去的也少。”
想着他們這房也沒多少積蓄，抿了抿嘴，猶豫地看向霍惜：“二嫂，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管理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