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眼光已經跨越了時光,足以看到千年以後的光景。您的偉大,也必然會在後世,被人稱頌,永不腐朽。”意料之中的讚美,並不能讓西歐比特一世的視線,有絲毫的轉移或者搖晃。
偉大的人,或許無法一直偉大。
因爲人終究是人。
但是西歐比特一世此時不僅僅是人,他更是一個即將吞服關鍵性魔藥,成爲永恆君王的超凡者。
即使是來自強大白巫師的讚美,也不能令他的智慧變得昏聵。
“但是您卻看不清當下。”白巫師甘梅微微彎腰說道,他不得不認真一些,來對抗西歐比特一世那越來越炙盛的目光。
西歐比特一世英武的臉上,彷彿在剎那之間,流露出些許諷刺的神情,略顯有些輕浮:“什麼時候,追求真理的白巫師甘梅,也開始屈從於所謂的神明?”
“就連你,也不看好我嗎?”
“偉大的白巫師領袖甘梅!”
甘梅卻搖頭說道:“您誤會了,我絕沒有這個意思,陛下您擁有凡間可以擁有的一切,但是您看不清您所有的臣子,辨別他們是否真的完全忠心。如同有錢的財主,無法知曉貧民的生活,究竟會有多麼困難和艱苦,只會苛責他們的自甘墮落和不上進。”
“一件事的真假,在凡夫俗子眼裡,或許很分明。但是到了神的眼中,卻或許也能變得模糊。”
“那兩個東方來的修行者,或許是兩個騙子。但是如果他們能夠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一些,那麼對陛下您而言···又有什麼壞處呢?”
西歐比特一世從王座上走下來,他的身上泄露着許多特別的輻射和氣息。
早晨剛剛送進宮殿裡擺放的花草,此時也已經有了幾分魔化和異化的痕跡。
一朵白色的花骨朵上,已經長出了幾張古怪的人臉,模糊看着···隱約有幾分與西歐比特一世相像。
如果是普通人,或許很難直視他。
看久了之後,甚至可能會被莫名的力量污染。
在修行上,西歐比特一世並不是一個資質很高的人,即便是放棄世俗的權利專心修煉,也有可能在生命終結之前,都無法觸摸到神話級別的門檻。
所以他選擇了吞服魔藥。
冒着失控和被污染成怪物的風險,成爲了超凡者。
這是整個奧格瑞斯世界裡,對資質和修行時間,都最沒用什麼硬性要求的超凡途徑,並且直指神明。
唯一的缺點或許就是風險太高···畢竟是強行奪取來的力量和境界。
吞服魔藥,扮演職業,融合靈性,奪取超凡···這並不是奧格瑞斯的本土超凡體系,而是伴隨着七神的降臨而流落到這方世界的。
不過隨着七神教會的穩定,這種容易導致失控,製造怪物,且對資源損耗極大的超凡進階方式,遭到了全面的抵制。
大多數的超凡者,走的還是比較傳統的路線。
“說的不錯,不會更加糟糕了。”西歐比特一世說道。
白巫師甘梅卻躬身道:“陛下!我依舊覺得,還是太早了一些,現在還不是時候。烏爾默克在瘋癲之前,曾經預言,三百年後會有大變。我們已經爲您準備了晶化藥劑,可以將您的時間,停留超過三百年。”
“您的思想也會同樣停滯,也同樣不會因此,而導致體內的靈性失控,變成怪物。”
“您應該知道,無論您做了多少準備,成功的概率始終不足一成。七神不會坐視新神誕生···特別是不受他們控制,並且有着極大名望的新神。”
“三百年後···您如果再重新組織大型的祭典,或許成功的把握,會更大一些。”
西歐比特一世猛然一揮手:“甘梅!我敬佩你,視你爲老師。”
“你確實是一名偉大的智者,但是你並不明白什麼是君王。”
“七神教會對玫瑰王朝的忍耐,已經瀕臨極限。這並不由我是否選擇進階神話而決定,一切的打擊和鎮壓,都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我不允許我的子民們,生活在宗教帶來的恐怖之中。有時候所謂正神對人們的剝削遠勝邪神。”
“所以無論機會多寡,我都必須前進。”
西歐比特一世說完之後,便閉口不再言語,似乎已經說盡了心中所想。
“如此···我的陛下,您的意志,便是我等前進的方向,甘梅告辭了!”
甘梅目光閃爍,微微躬身,用手抱住胸口行禮,然後消失在了王宮之中。
西歐比特一世看着白巫師甘梅消失的位置,原本堅硬的表情變得更加的冷漠。
誰又能想到,曾經一力支撐他,幫他驅逐黑巫師,對抗七神教會,維護玫瑰王朝之內超凡力量穩定的白巫師,如今也已然尾大不掉?
畢竟一面是似乎賢明、英武,卻並沒有太強個人力量的所謂君王。
而另一面,卻是大量偉力歸於自身,爲了追求知識和真理,甚至可以踐踏法律和道德的巫師···哪怕是他們自詡白巫師。
二者同處於一國,作爲國家的掌控者、領導者。
國家孱弱時,相互扶持,相互助力,確實起到了很積極、良好的作用。
但是,如今國家強大了,白巫師這個集體藉助繁榮的玫瑰王朝的幫助,已經成爲了西方世界裡,除了七神教會之外,最不可輕視的一股超凡力量。
而且在這種日漸強大的過程中,一些屬於黑巫師的‘血統’,也逐漸流入了有些‘白巫師’的血管。
說到底,他們都是巫師,只是因爲一些理念的不同,以及資源的爭奪,所以被刻意的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集體。
骨子裡來講,其實還是一回事,沒有分別。
隨着地位的提高,國力的提升,獲得的資源越來越多,集體越來越龐大···他們也將有更高的野心和政治訴求。
他們企圖直接且徹底的掌控這個國家,完全的···省略掉君王這個環節。
甘梅···他或許並無此意。
但是他的學生,門人、弟子們,他的擁簇者們,他的支持者們,絕不這麼想。
西歐比特一世早已無從選擇。
此刻,就在西歐比特的手掌心裡,翻滾着一張烙印着特殊圖案的紙牌。
紙牌整體呈現出黑金的色澤,十分有質感。
白凡和白玄,受到了極爲奢華和高規格的招待。
儘管二人都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鱉,但是依舊有時會因爲所見之鋪張,所聞之氣派,以及所用之奢靡,感到驚歎。
“所以說,這西方和東方許多方面都不同。”
“在東方世界,一個王朝再強盛、強大,君王也還是要提倡節儉,以勤儉爲美德。如果表現的過於奢侈了,就一定會引來非議,視爲昏君。”
“但是在西方世界,似乎一個國家,一個王朝是否強盛,就和他們的王室如何鋪張、奢靡直接掛鉤。國家有錢了,所有的大臣和貴族,都催促着君王造作起來,總是就是大把錢撒出去,非得搞出點大場面來。”白凡躺在奶白色的溫泉池子裡,享受着幾個身材欣長,面容美好的女精靈按摩身體,嘴裡說着其實也經不起推敲的混賬話。
白玄則是拒絕了那些女精靈以及獸耳娘們的服侍,在她們不解和遺憾的眼神中,端起漂浮在池子上的酒瓶子,輕輕呡了一口。
接過話茬道:“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東方世界的王朝,對待外賓方面,也一向是十分大方的。”
“畢竟我有沒有不要緊,可千萬不能讓外人可瞧扁了。”
白凡笑道:“也是!也是!罷了···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咱們聊點別的。”
“你覺得,明天那位陛下會找咱們說什麼?”白凡二人交流,用的是青宵界官話,雖然聽起來貌似與這方世界的東方語言系統有些類似,但其實根本不相通。
即便是那幾個精靈妹子耳朵再長,也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
不等白玄答話,白凡便自己說道:“我猜他很有可能第一步,便先戳穿咱們的騙局,然後再大度的表示自己不計較,然後甚至願意,以真正外使的規格來接待咱們,最後給予咱們一些好處。不過···咱們就得聽他的吩咐,做他手裡的棋子,任由他擺佈。”
白凡說完,然後看着白玄,指望他再給出點什麼話來。
白玄卻一步從池子裡走出來,下一瞬間壓根沒有給那些期待已久的女精靈還有獸耳娘們瞧見什麼便宜,已經穿好了衣物,出現在池子旁邊的躺椅上。
手裡還拎着一串長的有些古怪的果子。
要說西方世界哪裡不好,那就是所有具備靈氣,具有超凡功效的植物,長的都很···一言難盡。
如白玄手中此刻拿着的一串果子,瞧着就有點像一串眼珠子。
流淌出來的果漿,看起來如同眼睛裡滴出來的血。
雖然長的不好看,口感倒是不錯,除了放進嘴裡吸允的時候,會發出一些如同慘叫般的怪聲之外,它可以起到一定洗滌肉身,純化自身精神,提升精力的作用。
“你或許說的對。”
“但是我卻想着···或許這位西歐比特一世,會有些不同。”
“畢竟···。”畢竟什麼,白玄沒有說下去,只是笑着搖搖頭。
白凡卻理解白玄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白凡表現的似乎有些機警和聰明,但是又沒有完全的‘聰明’。
有時候,像是半瓶子晃盪,這當然是林溪故意爲之。
這一次,白凡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盯緊了白玄,看看他是否真的有仙帝之資。
相比之下,甚至收割西歐比特或許存在的神話級魂魄,也都並沒有那麼重要。
而一個什麼都能解決,什麼都能自己搞定的白凡···實在不適合讓白玄發揮一下。
所以更多的時候,白凡起到的,是一個拋磚引玉的過程。
他必須拿捏好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