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當然不是毫無準備。
他早就察覺到不對勁,所以留了一些後手。
只是現在還不是發動的時候。
表面上,他是在和須彌和尚博弈。
但是實際上,真正引導須彌和尚命運的,卻是那位在大彌陀寺內的妙空神僧。
在妙空神僧,徹底從迷霧背後,露出真容之前,林溪不會隨意動用自己的底牌。
此刻戰場上,因爲有須彌和‘妙琴’的加入,又多了許多混亂。
無論是撲向須彌的妖魔,還是近在咫尺的天音閣弟子和正道修士,在須彌和尚的半魔狀態下,都被紛紛化爲齏粉。
他雖然是初入元嬰境,但是這等特殊狀態下,發揮出來的戰鬥力,甚至可堪媲美一個元神真人。
“是她!”
“她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雖然重傷,卻依舊參戰的觀月真人,看着那在鋼索之間飛舞、跳躍的妙琴,終於感知到了,那不同於妙琴的氣息,究竟屬於誰。
此時的須彌和尚,竟然殺入妖魔羣中,朝着那換皮婆婆衝去。
換皮婆婆遭到了背叛,原本因爲情咒被矇蔽的心智,就有掙脫的跡象。
此刻再見真正的須彌和尚,面對他那如瘋如魔,冰冷無情的眸子時,便徹底的清醒過來。
“竟敢如此欺瞞於我,小和尚···你便死來!”換皮婆婆的憤怒,是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一種癲狂。
這一戰的對她而言,本無必要。
全是因爲這個和尚,還得她不僅失去了三千年積累的庫藏,更會得罪整個雷州的正邪修士。
即便是她僥倖逃過今日一劫,雷州也再無她的容身之所,只能拋棄了三千年的老巢,帶着自己的屍骨,逃往別處。
半空中,森羅鬼氣與黑金色的佛影碰撞。
濺射的能量,散落於戰場,將一些還在混戰的小修士收割帶走。
換皮婆婆慘叫一聲,全身的鬼氣,就像是遭到了硫酸腐蝕一般,不斷的冒着煙氣,鼓着氣泡。
須彌和尚手持佛珠,面如惡鬼,口誦着金剛經,幻化出來的法相,卻是遮蔽天穹的魔影。
“希有世尊,魔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須彌和尚渾身魔意膨脹,已然昇華癲狂。
比起林溪這個天魔之恥,他看起來反而更像是徹頭徹尾的魔。
肆意、張狂、殺伐果斷。
那一身的白色僧衣,在磅礴黑色真元的渲染下,已然渲染成了墨黑色。
所有林溪從換皮婆婆那裡收刮來的佛門法器,全都被顛倒了性質,成爲了邪氣深邃的魔寶。
“如是我聞,一切應有法,如我法,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衆生。滅度一切衆生已而無有一衆生實滅度者。”黑色的佛光四濺,整個戰場都在被包裹。
燕北仇背後的劍匣變形,一共七十二柄細長的飛劍,從劍匣中飛出,組成了劍陣,勾勒漫天靈氣,化作劍氣落下。
娥黃仙子妙舞天穹,灑下漫天靈雨,滋潤那些被須彌和尚所傷的正道修士,驅逐侵入他們體內的魔氣。
天師坐鎮當中,目視着須彌和尚,卻警戒、防備着什麼,一直未曾出手。
轟!
燕北仇的劍陣居然被韌性十足的黑色佛光給彈開了。
林溪心疼的發現,他收集的負面情緒,又燃燒了接近五十萬點。
須彌和尚的氣息還在高漲。
他幾乎是以每一個呼吸瞬間,便往前邁進一步的姿態推進着自己的修爲。
原本不過初入元嬰境界的佛嬰,竟然長大到了六寸,距離一尺元神,已然相差不遠。
元嬰過一尺,渡過了人間陽雷之劫,便等於凝練的三魂七魄不再是陰神,而是陽神···也是元神,可以脫離肉身,遨遊無窮。
黑色的蓮花拂塵,掃過天地,將換皮婆婆捆住。
須彌和尚修長的手指,竟然直接抓住了換皮婆婆的魂魄,將其地魂,硬生生的從紅蠟的肉身中拽了出來。
隨後紅蠟的肉身,被須彌和尚攜着一起飛向正在鋼索之間舞動的妙琴。
妙琴的身上,一道道紅色的煙氣冒出來,形成一個模糊的影子,走向須彌和尚,遁入須彌和尚懷中的肉身內。
咔嚓!
就像是一個機關木偶,被注入了靈魂。
紅蠟的肉身,開始僵硬的做着各種扭曲的姿勢。
“果然還不夠···你的天地二魂皆碎,即便是引動肉身中殘餘意識,也不過是恢復了些許人魂,配合你爲妙琴護住的殘魂,終究缺失甚多。不過不怕···且待我取了她的天地二魂,成全於你,渡你出苦海。”說罷須彌和尚抓住妙琴,就要拉出她的天地二魂。
“賊和尚!爾敢!”觀月真人猛然跳躍到了妙琴身邊,手中的長蕭,帶着嘯音攻向須彌和尚。
此刻···須彌和尚的元嬰已經膨脹到了九寸。
天穹之上,隱隱有雷光閃爍。
修煉的功法,再剛猛、陽剛,元嬰的本質都是陰神,是陰屬。
一旦氣息外泄,脫離肉身,便會吸引這天地間的陽氣凝結,化作雷霆。
轟隆!
第一道雷光,同時朝着觀月真人和須彌和尚落下。
須彌和尚單手擎天,竟將那雷霆捏碎,將道道雷光在手掌之中,搓成雷丸,然後以元嬰將其吞之。
九寸元嬰,再度生長一分。
道道雷霆落下,道道皆被須彌和尚收服吞下。
他不僅僅在一日之內,破丹成嬰,更要在這一日之中,將元嬰蛻變成元神。
觀月真人忽然感覺有些害怕。
他看着陌生的須彌和尚,猛然間感覺背脊有點發涼。
便見那須彌和尚一面扛着雷霆,一面朝着他撲來,手持佛印,卻似瘋魔,恐怖非凡。
下意識的,觀月真人竟然退了一步。
再一個照面,他便被須彌和尚以大金剛拳印直接擊飛出去。
或許那比大金剛拳印更加霸道、癲狂的···已然不是大金剛拳印,而是應該稱之爲大瘋魔拳印。
佛門術法之中,果真多藏着魔意。
那更像是,原本的魔,被束縛在了戒律的框架之中,當捨棄了框架,拋棄了束縛,廢掉了戒律,便放出了阿鼻地獄的惡鬼。
妙琴還是落入了須彌和尚的掌中。
此時的妙琴,似乎也恢復了自我。
她原本癡迷望向須彌的目光,也難得的有了一絲清明。
往日種種,一再於眼前掠過,卻不再是嚮往和期待,而是背脊上一層層的冷汗。
正應了那句:“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