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辛苦了

整整兩個多小時的猛烈陣痛,痛感一浪高過一浪,助產士一直在旁邊爲我加油打氣,儀器裡傳來寶寶強有力的心跳聲,那心跳聲似乎在告訴我“媽媽,我要來了,你要加油……”

終於,在兩個多小時後,一陣極其猛烈的疼痛之後,我感覺肚子彷彿一下空了一般,有一個新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誕生了,他發出了“哇哇……”的哭聲,而我,精疲力盡地躺在牀上,感覺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

“是個男孩,孩子生下來7斤2兩,很棒很健康。”不一會兒,護士柔和的聲音響起,我睜開眼睛,終於和我肚子裡的寶寶第一次相見,他的小臉紅彤彤皺巴巴的,他那麼小那麼嬌嫩地被包在襁褓裡,他張着小嘴扯着嗓門一聲聲響亮地啼哭着,當看到他如此健康地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的雙眼噙滿了淚水。

“真好。”我由衷地說了一句,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耗盡了。

護士抱着孩子出去給家屬看了,我躺在產房裡看着產房裡白色的天花板,心裡那一種難言的情緒讓我忍不住一次次地流出眼淚,助產士在一旁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勸道:“剛生完產的媽媽不能哭噢,哭了對眼睛不好。明白你的心情激動,但是千萬別哭噢!”

我輕輕應了一聲,卻怎麼都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在這樣的年紀裡成爲一個媽媽;更沒有想過,我會與管驍生下一個男孩。

我爲自己感動,爲自己驕傲,從這個孩子出現在我肚子裡開始,我便沒有想過要放棄他,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念頭要放棄,我是那麼執着地想要生下他,那麼執着地希望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與我從此血脈相連,從此有一種再也割捨不斷的聯繫。

我的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助產士替我拿過來一看,笑着對我說:“是孩子爸爸打過來的,我幫你拿着電話。”

“孩子爸爸”四個字讓我大大地驚豔了一下,而此時,管驍激動的聲音已經透過電話傳了過來,管驍在電話裡哽咽着對我說:“老婆,辛苦了,我看到我們的寶寶了,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嗯……”我對着電話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現在好累,不想說話,等下再說好嗎?”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面等你,家裡人都過來了,大家都在,我等你出來……”管驍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樣無比澎湃。

“嗯,好。”我無力地應了一聲,隨後掛掉了電話。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觀察後,我被護士推出了產房,當我躺在擔架上從產房裡出來的那一刻,外面竟有無數人在等待。

孩子平躺着放在了小車內,先我一步出來。當我出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搶先被管虎抱在了懷裡,我看到他臉上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與澎湃,管驍站在他的身邊,管彤和阿蘭都來了,她們站在一旁,臉上的神情看上去那樣微妙。

“女兒,辛苦你了。”沐爺第一時間走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覺到沐爺的手在顫抖。

我衝着他微微一笑,隨後,我竟在他身後看到了杜一諾。杜一諾臉上的表情無比僵硬,他緩緩朝着我伸出了大拇指,然後輕聲說了一句:“我爲你驕傲。”

隨後,他立馬轉身朝一邊走去了,當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他臉上已經僵持不住的情緒,他似乎……流淚了。

管驍這時候在另一邊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伸手摸着我的額頭說:“寶貝,辛苦你了。寶寶很健康,都說像我,辛苦了。”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在我的身邊,他的一句“都說像我”刺痛了我的心,我淡淡地說:“孩子已經出生了,你們想做親子鑑定的話,隨時可以。”

“老婆……”他無比惶恐且驚訝地看着我,“我沒懷疑過,你別難過。我推你去病房,我給你準備了最高級的病房,等過幾天出院就住進月子中心去,一切都是最好的。”

當我被推進病房、一切檢查都已經妥當的時候,管虎這才終於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臉上的肌肉不停地顫抖,他看着我,半天才終於說出了一句:“小瀾,你辛苦了。”

我微微一笑,沒有言語,他訕訕地看了我一小會兒,隨後大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轉身又繼續把目光投向了孩子。

此時沐爺已經把孩子抱了起來,沐爺是那樣忐忑而小心地抱着孩子,彷彿捧着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一般小心翼翼。

“這孩子鼻子很挺,額頭很高,一看就有福相。”沐爺說完,擡起頭望着我,咧開嘴喜不自勝地笑了起來。

我一下也笑開了,這滿屋裡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傾注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除了阿蘭和管彤,所有人都處於一種難言的激動的情緒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圍着這個孩子打轉,整個病房裡充斥着一種濃郁的愛的氛圍。

我是那樣慶幸,我的孩子出生在這樣被愛包裹的環境中,而不像我,誕生於那樣悽慘的環境之下,從一出生就感受到這個世界極致的冷。

沐爺抱了一小會兒便把孩子放在了推車裡,親自推到我的面前,對我說:“你自己多看看他吧,我知道你心情一定很激動。小瀾,你很棒,爹爲你驕傲。”

我情不自禁握住了沐爺的手,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幻想她生下我時周遭環境的種種淒涼,體會她那時候的那種心情,突然有一種難言的酸楚,而這種酸楚,我想沐爺一定也懂。他畢竟,是我的親舅舅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沐爺幾乎難以自控自己的情緒,說話說着說着差點兒哽咽起來。

但畢竟管家所有人都在場,沐爺很快就恢復如常,他隨後轉身看着管虎說:“現在孩子剛剛出生,很多事情我不想在這裡說,但這個孩子目前和你們管家還沒有什麼關係,一切,等小瀾出了月子、恢復身體之後,我們再來詳談。”

“什麼,這怎麼可以?”管虎還停留在那種激動和亢奮的情緒裡,他大概完全沒有想到沐爺的態度會如此強硬。

“我知道你們對孩子的身世有所懷疑,之前對寶兒的態度也讓我十分痛心。既然你們提出要做親子鑑定,堅定結果出來後他們才能領證。那麼我們這邊也有我們的意見,不過現在我不想多談,因爲寶兒剛剛生產完。孩子你們已經看過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寶兒需要休息了。”沐爺直接對管虎下了逐客令。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爸說話啊?這孩子是不是我哥的還不知道,我們一家人能來醫院等他出生已經很不錯了,你怎麼還對我爸爸這麼說話?”管彤走了過來,氣急敗壞地對沐爺喊道。

“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管虎對管彤重重地吼了一聲,他激動地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抖動。

“好,那我們就先回去。孩子的身份不管如何,馮瀾是我們管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該盡的責任我們一定會盡到。至於其他事情,日後再談也罷。只不過……”管虎說完,依依不捨地把目光投向了襁褓中的孩子身上。

我想,現場只有我和沐爺才明白,這個孩子是不是管驍的對管虎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孩子的血液裡流着他的血液,這纔是他這樣激動的原因。

“孩子我們會照顧好,你們請回吧。”沐爺淡淡說道,絲毫沒有對管虎留任何餘地。

“好。”管虎這才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孩子身上收了回來,然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有些百感交集地對我說:“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儘管開口。”

“不必了,她想吃什麼,我都會爲她辦到的。”沒等我說話,沐爺便爲我應了一聲。

這時候,阿蘭走到了推車旁,她緩緩俯下身去,我看見她的動作,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從我出產房到現在,她一直是那一副不慍不火的表情,默默地跟在後面,默默地看着我,默默地看着孩子。這一刻她離孩子那麼近,她究竟要幹嘛?!

“你幹嘛?!”我一下尖聲喊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阿蘭突然在孩子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迅速站直了身子,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竟然摸了摸我的臉,然後用一種極其詭異的聲音說:“寶貝,我親一親自己的孫子,你別那麼緊張。你好好休息,改天媽再來看你。”

這些話聽在我的耳朵裡竟有一種毛孔悚然的感覺,而此時阿蘭已經和管彤走出了病房,管虎再次看了看我,然後很快把目光轉向了孩子,對沐爺一拱手做了個告辭的動作,嘆了口氣,就這樣極度不捨地走了出去。

他們前腳剛走,管驍便提着一大袋的食盒走了進來,對沐爺說:“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您家裡提過來的,您看看是不是這幾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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