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這個好說,好說。”
明德皇連連點頭應是,說是絕對不會將這個消息泄露給第三個人知道,請江永放心。
江永見此,方纔鬆下了一口氣。
他可不想將這件事鬧得滿朝皆知,否則,到時候他又要如何立足?自己大費周章扳倒了劉太素,自己卻又頂替了他的位子,豈不是可笑?這讓旁人如何看待他的用心?
見江永滿意地點頭,明德皇微微猶豫,方纔舊事重提,問道:“江愛卿,那依你看,這劉太素一事,到底是如何啊?”
如今再聽明德皇這個問題,江永已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要知道的是什麼,沉吟片刻,方纔道:“陛下,此事你且放寬心。我既然發現這妖人,定要他永世不得超生,難以再投胎轉世,來威脅我大乾的江山社稷!”
“好!好極了!”明德皇撫掌大喜,心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對於江永更是信服了幾分,繼而問道:“江愛卿,那你看,朕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這一問,還當真是問倒了江永。
他又並非當真是上蒼的使者,哪裡能夠知道這麼多?現在皇上問其,他該怎麼應付過去呢?
明德皇見江永久久遲疑不語,當即面色微變,沉聲問道:“江愛卿,難不成,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既然明德皇都給他找好了理由,江永也不好拒絕,面上的神色更是爲難了起來。
“這……這實在不是微臣不願意告知陛下,只是方纔微臣已經說了,天機不可泄露,否則,若是改變了世事的結局,那就是我的大罪過了!”
明德皇被江永這般一唬,心中也是一驚,卻仍舊是不死心地試探道:“這個嘛,你方纔不是也說了,朕乃是真龍天子,將這些事情說給朕知道,應該也不算是泄露天機吧?”
見明德皇這般迷信昏聵的模樣,江永心思一轉,計上心頭,道:“皇上,不如這樣吧,我有一個法子,既不必泄露天機,也能夠讓陛下明白上蒼的意旨,陛下看如何啊?”
皇上一聽這話,眸光一亮,急聲道:“哦,還有這等法子?快,快說與朕聽聽!”
江永一笑,道:“此法說來也簡單,關於這上蒼鬼神之事,自古民間便流傳着許多的說法和話本,其中雖然不乏有人杜撰,但也確實有那精闢的,其中蘊含着豐富的哲理,正是上蒼用來教化世人的教本,單看凡人是否有這個悟性,能夠領悟到諸神的旨意了。”
明德皇自幼生於皇室長於皇室,修習的都是帝王之術,就算少年之時曾經在民間微服私訪過,但終究是未曾經歷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這種茶餘飯後的樂趣,又哪裡會知道?
此時聽得江永這般一說,明德皇不由地眸中盡是興趣,連聲感嘆道:“想不到,這民間竟然還有這般趣事。妙極,當真是妙極了!”
江永一笑,道:“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天資聰慧,自然不是貧
民百姓能比得上的。微臣既然不方便直接透露天機,不妨就以這些神化話本爲依據,將這些故事講給陛下聽,您自然是能夠參透這其中的深意的。陛下您看,如何啊?”
聽得江永此話,皇上自然是喜不自禁。
“如此甚好!那,還請江愛卿快快道來,這接下來,朕到底是該如何行事啊?”
見皇上答應下來,江永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自長舒出一口氣。只要皇上能夠接受他的這個理由,這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別的他不明白,但他自小混跡在民間,茶樓酒館之中的故事不知聽了多少,就算是讓他講上個三年五載,只怕都講不窮盡!
江永眉頭一轉,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細細搜尋着,沉吟半晌,方纔開口講述道:“傳說天地初開,鴻蒙之始,有神臨世……”
寢宮之內,江永繪聲繪色地爲明德皇描述着民間廣爲流傳的神話故事,神鬼報應,因果輪迴,講的是生動不已。
每每在他講解之時,明德皇總會細細聆聽回味,如同他這般怕死極了的昏聵老人,最信奉這些東西,總能深明大義、聰慧異常地從中尋找到深刻的人生哲理,完全不需要江永費心再去解釋,倒是讓江永很是哭笑不得,倒也是樂得輕鬆。當下更是精神抖擻,將自幼聽街邊說書人的故事統統搬來哄騙明德皇,卻不知自己正是合了明德皇的意思!
這一次召見,竟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江永見明德皇神思倦怠,隱隱有些昏昏欲睡的架勢,方纔打住。
“皇上,皇上!”
江永連聲喚了幾聲,見牀榻之上的老者眉目微闔,神色間滿是疲憊之色,心知明德皇這是體力不支所致,心思一轉,上前道:“皇上,今日微臣已經透露得夠多了,雖說是用了取巧之法,但泄露天機終究是會觸怒上蒼的,我也不便一次性說太多。今日,我們就到此爲止吧!”
明德皇正昏昏欲睡之間,突然聽得此話,見江永要離去,忙強打起幾分精神來,道:“江愛卿這就要離開了?不如多留一會兒吧,朕……朕還不累。”
口中如此說着,可明德皇卻是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江永見此,哪裡還能如此不識趣?起身行了一禮,道:“陛下忘了方纔微臣與您說的話了?微臣的身份,不便爲外人所知。今日陛下已經單獨召見微臣如此長的時間了,若是再不離去,被旁人知道,定然會引起一番流言蜚語。到時候,只怕一不小心就會暴露了微臣的身份,引來天罰!”
明德皇一聽這番話,嚇得精神都振奮了幾分,哪裡還敢多留江永?
“還是江愛卿思慮周全吶!只不過……”明德皇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將心中的話語說了出來,“朕常年居於這深宮之中,苦於無人相伴。若是愛卿不嫌我這老頭子年老囉嗦,還要多進宮來探望朕纔是。稍後,朕就交代給小陰子,以後這龍涎宮你自可以自由來去!”
江永聽得這話,心頭一驚,再向牀榻之上望去。
明德皇依靠在牀榻之上,分明已然是倦怠到了極點,但仍舊是強撐着望向江永,神色間多有幾分哀慼,卻又隱含着一絲期盼之色。
這一刻,江永原本滿心的憤怒哀傷都化作了嘆息。
他突然明白,爲何當年英明神武,堪稱是絕世明君的明德皇,到如今竟然會如此昏聵。
也許,他不過是太孤獨,太無助而已。
身體的老邁讓他漸漸感到年輕時候的資本的流逝,惶恐不安之中,子孫傾軋之間,他竟然是連一個訴說心中苦悶的對象都沒有。
如此情景之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只能將希望寄予上蒼,藉以換取一絲慰藉。而對於如劉太素,如他這種所謂“上蒼的使者”,也許,他並非是看不明白,只不過是想要這個人陪陪他,聽他說說話,也和他說說話,就這麼簡單而已。
至於這話的真假,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他不相信,能夠一眼在朝會之上看清其中利害,警告太子安分守己,又看透自己纔是這幕後真正佈局之人的明德皇,當真會昏聵到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任由小人擺佈的地步。
除非,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思及此,江永心中更是萬千思緒翻涌,心緒複雜地對着明德皇躬身行禮,道:“微臣,遵旨!”
見江永應了下來,明德皇也不再多留,只揮了揮手,示意他自行離去即可。
江永告退離去,退出了龍涎宮外,還爲自己這方纔的這一番猜測而心中思緒難平,直到陰公公提醒一句,方纔回過神來。
“嗯?陰公公有何指教?”江永一時走神,沒有聽到陰公公的話,只好尷尬地問道。
陰公公恭敬地欠了欠身,笑道:“江大人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有那個本事‘指教’您吶!這不,皇上傳了話,說是讓老奴將這令牌交給江大人,以方便江大人日後出入。”
說着,陰公公將手中的令牌遞上。
江永低頭一看,當即驚呼出聲:“免死金牌!”
只見陰公公手中之物,通體金黃,上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免”字,正是御賜免死金牌!
“這……陰公公,無功不受祿,如此貴重的令牌,恕江永不能收下!”
陰公公見江永拒絕的堅定,不但不怒,反倒是多了幾分欣賞之色。
要知道,這皇家免死金牌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有這個毅力推拒的。手中若是持有這面免死金牌,便等同於多了一條命!
如此誘惑,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抗拒?
但是,陰公公卻沒有絲毫收回金牌的意思,只笑言道:“江大人是否有功,這可不是老奴能夠衡量的。只不過,這金牌既然陛下賜下了,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大人您就收下吧。不然,奴才完不成任務,可是沒法回去見陛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