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令,縱使衆人心中像是貓抓一般難耐,還是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屋中只餘下慕容綠萼和東平侯,東平侯望向慕容綠萼,眉目間厭惡之色絲毫不掩飾,才冷哼一聲,道:“妖女,你來這裡作甚!”
他怎麼會不記得這個妖女?
當年之事,若不是她從中作梗,他又怎麼會鑄成如此大錯?不僅讓父王鬱鬱而終,更是讓他多年來連父王魂歸何處都不知道!
每逢清明節,就連個祭祀的對象都尋覓不得……
這種痛苦,已然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如今好不容易從太子那裡得到了一點消息,她卻又在這個時候出現,難不成,還要從中作梗不成?
面對東平侯毫不掩飾的厭惡,慕容綠萼雖然面若毫不在意,但心中如何的驚濤駭浪,只有她自己知曉。
直到到了神機營的地盤,打開主人交於的錦囊,她才知道,這位東平侯爺,竟是她的舊人!
只不過,當年她只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行事,並不知對象的身份,亦不知任務的目的爲何。對於一個殺手來說,這些都太過奢侈,她只需要奉命行事就是了!
如今想來,當年的種種,皇后母家一門的滅門之案,也許正是主人,或者說是崔家在背後一手推動的!
慕容綠萼心中已然有了這般猜想,面上卻並未表露絲毫。
看樣子,這人如今還不知她的身份,只以爲她當年不告而別,有負於他而已。
如此一來,她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否則,依着東平侯的精明,主人的心思,根本就瞞不過他,更不必說,是讓他爲主人效力了!
思及此,慕容綠萼收斂了幾分神色,笑意中含上幾分苦澀。
“冤家,看你這模樣,我既然找上你,還能是做什麼呢?總歸,不過是想你罷了……”
說着,慕容綠萼緩緩靠上前去,身子便要依偎進東平侯的懷中……
刷!
一陣銀光閃過,慕容綠萼下意識地騰身而起,飛退幾步,卻仍舊是被斬落一縷青絲,耳根之處,一道細細的紅痕蜿蜒而下,印刻在雪白的肌膚之上,格外鮮明。
慕容綠萼神色一僵,轉眸望向持劍而立的東平侯,果然見他神色間多有幾分譏諷之色。
“想不到,你竟還身懷如此武功!還有什麼,是你沒有告訴我的,嗯?你當真還以爲,本將軍會像當年一般,乖乖地中了你的美人計嗎?”
慕容綠萼一頓,暗惱自己方纔的失手,如今非但沒有迷惑了這東平侯,反倒是讓他對自己更加多了幾分疑心,真是弄巧成拙!
不過,慕容綠萼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怎麼能夠穩坐百禽院的第一把交椅這麼些日子?
慕容綠萼垂下眼簾,眉目中劃過一絲狠意,悽然笑了幾聲。
“你不信我……你果真不肯再信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呵呵呵!呵呵呵!”
慕容綠萼猛地攥緊拳頭,悶哼一聲,踉蹌着後退幾步,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迅速地慘白
了下來。
“你……”
見慕容綠萼這般模樣,同爲練武之人,東平侯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自封經脈,輕則廢去半身武功,重則癱瘓不治!
東平侯皺緊了眉,沉聲問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就當真如此狠毒!”
“狠毒?哈哈哈哈!”慕容綠萼低笑幾聲,突然一頓,道,“是!我是狠毒,我若是不如此狠毒,你又怎麼肯相信我?”
“就爲了讓我相信你?”東平侯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實在是無法想象,這個女人的腦子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單單是爲了一個“相信”,就可以對自己做到這般地步,是誰教的她這樣決絕的!
慕容綠萼將東平侯的震驚看在眼中,微微垂下眸子,遮掩住眸中的神色,恍若這般傷痛不是傷在她的身上一般,輕聲道:“你且不用管我如何,我只想知道,此刻,你是信我,還是不信我?”
東平侯抿了抿脣,遲疑半晌,方纔輕聲道:“這重要嗎?信,如何?不信,你又待如何?”
“你若是信,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若是不信……”
慕容綠萼堅定的聲音一頓,突然擡眸直直望向東平侯,在他怔愣的一瞬間,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握緊直指於她的劍尖。
指尖劃下的血漬,慕容綠萼只恍若未見一般,再度將長劍靠近了自己幾分,幾乎抵在了心口的位子。只要東平侯一個用力,當即便可穿心而過。
“你……你這是做什麼!”
東平侯將她這般舉動看在眼中,雖然手中的長劍竭力保持着平穩,但聲音之中已然失了往日的平靜,反而染上絲絲焦灼的意味。
慕容綠萼妖媚一笑,再度將長劍逼近自己的胸口幾分,道:“你若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肯信我,不如索性一箭穿心,了結了我,也省得我日日飽受這般痛苦!”
東平侯聽得此言,眸中劃過一絲怒意,道:“你當真以爲,本將軍不敢嗎?”
當年,她不就是這般決絕的姿態,換得年輕氣盛的自己對這朵妖豔的帶刺玫瑰迷了心,攝了魂,明知她渾身是刺,也心甘情願地靠近。而最終,也果真被她傷得體無完膚!
這一次,難道還指望着他會重蹈覆轍不成?
面對東平侯這般近乎是疾言厲色的模樣,慕容綠萼勾起嘴角,眼角眉梢皆染上了魅色。
“如今奴家周身的大穴已然封住,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又怎敢強迫於您?如今是生是死,還不是全在將軍您的一念之間嘛……”
說着這話的時候,慕容綠萼面上的魅惑之色沒有絲毫的消減,反倒是愈發的濃烈,就如同一株盛放的罌粟一般。
帶着危險的美麗,總是最難以抗拒!
東平侯幾乎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手中下意識地攥緊了長劍,手腕翻轉之間,長劍便隨心而動,向着慕容綠萼逼近了過去……
寒光閃過,慕容綠萼只覺得臉頰上一痛,
一滴血珠飛濺而出,伴隨着幾縷青絲,飄落一旁。
刷!
一聲長劍入鞘的聲音過後,便見東平侯重新做回主座之上,一雙鷹眸緊緊地凝視着慕容綠萼,冷笑道:“好!本將軍倒要看看,你費了這個大的功夫,到底是爲了什麼!來人!”
東平侯高聲一喚,屋外守着的士兵頓時打簾而入,靜候命令。
東平侯望了眼慕容綠萼,方纔開口,下令道:“帶她下去,請軍醫爲她療傷。”
“這……”
聽得東平侯這般指令,那士兵卻並未當即領命離去,反倒是有些遲疑地看了慕容綠萼一眼,神色間滿是遲疑。
東平侯見此,當即劍眉一挑,道:“怎麼?本將軍的命令還不夠明白嗎?”
“將軍,屬下確有一事不明!”那士兵瞥了眼慕容綠萼,遲疑了片刻,還是拱手問道,“不知將軍想要將這位小姐安置在何處?”
他們這裡是軍營,待在這兒的都是大老爺們,可沒有給女人居住的地方。
若當真計較起來的話,也不能算是沒有。只是……只是那個地方,可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子能去的!
這位姑娘嘛,雖然看起來多有幾分風流之態,但一看便知道與他們將軍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這怎麼安置,可真是難住他了!
聽得這番疑問,東平侯的目光落在慕容綠萼的身上,多有幾分試探之意。
他倒是要看看,這慕容綠萼作何說辭!
慕容綠萼並非是不知人事,聽得這士兵猶猶豫豫的話語,已然明瞭了他的意思。見東平侯望向自己,便知道他這是在試探於她呢!
慕容綠萼闔了闔眸子,嘴角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改變,只輕笑道:“慕容任憑將軍處置。”
“慕容?原來這纔是你真正的姓名……”東平侯喃喃一句,語氣中盡是說不出的慨嘆,“好,既然你如此說,那麼,就按軍中規矩處理,帶她去她該去的地方就是了!”
吩咐完這一句,東平侯的一雙鷹眸緊緊凝住慕容綠萼的身形,挑眉道:“左右不過是與你曾經待過的地方沒有什麼區別的,想必你也是不會介懷的吧?”
聽得此言,慕容綠萼微微垂下頭去,躬身一禮,道:“是,慕容謹遵將軍令!”
見她直到此時仍然如此完美,不見一絲破綻,東平侯冷哼一聲,揮袖道:“帶下去!”
慕容綠萼深深地看了東平侯最後一眼,終究未曾多言,只福了福身,隨着那士兵退了下去,卻無人看到她轉身時眸中的陰冷狠毒。
東平侯,你上了我一次當,竟然還不知天高地厚,敢將我留下來,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往日的情面了!
接下來,是生是死,就端看你如何抉擇了……
是夜,隨着夜色的降臨,肅正如軍營,也迎來它最放縱的時刻。
縱使表面上依舊如同往日一般,士兵來往巡邏,軍營燈火通明,實則,暗中的放縱歡愉,都集中於一處不起眼的營帳之中,一旦靠近其間,便能夠聽到其中傳出陣陣靡靡之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