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齊王擰了擰眉頭,問道,“可是舅父有什麼話要傳給本王?”
他那個母妃,在這個時候不給他添亂,他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還指望她能有什麼正事相商不成?
這個時候派人過來,多半是得了舅父傳入宮中的消息,要通知與他!
“王爺英明!”齊公公諂媚地應了一聲,上前幾步,輕聲道,“娘娘要奴才告知王爺一聲,手中的籌碼,還得妥善利用纔是!”
齊王聽得此言,當即挑了挑眉。
手中的籌碼……
崔貴妃說的,是他手中的一紙詔書,可這“妥善利用”的意思是……
齊王皺了皺眉,心下拿不定注意,遲疑片刻,擡步便往外間而去。
“來人,準備馬車,本王要出宮!”
“皇弟,這是要往哪兒去?”
齊王的話音方纔落下,便被另外一道聲音橫空插入。
聽得這道熟悉的聲音,齊王的面色一變,隨即見到那道身影之時,卻又緩緩沉靜下來,道:“本王還道是誰到了?原來是太子皇兄!”
話語一頓,齊王又轉向外間守門的侍衛,道:“怎麼做事的?太子殿下來了,都不知道通報一聲的嗎?”
這話,明裡是說侍衛們不知通報,暗中又何嘗不是在暗指太子殿下不懂禮數,竟然不經通報便入了內殿。
太子將他這番做派看在眼中,只輕笑一聲,不與之計較,反倒是轉而道:“皇弟,你又何必如此顧左右而言他?”
齊王面色一變,緊盯着太子的神色,道:“臣弟怎麼聽不明白皇兄在說些什麼?”
太子輕笑一聲,直言道:“難道,你以爲宮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秘而不宣,甚至壓下敲響九五喪鐘的時間,本宮便得不到消息了嗎?”
齊王的臉色陡然大變,索性也不再掩飾,冷言道:“即便是如此,你又能奈我何?你可看到,這是什麼?”
齊王說着,將案桌之上的明黃紙卷高高舉起,神情間滿是倨傲。
任你如何,還能抗得過這一卷遺詔不成?
他倒要看看,向來自詡爲孝子的太子,在面對這一卷遺詔的時候,會作何反應!
太子看着齊王手中的遺詔,神色一變,多有幾分古怪。
“這……是父皇親手交給你的?”
見太子這般神情,齊王只以爲他是震驚於父皇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偏向於自己。但如今手持遺詔的是他,也該輪到他有恃無恐的時候了!
齊王冷笑一聲,挑眉道:“不錯,這正是父皇親手交給我的!怎麼樣,本王的好皇兄,這一點,你沒有想到吧?”
聽得齊王這般囂張的話語,太子的神色愈加的多出幾分怪異,望着齊王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近乎是憐憫的神色。
齊王見此,眸中怒意大盛,道:“你這是什麼目光!父皇遺詔在此,還不快快跪接聖旨!”
太子依舊目光怪異地望着齊王,並未多言,可隨在太子身後
的沈彥卻上前一步,冷笑一聲,道:“齊王殿下,您莫要忘了,這位纔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至於您手中的嘛……”沈彥滿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太子手中的聖旨,冷笑道,“有這東西的,恐怕不止你一人!”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齊王只覺得被沈彥掃過的手腕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猛地一顫,思及他話中的深意,更是讓他不寒而慄。
難道……難道這詔書還不只是他一個人有?若是如此,那另外的,豈不是……
齊王近乎是驚恐地望向太子,卻見太子輕嘆一聲,道:“阿彥,既然齊王殿下有此要求,就取出與他看看就是了。”
“是!”
沈彥滿是興奮地應了一聲,瞥了眼臉色難看的齊王,冷哼一聲,從袖中同樣抽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高舉於上,道:“齊王殿下,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聖旨!”齊王目恣欲裂,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齊王殿下,眼見爲實,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沈彥冰冷的話語,像是一盆冷水一般,從齊王頭上直直潑下,不由地讓他一個激靈,半晌回不過神來。
“不……不……我不相信!”
齊王神色怔忪之間,突然厲喝一聲,出手便要向沈彥這裡搶來,但沈彥早有準備,又豈會讓他得手?
在齊王動手的同時,沈彥閃身便向後閃躲開去,一手將聖旨藏於身後,避開了齊王伸過來的手。
齊王見一招不成,正要再動手,卻被太子的摺扇一擊打在手腕之上,攔住了動作。
“皇弟莫要心急,這一卷詔書,總有讓你看到的時候的。”
太子攔下齊王的動作,聲音中依舊是有條不紊,對比於齊王的喜形於色,自是高下立見。
太子話語一頓,又道:“如今,既然這詔書你我各自手執一卷,孰真孰假,自有三司會同判定,到那時,你還擔心見不到這詔書的廬山真面目嗎?”
太子這一番話語說出,倒是讓齊王清醒了幾分。
就算他再如何不甘心,如今既然這詔書已然在太子的手中,他若是強行搶奪,不過是徒增那些老頑固對他的不滿而已。
事到如今,他們既然各執一詞,這裡已然不是他們決出勝負的地方,到時候,公理自有論斷。
無論太子手中詔書的內容爲何,他手中的這一份,乃是他親自從皇帝手中接過的,其中的內容也已經是看了無數遍,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問題,難道還怕他不成?
思及此,齊王已然是徹底地冷靜了下來,道:“好,既然如此,到時我們就三司會審公堂之上見!”
太子只輕笑一聲,並未應下齊王此言。
對他來說,孰真孰假,早已經心中瞭然。齊王滿心把握,可惜,到最終此事卻只能讓他失望了!
正當兩位皇位繼承人之間的角逐告一段落的時候,一陣沉重的鐘鳴之聲從遠處傳來,一聲一聲,沉重而莊嚴,整
整五九四十五聲,象徵着九五之尊的駕鶴西歸,也揭示着一個全新時代的來臨……
齊王與太子聽得這般聲響,皆是神色一頓,隨即緩緩沉穩了下來,雙膝跪地,重重叩首在地。
這一跪,是爲他們的父皇,大乾的明德皇帝送行!
這是他一生爲帝,應得的榮耀!
自此之後,便是他們彼此之間戰爭的開端。
皇家無兄弟,這一跪,同樣也是斬斷了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日後再交手,彼此之間,誰也不會因爲所謂的血濃於水,而收手分毫!
深吸一口氣,太子率先起身,看着同樣起身的齊王,笑道:“皇弟,請吧。九五喪鐘一鳴,想必此時,大人們已經在金鑾殿上等着我們了。”
齊王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緒,這個時候也無心與太子多做推辭,冷哼一聲,便率先一步出了龍涎宮。
太子落後一步,回首深深地望了一眼龍涎宮的深處。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心中也清楚,他的父皇,此時正躺在其中,卻無一人能夠陪伴左右……
太子輕嘆了一口氣,召來沈彥,吩咐道:“阿彥,你且安排下去,將父皇的遺體好好保存下來。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只怕是不能及時讓父皇下葬了,但你務必要照顧好父皇的遺體!”
“是,殿下放心,沈彥會料理好的。”
對於沈彥的辦事能力,太子還是放心的,微微頷首,又道:“你且去宮門處等着,務必要截下明月,將她與父皇一併安頓。切記,不要讓齊王的人搶了先!”
沈彥聽得此言,心中一驚:“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搖了搖頭,道:“齊王雖然素日裡極爲疼愛明月,但如今這般情境之下,這喜愛能不能敵得過他的利慾薰心,誰都說不準!爲以防萬一,絕不能再讓明月與他接觸!”
太子言至此處,話語一頓,眸中的厲色微微收斂幾分,道:“更何況,本宮與齊王已然是不孝,父皇的身邊,總該有個人陪着纔是……”
這般低沉的話語之中,沈彥自然能聽出太子的無奈和遺憾,抿了抿脣,安慰道:“殿下,您不必如此想。您的苦衷,陛下在天有靈,定然會體諒的!”
“但願如此吧……”
太子輕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沈彥退下,依令行事,自己也不再停留,轉而往金鑾殿而去。
那裡,還有滿殿的大臣,等着他給一個交代!
金鑾殿上,此時已然是一片沸沸揚揚的場景,衆人一身朝服,立在大殿之上,頭上皆是纏着一道白綾,以示爲帝王披麻戴孝,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是誰也說不清道不明,只能緊張地議論着,希望能得到一個讓他們心安的說法。
就在衆人這番鬨鬧不休的時候,殿外傳來一聲尖利的通報聲:“太子殿下到!齊王殿下到!”
兩道通傳聲傳來,頓時讓殿內寂靜了一瞬,隨即衆人次第俯下身子,躬身道:“臣等拜見太子殿下,齊王殿下!”
(本章完)